房間里的視線暗了下來，但東方辰的目光依舊緊隨在她的身上，似乎他能在這一片昏暈中將她看破。

　　“東方將軍來，有什么事？”手上的帕子被攥緊，血肉擠壓下疼痛又從手心傳來。

　　施雪故作淡定，其實早亂了陣腳，但在東方辰的眼睛中，她還是一副淡然清冷，毫不在意的樣子。

　　“雪，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我們當初說好的，待我從軍歸來，不論榮耀功名……”

　　“將軍忘了吧。”

　　借著暗光，東方辰看不清施雪的面色，但她的語氣平淡，毫無起伏，找不出一絲留戀的破綻。

　　與她對比，自己的急迫仿佛成了窘迫，顯得可笑又多余。原來他們之間，在三年之間，早已變了模樣。

　　三年，她放下了他們之間的所有。

　　施雪眉目緊促，她生怕他看出自己的一絲情意，雙手自他進了門之后便一直掩在了桌下。她怕他望見她的傷，更怕他下不了狠心拋棄自己。

　　他們不能是一路人。

　　“東方將軍若無事，請回吧。”施雪別過面去，似乎不愿再與他交談，心卻亂成一方散沙。

　　男子看到施雪這般模樣，心中更似刀絞，那片利刃一寸一寸攪亂著他的思緒，不肯放過他，翻來覆去地讓他痛苦傷神。

　　東方辰正欲上前質問她，問她為什么三年變成了這樣，為什么三年就舍棄了他們之間的一切，為什么對自己會這么冷淡，為什么……

　　“將軍，公主倦了，請回吧。”白梔出現在門口，東方辰的腳步頓住了。

　　“……那我明日再來。”東方辰停了片刻，語氣稍帶了些寒意。

　　男子深深地看了眼女子藏匿在昏暗光線中的背影，他看不透她。

　　這時東方辰才猛然發覺天色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夜晚。

　　下一秒，他沒再停留，抬步便走。

　　白梔是見東方辰出了宮門，才急匆匆地到了屋里，急忙點上了火燭。

　　火光照在了女子的面龐上，一張素來清冷的面上失了神色，透著蒼白。手心上的帕子被殷紅的血跡浸濕了，連帶著素凈的衣裙，也帶上了些刺目的紅。透亮飽滿的水珠順著面龐滑下，隱隱帶著火紅的光亮。

　　其實她讓白梔一直在屋旁侯著，但不讓他看見白梔，也不讓宮中其他人看見他。她知道東方辰來了后一定不會先對她動武拉扯，會先保持些距離的，而且他必定是先來質問她的。

　　但當她說了那些話后，他也定會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來質問她甚至會對她動些手腳。她的手上還有傷，她怕他發現，也怕他會從她的言語中找出破綻，于是就讓白梔在聽到腳步聲后進來。

　　他雖身經百戰，勇猛無畏，但她知道他在她面前也必定還會是當年那個少年，稚氣未脫，行事莽撞。

　　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毫無保留的，他對她正如她對他，都是獨一份的。

　　可她將這一切算好，卻唯獨沒有給自己留一個好結局，沒有償還他一份年少時曾予諾的情意。

　　他和她，只能是有緣無分。

　　——

　　蕭七是傍晚才來到真華宮的，他沒有看見東方辰進了凈芳宮，也沒有在真華宮里找到東方辰，于是就在宮門口等候，這一等就等到了夜晚。

　　此時看見東方辰從凈芳宮的宮門出來，不禁嚇了一跳。

　　“將軍，您怎么是從凈芳宮出來的？那是四公主的宮殿啊！”

　　東方辰看都沒看蕭七一眼，便大步跨進了宮門。

　　“誒誒誒，將軍，怎么了這是？”蕭七忙追上東方辰的步伐。

　　東方辰見蕭七嘴皮子這般聒噪，惡狠狠地開了口，“你若是沒事，今晚東辰軍加訓如何？”

　　“不不不，蕭七不說話了。”蕭七忙住了口。

　　這是怎么了這是？火氣怎么會這么大？莫不是四公主氣到將軍了？

　　夜晚星星弱弱地閃著，微涼的月色窺破了少男少女的心事，卻窺不見前方未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