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班級里來了個轉校生,事前一點小道消息都沒有聽到。看著身穿我們學校白面藍袖的校服,扎著高高的馬尾,背著粉色書包緩緩走進來的女生,我一時呆住了,這個女生如此像我小時候的玩伴,但卻找不到具體的與曾經記憶中身影相聯系的東西。
“同學們安靜,讓新來的同學做一下自我介紹”在班主任講完后班級安靜下來
“大家好,我叫白樂瑤”看著站在講臺上,洋溢著青春的女生,我久久不能回神,她真的回來了!在我模糊的記憶里,她還是一個扎著兩根羊角辮,臉上掛著兩紅蘋果跟在我身后跑的小女孩。
“喂喂喂,收一下你的眼,看傻了你”徐濤拿書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回過神來,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放學回家,不同以往,這條路上不再是我一個人,如同小學時放學一起回家一樣,只是不一樣的路,走在前面已經不是我,而是她了。我們互相都沒講話,中間隔著那么多年,我不知道怎么開口只是慢慢的跟在后面,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我,應該記得吧。
到家后,心煩的將書包扔在了椅子上。廚房飄來飯菜的香味,看來老媽要今晚大顯身手,想了想今天好像也不是啥特殊日子。
“媽,要我干啥嗎?”
“別過來添亂就行”我識趣的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外面,小白砂在撥弄一個空的蝸牛殼,而我在看它撥弄一個空的蝸牛殼。
“小易”
“哎,媽”
“今晚樂瑤一家來我們家吃飯,你爸出去買酒了,你現在把咱家的大桌子搬出來收拾一下,在屋頭外面吃飯”
“啊?”我差點沒坐穩,要從小凳子上摔下來。立即起身趕緊去搬桌子然后擦上面的灰塵,手忙腳亂的趕著,那么重要事情,怎么都沒人提前和我說一聲啊。
白樂瑤和她爸媽沒一會就來了,還拎著不知道哪里的特產,這時老爸買完酒正好回來,他笑著打起招呼,說些好久沒見的問候話,十分順手的接過特產然后熱情的招待起來
“叔叔,阿姨好”
“天吶,樂瑤都長那么大了,漂亮的大閨女呀,快來坐著”說著老媽把白樂瑤拉了過去,今天她穿了一件紫色的碎花長裙,顯的很溫柔,我匆匆一瞥,趕緊轉過頭。
“叔叔好,阿姨好”我對于她的父母也很熟悉,因為小時候也經常去她家玩,相比于童年里的記憶模樣他們沒什么大的變化只是頭上多了很多藏不住的白發
兩家人坐上了飯桌,飯桌上他們夸贊著老媽的廚藝一絕,“小易,現在樂瑤和你在一個班級,要互相幫忙照顧,知道嗎?”
“知道,媽”
酒過三巡,老爸拿出香煙開始派,可是他的老煙友卻搖手拒絕
“已經戒了,老哥”
“唉”老爸長嘆了一聲,遺憾的他只能獨自細品
“小易,你們倆出去走一走吧,說說話,那么久沒見了”她媽媽立即說
“好的,阿姨”
老爸沉醉的吸一口吐一口,煙霧一下子散開,月色下更添一份看不清的朦朧
我扭頭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離家有一段距離只見她站在前面喘著大氣,臉上一片緋紅
“你在憋氣,你聞不了煙味嗎?”
“嗯,不喜歡這個味道”
“我可以讓老爸不吸”
“不要,叔叔他們正開心呢”
“木易”
“嗯?怎么了”
“陪我去大槐樹那看看吧”
“好呀!”我的心情一下子開心起來,她果然沒有忘記我
小時的鄉間泥土路早已被水泥混凝土覆蓋,只剩下路邊的狗尾巴草一直在搖,平坦的水泥路上披上了一層月光,她走在了前面,夏夜里各式各樣的蟲鳴聲交織成了今晚的小夜曲。
“木易,你說叔叔他們為什么喜歡吸煙?”
“不知道,可能味道好吧,我記得之前老爸和我說煙的味道就像是他小時候爺爺給他做的炒面,讓他忘不了”
“好個屁,我爸爸之前也經常抽煙,后來我好奇的偷偷的抽了一口結果被嗆的半死!眼淚哇哇流”我聽到她爆粗口,一時愣住
“你以后也會吸煙嗎?”
“不會”
“騙人,男生長大后都會吸煙”
“不會的,我又不喜歡煙味。反正我肯定不會吸煙的”
“真的?”
“真的!”
她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好像天上彎彎的月牙投映在她雪白的臉上。我們閑聊慢慢的走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大槐樹。她輕車熟路的爬上大槐樹,坐在了樹干上,紫色的碎花長裙絲毫沒有能夠影響到她,我感到有些恍惚,好像這些年她從來沒有離開過這里。“上來呀”“來了”,大槐樹很大,就算不會爬樹的人也上的去。在槐樹細細碎碎卻又對稱的葉子縫隙里看向夜空,夜幕微笑的看著躲在槐樹上的兩個人,晚風徐徐的吹。她散在肩上的頭發被風吹動,發梢不時會飄到我的臉龐上,我分不清是她頭發的香味還是今夜槐樹花的香,只覺得很好聞。
“對了,木易。我回來,你有沒有對我想說的”她轉頭突然看著我問
“歡迎回來,白樂瑤”在她眼神注視中我想了好一會說
兩個人傻笑起來,手機的電話鈴聲響起打破了周圍的安靜,該回家了。她縱身一躍跳下大槐樹揮了揮手,“明天上學見”說完轉身往回走去,“明天見”,看著遠去的身影我緩慢爬下槐樹。她不再是記憶中愛哭的小女孩,現在的她是一個能穿著紫色碎花長裙一下子跳下大槐樹的女生。
“哎,說說嘛,昨天她去你家干嘛的?”徐濤勾著我的肩膀賤兮兮的笑
“是她們一家都來的,而且只是吃飯,你作業寫完了?那么閑?”
“那點作業早寫完了我,細聊細聊,從那個女生一進班級,從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們之間不簡單,我果然沒猜錯,我厲害吧,叫我徐神算,哈哈哈哈哈”
“趕緊讓開,別打擾我睡覺”
“不是我后面還腦補了很多劇情,不對,是算出來,你不想聽聽嗎?”
“不想”
“別啊,起來聽我講會唄,就一會,一段也行啊,木易”
我趴在桌子上捂著耳朵趕緊裝睡來逃避他的狂轟濫炸,真不應該多嘴和他說了一句,唉。上課鈴聲響起,在統一“老師好”的聲音中,我不經意望向她,卻被她逮了個正著,她突然俏皮的朝我擠了一個鬼臉,我的嘴角一時也被她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