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宴結束后,蔣皇帝又特許放了七日假,這日一大早,便有帖子登門。
“姑娘,有玉蘭公主府的、淵王府、五皇子府、七皇子府……還有杜三姑娘的請貼,邀姑娘您今日前去參宴呢”青衣手上拿著一打請貼道。
徐歸寧眼皮微抬,放下手上的折子:“將杜府的請貼拿來”
青衣應聲,從請帖中拿出一封紫棠色的帖子,放至徐歸寧桌上。
徐歸寧拿起帖子,展開細細看了看,道:“這倒是她的字跡”
半響后,她收起帖子悠悠道:“不是還有公主府的嗎?給公主府回帖罷”
青衣有些意外,但也沒多問,應聲退出去了。
徐歸寧將杜府的帖子放在身后的書柜上,帖子靜靜地躺在哪里,興許會慢慢積灰。
……
公主府
“你說楚姎回帖了?”蔣明珠坐在湖中亭里,聽著侍女的匯報,有些意外。
先前不是說她誰都不會去的么?今日好在阿枯他讓我給楚姎寫一封請帖。否則那便錯過了……
父皇給了她這么個封號,這便擺明著她是三個月后四國朝宴的和親人選。但她絕不可能去和親的!在這之前,她必須要拉攏到足以抵抗父皇以及幾位皇兄皇帝的勢力。而楚姎,是最好的人選之一,其次便是杜丞相,聽說他還未加入過皇兄皇帝的陣營。
蔣明珠細細地想著:三個月,還有三個月。
“殿下在想些什么?”李枯晴朗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蔣明珠回過神:“阿枯,你來了”
李枯臉上帶著面具,他走到蔣明珠身旁的椅子坐下:“聽說楚大人已經給殿下回帖了?”
蔣明珠點點頭,眉眼彎彎:“接下來便是想法子拉攏了。阿枯,你要幫我”
李枯給蔣明珠添了杯茶,輕笑道:“是,殿下”
“殿下,楚大人到了”
徐歸寧和青衣隨著侍女一路來到湖中亭,一陣風路過,只見亭中紗簾微動,隱隱看見一男一女坐在亭中。
徐歸寧有些意外,微微挑眉。
“楚大人,殿下就在亭中”
徐歸寧點了點頭,帶著青衣進去。
蔣明珠此刻的穿著不似在大殿般華麗,只穿了件宮緞素雪絹裙,正端坐在主位上,笑吟吟地瞧著她。
徐歸寧將大氅脫去,青衣熟巧地接過拿在手上。
“臣見過公主殿下,殿下萬安”徐歸寧微微拱手道。
蔣明珠彎唇笑著,道:“楚大人不必多禮,快坐吧”
徐歸寧走到李枯對面坐下,瞧著對面的男人,不由得疑惑道:“殿下,這位是?”
李枯有些無奈笑笑,起身向徐歸寧拱手一禮:“楚大人,在下李枯,是殿下的幕僚”
徐歸寧微微挑眉,這都能告訴她?莫不是想要拉攏她?
蔣明珠抿了口茶道:“楚大人想必已經猜出本宮今日的目的了吧?”
徐歸寧輕笑道:“請殿下直言罷”
蔣明珠放下茶杯,漫不經心地看了看新染的蔻甲,慢悠悠道:“楚大人,你我皆為女子,想必是能理解對方的處境,楚大人今日應了本宮的帖子,本宮倒也對楚大人直言不諱了。”
“殿下難道不知臣是陛下的臣子,臣必要忠于陛下的”
蔣明珠瞧了一眼徐歸寧,眼中浮上一股笑意:“楚大人說的這番話,恐怕楚大人自個也不信罷?”
徐歸寧微微揚眉,蔣明珠真是什么都敢說。
若是蔣明珠聽到這番話,恐怕也要笑出聲,整座公主府皆是她的人,怎么不敢說?
見徐歸寧沒有應聲,蔣明珠笑道:“楚大人,天羽衛的威名,本宮在廷州時便早有耳聞,誰曾想竟是父皇的人。但本宮瞧著楚大人似乎并不忠于父皇……”
這番話是今早阿枯給她分析的,太羽衛看似拿捏在父皇手中,實則一直在楚姎手中,先前日子聽聞太羽衛中出了奸細,楚姎當著太羽衛眾人處置他,而父皇也僅僅是過問兩句,但也并無其他。看似理所應當,但聽聞那奸細曾和內侍接觸過,這便很難不讓人懷疑了。
徐歸寧瞥了一眼李枯,有些無奈,這不會是他支的招吧?真是什么都敢說……
“殿下直言便是”
蔣明珠瞧著徐歸寧的反應微微一笑,道:“楚大人的天羽衛神通廣大,想必也知道本宮前去廷州是被貶的,如今回京也知道本宮這身份是為三個月后的和親做準備。但楚大人,本宮同你異樣,野心勃勃,本宮想要的遠遠不止是不去和親……”本宮想做人上人!
徐歸寧微怔:“殿下難道不怕臣向陛下揭發嗎?”
蔣明珠沒有遲疑,道:“楚大人不會”
亭中陷入寂靜,良久后,徐歸寧的聲音悠悠響起:“殿下想要臣做什么?”
蔣明珠笑意加深:“楚大人,我們,合作愉快”
……
“阿爹!阿娘!你們快來呀!”長街上點了燈火萬千,人海茫茫,沈楚楚穿著胭脂色緞裙,小手拉著穿著藏青色錦衣的小男孩
身后的便裝夫婦言笑晏晏的看著她們,聲音溫柔極了:“慢點,人多”
一瞬間,溫馨的場景忽然變成地獄,到處都是慘叫聲
“楚楚!長亭!快跑!不要回頭!”
“父皇!母后!長亭!”
“殿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屋中的安神香徐徐燃著,床上的女子臉上冒著許多漢,嘴里還喊著什么。忽然,她猛的睜眼,眼中還充斥著痛苦的神色。她緩緩回神,看著寂冷的屋中,有些失神。
她下床,慢慢走到窗邊,一打開窗,冷風猛的灌進屋內,將屋中的絲絲暖氣吹散。
“姑娘,你怎么醒了?可是夢魘了?”青衣將大氅披在徐歸寧肩上,柔聲道。
徐歸寧眼眸微垂:“你且去睡吧,不必擔心我”
青衣蠕了蠕唇,但還是恭敬地福身退下了,姑娘今夜瞧著似乎很是孤寂。
徐歸寧望著夜空中皎潔的明月,心中越發寒涼。
父皇,母后,楚楚想家了,好想,好想……
翌日,杜府的帖子再一次登門,但不同的是,此次是拜貼。
“姑娘,杜三姑娘拿著拜貼在門外了”青衣將拜貼放在徐歸寧桌上道。
徐歸寧有也不抬,道:“那邊請她到前廳罷,見見也無妨”
青衣頓首退下,還不忘在臉上帶了個面具。
徐歸寧倒也不急,處理完案上的折子后,她才慢悠悠地去前廳,彼時杜元霜坐在下首,身旁擺著杯茶,但似乎并未動過,她的神情有些著急和忐忑,時不時還望向門口。
“杜三姑娘怎么有空會來?”徐歸寧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杜元霜眼眸微顫,真的太像了,太像歸寧的聲音了!
杜元霜猛的起身看向徐歸寧,面上有些激動:“楚……楚大人可否摘下面具給小女瞧瞧?”
徐歸寧搖了搖頭,坐在上首,看著她:“杜三姑娘為何要讓我摘下面具?”
杜元霜眼眸微垂:“楚大人先前說的沒錯,楚大人像極了小女的一位好友,便是那位戰死沙場、面、面容具毀的徐歸寧將軍”
徐歸寧看著她,淡淡道:“既然杜三姑娘已經說了那位徐將軍已經戰死沙場了,那還來找我作何?況且……杜三姑娘不是一直在莊子上養病嗎?怎么會認識徐將軍?”
杜元霜微微一怔,抬眼看著坐在首位的楚姎,看著和歸寧想似極了的身形,她呼吸一滯。
良久,她緩緩道:“楚大人不知,七年前我向往的便是上陣殺敵的女將軍。尤其是莫珂莫將軍。便瞞著家里人偷偷去了青州。入了莫將軍創辦的女子軍。在里面結識了徐歸寧將軍,那時我們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副使……”
徐歸寧聽著杜元霜的話,思緒不由得飄遠了,是啊,那時她們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副使。那個雙人帳,她們住了三個冬夏……
杜元霜看著端坐著的徐歸寧,她臉上的面具看不清神情。
“杜三姑娘,我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
如今不和三娘有牽扯那便是極好的。
杜元霜腦袋微垂,又道:“楚大人!您可否摘下面具讓小女瞧一眼,一眼便好。人人都說她已經死了,但我不相信。楚大人,小女求您!”
說罷,杜元霜就要跪下,徐歸寧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輕嘆道:“也罷,便讓你瞧一瞧吧”
在杜元霜坎坷的目光下,徐歸寧緩緩摘下臉上的金色面具,露出一張布滿疤痕的臉。
杜元霜看著那張臉,有些呆愣,雖然那張臉布滿疤痕,但和歸寧一點也不像。
徐歸寧看著她的神色由期盼到失望,淡淡道:“杜三姑娘,你可滿意了?”
杜元霜眼眸微垂,聲音無比失落和難過:“楚大人,小女冒昧了,小女這就走”
徐歸寧睫毛微顫,聲音還是淡淡的:“青衣,送杜三姑娘”
此話一出,徐歸寧微怔,自己好像……說漏嘴了……
但看著杜元霜沉浸于失落中的神色,才微微放在心。
青衣也悄悄為自家姑娘悄悄捏了一把漢,好在杜三姑娘并未注意到這些。
杜元霜剛走,許久未見的扶顏才剛剛回來,還帶回來了一個消息。
“姑娘,秦莫兩家隨著徐家二房進京了”
徐歸寧點點頭,并不意外,四國朝宴不僅僅是和親,也是變著法子地炫耀國力,而東啟最值得炫耀的,恐怕也只有秦莫兩家的兵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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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夜秋
杜元霜有自己的官配,對徐歸寧只是不相信徐歸寧會死。 淺淺整理一下歸寧的馬甲吧: 前朝公主沈月瑤,小字楚楚。 木蘭軍領軍徐歸寧。 徐家三姑娘徐凝之,小字楚楚。 天羽衛領將、長樂郡主楚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