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小半個月眨眼而過。
這小半個月來,黃粱一直在采氣煉體,練劍修法。畢竟,土地的威脅還在。
雖然知道那土地殘魂而逃,短時間內必定不會卷土重來。但正是沒有一個具體時間,才會更讓人擔憂。
如今,黃粱算是一氣朝元的境界,弄清了身上衣袍的情況。是天生法衣,有除塵清潔,自動恢復的作用,普通刀槍難破。腳下的靴子在注入氣機后,能增加速度。
石玉金身離大成更近了一步,已能讓黃粱走下臺階十丈。他猜測,等自己進入歸鼎之境,便能徹底脫離山神廟的神道規則束縛。
同時,近半個月的修煉,讓黃粱對神霄劍法也有了更深的感悟,不借天時,便能使涉川劍電光閃爍,但無天威。
至于法術,黃粱把憾山震地和入夢勾魂也都練了一番。憾山震地實在太難,黃粱施展全力,也只能讓腳下三尺方圓的土地晃一晃,隱隱有悶沉響聲。
黃粱估計,這和凡人一流武者用勁踏地的效果差不多。
倒是入門勾魂不錯,但因為殘缺的緣故,黃粱只會入夢,不會勾魂。
不過靠這法術,黃粱在夢中也能走出廟宇,甚至還能在夢中幻化出涉川劍,不過不能持久。同時,他必須在一段時間內走入他人夢中。不然久未入夢,就會自動醒來。
這方便了黃粱與李家村村民的溝通。幾乎每天晚上,黃粱都會去李三夢中,詢問當日是否有怪事發生。之后李富貴回來,黃粱便與李富貴溝通。
由于李三跟李富貴提前通過氣,黃粱并不知道李富貴去了一趟北陰山,只以為李富貴去了安平縣里看病,所以好生關心了李富貴一番,還用木氣給李富貴弄了一塊安神養心的木牌,弄得李富貴大為感動。
黃粱又好生巡視了李富貴的夢境幾番,卻并未發現所謂的太牢掌印,心想,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將那太牢掌印嚇跑了。
不過這也好,讓黃粱少了一件憂心事。
每晚照例和李富貴等人聊完后,黃粱偶爾會隱去身形游覽一番眾村民的夢境,天亮后便返回。
但平靜的日子沒過太久,黃粱心中的擔憂便成了真。
清晨,廟門吱呀,被緩緩推開。
“真,真君......
“真君,快救,救救大伙兒吧......”
微弱蒼老的呼喊將黃粱從定境中喚醒,黃粱睜開雙眼,便看到神臺下的李富貴。
李富貴氣若游絲,一張蒼老的臉白得嚇人,似乎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黃粱眉頭一皺,起身輕飄飄跳下神臺,問道:“怎么回事?”
李富貴顫抖著對黃粱拱了拱手,說道:“昨夜,真君您提前走了,我老李也就安心繼續做夢。結果后面,我突然夢到王道士的徒弟,說是要屠盡我李家村的人。幸好我有真君您給的木牌,掙扎幾下就醒了。我覺得不對勁,就去叫村里其他人,但怎么叫也叫不醒,然后就......”
說著,李富貴頓時跪了下來,哭道:“真君,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李家村啊!”
‘難道是......’黃粱頓時覺得不妙。
夢境因日夜神思而生于神魂之上,是一種神魂內斂修養不佳的狀態。如果在夢中身死,很大程度上會傷及神魂,嚴重者甚至會直接死去。
‘不好!’黃粱心頭一震,此刻才反應過來,那土地竟是要入夢屠村!
事態緊急,黃粱連忙揮出一道木氣讓李富貴安定下來,沉聲說道:“且睡!”
旋即蹲下身子,右手作劍指點在李富貴的額頭。
李富貴眨眼間便進入夢鄉,表情逐漸緩和下來。黃粱則閉上雙眼,以最快速度施展出了入夢之法。
再睜眼,黃粱便到了夢境之中。
這是李富貴的夢境,黃粱卻能察覺出來這個夢境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腳下傳來介乎于柔軟和堅硬之間的奇妙觸感。四周光線極為晦暗,黃粱被厚重得好似實質般的灰色霧氣籠罩,輕揮衣袖,只見到一片灰色翻滾,卻怎么也驅不散。低下頭去,看不見自己的下半身。
‘有問題......’黃粱雙眼微瞇,將神識散出,竟感受到灰霧帶來的一股極為強烈的阻滯感。平時能散出方圓十丈左右的神識,此刻竟只能探清周圍一丈左右的距離。而在神識感應中,除了一片混沌,再無它物。
謹慎地環顧四周,黃粱右手輕握,腦海中飛速回憶涉川劍的模樣,片刻后,青銅短劍便緩緩浮現在手中。
‘還好,涉川劍還能顯現。’黃粱輕抖手腕,開始慢慢往前走。
灰霧隨著他的行進不斷翻涌,黃粱覺得自己仿佛行走在地獄里。即便知道這是夢境,但其中一切卻都是未知。
未知,帶來恐懼。
黃粱漸漸停了下來,不僅是因為這灰霧夢境沒有方向和盡頭,更是因為,他聽到了聲音。
哭聲!
叫聲!
嘶吼!
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他們哭著,叫著,嘶吼著,痛苦至極,凄厲至極!
好似十八層地獄中的惡鬼齊齊癲狂嘶鳴,匯聚成一股洶涌的無邊音浪,席卷茫茫灰霧,朝黃粱拍擊而來!
“嘶......”黃粱強忍著心神中的癲狂之意,猛地轉頭看去,‘這邊!’
黃粱朝著聲音來源狂奔,衣袂翻飛卷動灰霧,整個人好似飛了起來。
哭叫嘶吼聲越來越大,黃粱的速度越來越快,一顆心也越來越沉。
跑了不知道多久,黃粱終于看到灰霧稀薄了起來,隨后猛然一蹬,飛出了灰霧。
站定身形,黃粱朝前看去,瞳孔卻驟然一擴,心中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黑色平原,所有李家村的村民都跪在地上,哭叫嘶吼著,用空洞卻流淌著鮮血的雙眼望向蒼穹!
而在那蒼穹之上,則掛著一輪被厚重灰云遮擋的晦暗太陽!
‘這是......’黃粱咽了口口水,眼中是濃濃得震撼與驚駭。
似乎是察覺到黃粱的目光,厚重的灰云逐漸散去,晦暗的太陽瞬間亮了起來,灑下一束束陽光。
不過,這陽光并非明亮溫暖的黃色,而是......
鮮紅色!
一束鮮紅色的陽光穿過尚未散去的灰云,變成了詭譎的殷紅,直直照在黃粱臉上。
視野瞬間被紅色覆蓋,濃郁刺鼻的鐵銹味涌入鼻腔,如一柄利劍直刺大腦。黃粱覺得臉上似乎有一股濃稠濕熱的液體流淌,就像是......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