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天要黑了,咱們得找個落腳的地方。”熊炎到不在意這些,背著登山包繼續向城內走。
夕陽西下,巨大的太陽在山林間形成的晚霞總是絢麗。
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文人騷客在山間、海邊贊美過這短暫卻奪目的美景。
可在這云中城中,卻有著不一樣的美麗。
太陽快要落山了,巨大的通紅像是燒透了的鐵球懸掛在教堂鐘樓的后方,像是遮天的落幕又像是佛教中的大光相。
明明遠在天邊,卻讓人覺著近在咫尺,仿佛穿越了教堂就能投入它的懷抱。
那散發出的溫度,更是能夠切身的體驗到。不冷不熱、溫溫暖暖的,很舒服。
照在臉上,如同被圣母撫摸著臉頰,那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慈愛透過全身各處的毛孔沁入體中。
晚霞又下降了一些,溫柔的太陽已經有一部分開始和腳下的云銜接了。
那溫白色的云,在此時變成淺粉色又轉變成了粉色。
那陽光的溫暖,透過腳下的云攝入腳掌再由下而上的在體內經脈中穿梭。
像是正義的能量,驅散著身體中的毒素。
“好美……”三人看的癡了,一雙眼睛不知道是應該放在天邊還是鐘樓還是墻壁還是腳下。
目所能及的所有地方,總有看的清楚的和看的模糊的。
可此時的三人卻貪婪的想要把這一切全都鎖在視線中,讓它們永遠定格。
太美了,任何一個角落都有資格成為驚世駭俗的鏡頭,任何一個角落都不可以被忽視。
熊炎癡呆著,從背包中取出攝像機,卻貪婪的不愿低頭調試,只是隨便的對四處拍攝。
那癡傻的表情,根本就沒有對拍攝美好事物的敬業,只有如饕般的凝視。
周身的一切無論視野還是感受,都仿佛把凡人拉入了一個更高的境界。
此時的三人心中再無任何雜念,仿佛參透人生大道的老僧一般入定,仿佛擺脫了所有的凡間俗事。
太陽,又落下了一些。那腳下的溫暖,又提升了一些。
三人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身上滲出了少許的汗水,還帶著不怎么好聞的氣味,那是體內的毒素,被夕陽排擠、逐出身體的結果。
閆寒的目光從遠處緩緩的移動到腳下,下意識的抬起一只腳。
腳心全是汗水,濕漉漉的好似剛剛在水里泡過。
“你的腳怎么那么多水?”蘇禪注意到了閆寒的異常,關心道。
閆寒略微蹙眉,他的切身體感要高過兩人,因為他五心煩悶、氣血不通。
“你腎虛啊?”仿佛發現了新大陸,蘇禪的聲音可不小。
這更是吸引了周圍本就有些怪異的目光。
畢竟眼前的場景,他們看了一輩子,早已習以為常。
哪會想到竟然有三個傻子竟然會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參悟?”
“我這是五心煩悶!是……陰虛。”本來還想據理力爭,結果越說越覺著難堪,尤其是周圍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向他們投來目光的時候。
蘇禪差點沒有憋住笑。
周圍眼神異樣的人們也是如此,但唯獨那夕陽公正。
她又落下了許多,大半個身子都淹沒在教堂后面。
云也變了,血紅。
色調偏暗的教堂仿佛也受到了侵染,成了暗紅色。
周圍的墻、周圍的所有建筑、所有人的臉頰,也全都變成了醒目的紅。
猩紅。
因為覺著有些難看,神態窘迫的閆寒也率先回歸了紅塵,注意到了周圍的變化。
忽然覺著,后脊有些發涼。
尤其是在這猩紅色調下的,人們取笑的臉龐是那么的猙獰,仿佛是惡鬼的注視。
腳下有些燙,閆寒覺著自己像是被下了油鍋,是那被溫水煮的青娃。
于是拍了拍熊炎的肩膀,說道:“顏色變了。”
“嗯,不一樣的色彩。”熊炎還在向四周不斷拍攝著,毫不在意這些。對他來說,這由白向紅的逐漸轉變是非常難得的奇景,分秒都不能浪費。
閆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張口懟道:“你還拍,你都沒對焦。”
熊炎轉過頭,語氣平淡,更是沒有表情的說道:“此等美景,隨便抓拍都是驚世駭俗,需要對焦嗎?”
看著熊炎側轉的頭顱,那毫無情感可言的表情和被晚霞渲染的紅,閆寒覺著后脊上的涼氣更濃了。
是因為被正陽之氣沖擊身體經脈導致的毒素外泄嗎?
不是。
是熊炎此時的樣子如被勾了魂魄的木頭一樣,在猩紅的襯托下更像是沾滿鮮血的傀儡!
“你醒醒!”閆寒五指緊緊的扣住熊炎的臂膀,努力壓抑著憤怒的語氣。
可熊炎卻像是換了一個人,溫怒的一把甩開閆寒,同樣壓抑著聲音說道:“你知道這美景有多罕見嗎?此世絕無僅有!”
“你看那傻子,抱著個盒子來回瞅什么呢。”
“不知道啊,城里的傻子和咱們鄉下的就是不一樣,好像更傻。”
“就是,這三個傻子里面就這個傻大個看著最傻。”
“嘿嘿嘿……”
孩童們的取笑與大人厭惡的拉扯自家孩子的目光像刀,刺激著熊炎的神經。
他猛然一驚,瞳孔中的神采也恢復了一些。
他環顧四周,看著或取笑或厭惡的猩紅臉龐,覺著自己是被惡鬼圍觀的猴子。
緩緩的抬起相機拍攝,卻被閆寒一把攔住:“你還不夠嗎?”
熊炎一愣,喃喃道:“惡鬼也是沒有被發現的,拍下的話會……”
熊炎猛抽了一口涼氣,那永不變的清涼貫徹肺腑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我……”
“別看了,回頭再說。”閆寒拉著熊炎與早就被勾了魂魄的蘇禪低著頭向教堂里走去。
……
神引,第八頁:
在我們之中,有被挾持的富家孩子,甚至還有一些小洋人。
他們都是見過世面的孩子,他們在云上嬉戲的時候告訴我這里的感覺像蹦蹦床。
只要足夠用力就能跳的非常高,而且就算落下也不會感覺到痛,只有不斷的幸福涌上心頭。
所有的房屋都住上了人,就連孤兒們也都有著各自的房子。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一直在想這身下的云是什么。
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通,所以我給它們取了一個神圣的名字——云泥。
而我們,是在這個世界里唯一生活在云泥中的人。
云泥是可以吃的,經過我們幾天的調查發現。
云泥不僅可以承受我們,包括物資的所有重量,而且還可以食用。
捧一朵云泥囫圇下肚,解餓、還解渴。
而且我們還發現,云泥并不是可以承受所有東西的。
比如鐵器,除非有東西綁著,否則只要落地就會消失。
在我們之中有基督教的教徒,他告訴我們鐵器是可以辟邪除惡的。
所以鐵器的消失很有可能是因為它破除了這里的魔法,驅散了惡。
我很憤怒,我們都很憤怒。
指引我們來到此處并給予我們能給的一切的神,怎么可能會是惡的呢?
于是我們把他囚禁了起來。
可是這樣是不夠的,他褻瀆了我們的神靈,褻瀆了指引我來到此處的偉大神明,只是囚禁他真的太便宜了。
所以我決定要處死他!
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該如何處置?
我覺著火燒比較合適,因為這樣可以凈化他對神的褻瀆。
但有人卻建議用吊刑,因為吊死的人相貌丑陋,可以進一步對這個該死的異端者進行羞辱,讓其他人明白這就是褻瀆神明的下場!
對于這件事,我們目前還在討論。
但只要一想起這個畜生饑餓或是饑渴的時候會食用腳下神圣的云泥就讓我無比的憤怒,所以我把這件事列為了最需要解決的事情。
不過關于鐵器這件事我也確實受到了啟發。
或許對于那位指引我們來到此處的偉大神明來說,這里是距離他最近的地方,因此覺不會有邪祟出現。
那么,這些辟邪的器具也沒有道理存在了。
當我們得出這個結論以后,有很多人都自發的將家里的所有與鐵有關的東西全都扔向了云泥。
光是這樣還不夠,總是會有漏網之魚的。
所以我提議把所有的東西全都丟在地上,神明認為不需要的,自然會將它們排出云泥。
他老人家認為對我們需要的,肯定會留下。
畢竟有那么多的家具都沒事。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在場的人都對我肅然起敬。
那憧憬的目光讓我明白,我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又高了一些。
但我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因為我是神唯一的揀選者!
而他們,是比我低了一個等級的,云民而已!
除了神以外,我是此間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