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獎勵
淮景大學北門。
陸嶼和蘇幼然站在路邊,耳邊還可以聽到校園內,傳出了蘇幼晚的渺遠的歌聲。
蘇幼然只聽了半首歌就離開了,原因一方面來源于陸嶼的催促,而另一方面,則是她的確需要離開了。
她這次偷偷地跑出來,絕不能被她的姐姐發現,而且,還必須要在學校大門關閉前回到宿舍。
然而,這已經是最后一首歌了,如果她等到演出結束,人群作鳥獸散的混亂局面,不免遭受擁擠。
所以,她得提前離場。
不過,好在她已經聽過了半首歌,還拍了幾張美美的照片,倒是還算滿意。
“真的不用我去送你么?”雖然這個社會的治安狀況還算不錯,但是讓一個小姑娘獨自乘車離去,陸嶼總歸有些不太放心。
“放心好啦,而且,你就真的那么想送我?”
蘇幼然將袋子里的最后一顆泡芙放在嘴邊,剛想要囫圇地吞下,卻又拿開,塞進了陸嶼的嘴里——這是陸嶼今晚吃到的第一顆泡芙,即使這袋泡芙都是他買的。
“難道,你現在不應該更想要去姐姐的身邊么?”蘇幼然挑了挑眉,下巴微微揚起。
陸嶼嚼著泡芙,搖了搖頭:“相比于她,我現在還是更加在乎,你這個小東西的安全。”
蘇幼然鄙夷地白了一眼,吐了吐粉色的舌頭,輕哼了一聲:“口是心非,男生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吧?!”
遠處,早就接了單的出租車司機業已趕到,遠光的車前燈刺激著兩人的眼膜,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了。
“我要走了!你快回去保護姐姐!”蘇幼然轉過身子,攏了攏頭發,朝停在路邊的出租車跑去。
“那你回到學校了,記得給我發個消息!”陸嶼高聲道。
而蘇幼然卻連頭也不回,高高地把胳膊舉過頭頂,懶懶地搖了搖。
陸嶼看著她鉆進車里,出租車的車屁股漸漸地隱匿在黑暗中,才轉身回到了學校里。
歌聲已經止住了,但是舞臺的燈光仍然打在夜幕之上,照得如同白晝。
出口處的人頭攢動,無不在交頭接耳,他逆著人流,走進了操場。
路過了兩個女孩身邊時,可以聽到,她們在低聲交談著:
“淼淼,今晚你最喜歡哪首歌呢?”穿著jk裙的女孩詢問道。
“肯定是第一首歌啊!不過,最后的那首歌也很好聽呀,太甜了!”穿著lo裙的女孩興奮地說道。
“是啊,真希望我也能夠和她們一樣,唱出那么好聽的歌。”jk裙女孩說道。
“哎,蓓蓓,你看你,平時都不敢和男生說話,要多出去走走呀!”lo裙女孩說道。
jk裙女孩的聲音變得很小,喃喃地說道:“希望吧……”
她看起來有些失落,可穿著lo裙的女孩卻似乎沒心沒肺的,拉著她的手:“走吧!我們去商業街吃點好吃的,再回學校吧!”
……
陸嶼終于從逆著的人流中擠出來,而后就遠遠地看到了,站在舞臺邊緣的樂隊成員與蘇幼晚。
只不過,他們的四周都圍滿了人,大多是尋求合照的學生,已經圍得水泄不通了。
“看來,還需要再等一會了。”陸嶼自言自語。
他看著蘇幼晚站在人群的中央,小腦袋轉來轉去,試圖不落下任何一個想要上來合影的學生。
她沒有了原來那種害羞的模樣,反而很是自信——現在的她,真的有了歌手與偶像的味道。
她今晚的表現,起碼在陸嶼的心中已然足夠完美。
雖然,她確實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但,她畢竟也還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而已。
她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成長。
……
這場“粉絲見面會”足足持續了近半個小時,人群才終于散盡,讓陸嶼有了空隙,可以接近五位“明星人物”。
“今晚的感覺怎么樣?”陸嶼給他們遞過去幾瓶水,這半個小時,可不比在臺上輕松多少。
“這種掌控舞臺的感覺,從未感受過,真的很好。”趙秋月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笑著說道。
廢紙樂隊之前最多的出場機會,那便是各種的音樂節。
但那種場合,讓他們這種小樂隊參加,更多的,只是給那些大樂隊當作背景板與陪襯罷了。
而在今晚,這里是他們所完全掌握的舞臺,是獨屬于他們的領地。
以往,他們還可能受制于主辦方的規則,而無法依從本心,唱他們想唱的歌。
而在這里,他們可以隨心所欲,無論風格,無論形式,只有音樂與激情。
“兄弟,今晚是我玩音樂以來,最爽的一次!”喬宇悄悄地挪步過來,猛地抓住了陸嶼的肩膀,狠狠地攬了一下。
陸嶼猝不及防地趔趄,差點摔進了他的懷里,就像是剛出閨房的小媳婦似的。
“大家玩得開心就好……”陸嶼尷尬地笑了笑。
他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轉移,停留在了站于身旁的蘇幼晚。
輕輕吹拂而過的微風,微微地撩起了她的百褶裙,如若白色的荷葉在水面散開。
她旁觀著眾人的舉動,直到,對上了陸嶼的目光。
她想要下意識地躲避,可似乎是無名無質的勇氣驅使,讓她毫無畏縮地看了回去。
但,很快,在陸嶼更加熾熱的目光注視下,她還是敗下了陣。
“我,我去拿一下東西。”蘇幼晚微微地頷首,而后轉身跑進了后臺的休息室里。
“收尾就交給搭舞臺的工人吧,大家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陸嶼看著她的背影,話,卻是對眾人說的。
……
校園間的小道。
這是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深深地隱匿在校園內的樹林中。
周遭都是黑黢黢的,如若死水般混沌的一片,寂靜,深邃,只有夏夜的蟬鳴聲還在沸叫。
蘇幼晚特意選在了這里,用以躲避著外在的喧囂與人蹤。
倒不是她仍舊畏懼著什么,只是因為,她想要和陸嶼單獨呆會。
“這里是我剛上大學的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都很少有人會踏足。”蘇幼晚打開了手機的后置燈光,以微弱的光亮窺探著前路。
陸嶼歪頭看著她:“晚上?一個人來的話,不會害怕嗎?”
他可不相信,這妮子能夠有膽子,在大晚上于此獨行。
“我也不知道,我很怕黑,可卻還是忍不住在晚上來到這里,大概……是因為刺激吧。”蘇幼晚說不上來那種感覺。
渴望著,卻又畏懼著,身體上想要遠離,可行動上,卻又不知不覺地選擇了靠近。
“怕黑而多去黑的地方,倒算是一種鍛煉,當然,最好還是不要在大晚上獨行。”
陸嶼感覺,自從他和蘇幼晚走得越來越近,似乎也變得愈發啰嗦了起來,總是喜歡叮囑某些瑣事。
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在乎”的表現形式。
“不說這個了,說說今晚,比如,我表現得怎么樣?”蘇幼晚似乎不愿意糾結于過去的牽絆,而是昂起頭,望著陸嶼,滿目期待。
陸嶼并未猶豫,答道:“如果滿分十分,那你可以拿到九分。”
蘇幼晚好奇了起來:“那扣掉的一分,是因為什么?”
陸嶼的嘴角勾起弧度:“扣掉的一分,是因為你的情感還不夠飽滿。”
蘇幼晚認真地思考起來,小聲嘀咕:“可我感覺很努力了啊,那還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情感更充沛一些呢?”
她對于陸嶼的評價毫不懷疑,某種意義上來說,陸嶼早已經不是她的經紀人了,而更像是一位老師。
當初,她看到了那些歌曲的手稿,還沒有察覺到陸嶼的才華。
而直到后來,她與趙秋月之間的閑聊,才得知了陸嶼的天賦之驚艷。
如果他將幾個抽屜里的手稿都公布于世,那他將達到怎樣的高度?
蘇幼晚不敢想象,而且更加抽象的事,這個人居然還甘愿成為自己的經紀人?
這該不是夢吧?
而這邊的陸嶼,則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滿是正經的語調:“比如,談個戀愛,那肯定就沒問題!”
蘇幼晚本還疑惑的面容霎時頓住,幡然醒悟——這個家伙分明就是在尋她開心。
什么“扣掉一分的情感”,明明……明明就是要讓自己……讓自己和他談戀愛?
不要這么直白啊!喂!
陸嶼看著蘇幼晚撇過去的小臉,猜測大抵已然羞紅,卻仍是不緊不慢地說道:
“如果不親身體驗,那又怎么會有真真切切的感悟呢?曾經,有一位偉人說過‘實踐出真知’……”
陸嶼還在一廂情愿地說著,就像是敲著木魚的小和尚,在誦念著禪語。
但是,頹然間,這個小和尚就被破去了戒律——蘇幼晚驀地轉過身,抱住了他。
她的手包,由于這個突然的動作而失落在地,金屬的配飾砸在了水泥地上,發出了叮叮的脆響。
陸嶼的大腦一片空白,一時之間,甚至連半個字都憋不出來,如若僵直的木頭人站在原地。
他只感覺懷中多出某種熾熱卻柔軟的東西,而鼻尖則縈繞著周遭花草的香氣,與少女所獨有的甜膩體香。
上一秒,他還是主動進攻的那個,意圖攻下這座“心城”。
可下一秒,她卻已然將主動權,緊握在了手心。
“你……”陸嶼從沒想過,他會是那個“被”抱住的人。
“你”字的聲音甚至還沒落地,蘇幼晚已然迅速地松開了懷抱,再次將臉背了過去。
“你,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要……感謝你,感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蘇幼晚感覺心臟跳得好快,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口了。
“所以,你算是同意了?”陸嶼有點懵,問出了一個很爛的問題。
蘇幼晚深吸一口氣:“剛才那個,只算是……獎勵而已。”
言下之意——不算。
雖然“獎勵”這個詞從女孩的嘴里說出,總是充滿著怪異的氣息,似乎充斥著“交易”的意味。
但,這又確是她剛才的想法。
他付出,她回報。
來自所喜愛之人的擁抱,也可以稱得上是“獎勵”,但前提是,你在他的心中,需要足夠地重要。
蘇幼晚不確定,她在陸嶼的心中,是否有這個分量。
這是試探,只不過結果如何,似乎都把她自己,全然搭了進去。
“蠢!蘇幼晚,你又在干什么傻事啊!”她心中低語著。
她確實是主動的一方,然而,在心理上,卻是絕對被動的一方,剛才的擁抱,更像是沖動過后的滿足,回應著他的期望。
他希望產生“戀愛”的花,那這個擁抱,又是否意味著播下了那顆種子?
蘇幼晚不知道,到底“算”還是“不算”。
而且,她還……有些畏懼著最終的答案。
……
“那,我再努努力。”
這是今晚的第二句爛話。
陸嶼本來早已下定決心,不再這么糾結,可是,當真正面對著她的時候。
卻總感覺,她害怕著什么。
蘇幼然說過“姐姐如果認準了某個人,就會毫無保留給予信任”。
所以,她還在畏懼著的緣由……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嗎?
她將內心深埋進了砂礫之下,而對于陸嶼而言,要么,粗暴地挖開,要么,等待細風緩緩地吹去浮沙。
而陸嶼最終的決定,還是選擇后者。
他沒有理由,要求一個人,毫無緣由地給予信任。
所以,他只能夠等待,也給她以時間的考量。
只不過,陸嶼有點苦惱,因為此刻的空氣,似乎再次凝固住了。
……
回家的出租車上。
窗外是魔都的夜景,華燈初上,黑黯早已包圍了全城,偶爾路過的昏黃路燈,無力地照著沉寂的街道。
莫名地,陸嶼回想起了前世的一句名言:
“如果我真的對云說話,你千萬不要見怪,因為城市是一個幾百萬人一起孤獨生活的地方。”
誰又不是孤獨的呢?拼命地在這個世界里,尋找著那一絲絲可憐的慰藉。
這,或許就是人生的意義吧。
陸嶼偏過頭,看向身側的蘇幼晚,她把腦袋依靠在車窗邊,目光不知道是在看向窗外,還是看向腳下。
“這幾天會比較忙,你可能需要跑一些通告。”陸嶼恢復了經紀人的狀態。
而且,只有這種狀態,才會讓她放松下來——至少,陸嶼是這么覺得。
“嗯。”蘇幼晚回應,而后詢問,“還有那件事,我記得你提過,應該快到了吧?”
她說的是違約金的訴訟。
傳喚單在幾天前既已送達,也快到了應訴的時間,而打官司,永遠是最令人頭疼的事。
“我已經委托了代理律師,如果后續需要你出庭,我會安排日程的。”陸嶼早已有規劃。
蘇幼晚輕聲詢問:“能贏嗎?”
陸嶼看向她——而蘇幼晚,也用反光的車窗作鏡面回視。
“會贏的。”陸嶼的語氣肯定。
但是,到底會不會贏?鬼知道呢。
只不過,現在最為重要的,并不是結果,而是過程。
那五百萬,對于現在的他們而言,已然不足掛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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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間稻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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