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如箭,不覺周年己到。
渾源才俊輩出,文運昌盛。這一方山水圣地一貫重視教育、重視人才培育,書院私塾遍地開花,歷代孕育出一批批杰出人才。
恒麓書院建于清代,興辦時波折頗多,幾度興衰。位居邊塞之地的渾源飽經戰亂,人民流離失所,文風凋敝。
乾隆三十六年,渾源知州嚴慶云帶頭捐俸銀400兩,渾源士紳們積極響應,踴躍認捐,共募集到善款4900多兩白銀。
新的恒麓書院共建有學舍56間,規模宏大,布局嚴整,設施齊全。
清晨,萬籟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隱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生靈。
正所謂一日之計在于晨,在早晨聽聽鳥語,聞聞花香,讓心情更加舒暢,心情愉悅。
只見恒麓書院內學生們一個雙手落地腳朝天在豎頂,一個頭背靠地在翻滾,一個雙手叉腰站立張望,一個蹲在地下雙手支腮旁觀,一個坐凳上聚精會神在靜看。
“咳!”一聲咳嗽從書舍中間的雜房傳來,只見一名穿著破舊青衣的髯須老者走出來,右手握著一本書放在后背,左手拿著一把戒尺。
走路不算爽利,但身子挺得很直,一綹的緇布系在頭頂,隨著寒風不斷飄蕩,此人便是恒麓書院的教書先生董如賢。
如今已五十有四,已是知命之歲,猶是貢士功名,二十余年來,參加了八場秋闈考試,依舊不第,索性在書院中,教人識字,混口飯吃。
董先生雖已兩鬢斑白,走路踟躇,但左右兩舍的學生,聞聲后皆如見到黃鼠狼,一溜煙的跑了進去,爾后一個個頭從窗口里冒出來,一雙雙眼睛充滿好奇。
“上課!”董如賢的聲音猶如黃鐘大呂一般,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低沉,但卻震耳欲聾。
童稚之學,不止記誦。養其良知、良能,當以先人之言為主。日記故事,不拘今古,必先傳以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等。
“夫子好!”只見一位英俊帥氣的,卻長得眉清目秀的青年喊著嘹亮的口號。
“今天講的是四書五經”董老師手捧的那卷書籍紙張已經泛黃了,但是字跡卻依然清晰可辨。
“混沌初開,乾坤始奠。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夭,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日月五星,謂之七政;天地與人,謂之三才。”四書五經是中國古代重視對兒童和青少年的教育,產生了多種流傳很廣的啟蒙讀物,以使學生加強修養,增長智慧。
書中精選一些廣泛流傳的故事,以簡短而生動有趣的方式講述出來。
董如賢站于三尺講臺,書寫浩瀚知識辛勤付出,只為授之以漁。
“栗同學!你有何感悟嗎?”董如賢看著一旁身著素衣,目光沉穩,以最謙敬有禮,樸素淡泊的姿態若有所思,想要躍躍欲試的栗毓美。
教室里有的高談闊論,有的打打鬧鬧,有的吵吵嚷嚷,而他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講,似乎忘掉了周圍的一切。
栗毓美聞言,笑了一笑,望著夫子一揖道:“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他是一個關心民生,心懷蒼生社稷的有志之士,大都言簡意賅,而且意味悠長。猶如滔滔江水高談闊論起來。
“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己,不亦遠乎?”他的眸子里洋溢著書卷氣息,有一股淡淡的古典氣度,清雅又深邃,一副清新的容貌,流露著內斂和冷靜。
董如賢向栗毓美問道:“大河之水能夠倒流嗎?”老師的愛永遠是一劑慰藉心靈的良藥,撒播在栗毓美的心間象絲絲暖流,溫暖感懷,日久彌新。
栗毓美擲地有聲曰:“大河之水是不能夠倒流的。只能遵循造化所定的流向。”
董如賢相視一笑,質問道:“長江為江,黃河為河,長江水清,黃河水渾,長江在流,黃河也在流。圣人出,黃河清,可黃河那里清過?”
栗毓美辯論激烈,言詞鋒利道:“大江大河,當其肆虐之時則洪水滔滔,當其安穩之時則澤被萬民,善治國者必先治水。”
栗毓美談古論今,義正言辭又道:“上古大禹順應水勢,改“壅堵”為“疏導”他帶人疏通河道,拓寬峽口,從此江河順暢,治水終于成功。”他天資穎悟,六歲就能即席對句,九歲時寫出的文章像成年人一樣老練,因此深得業師的青睞。
時任渾源知州嚴慶云和山西學政戈仙舟在悄然路過,不禁在門外駐足觀看,都暗暗驚羨。
看問題有卓越超人的見解,稍經磨練,會是上選的將相棟梁之材。
留連半晌,抬起頭來,見日已西沉,匆匆走出園來。正在左右顧盼之間,剛剛遇著一個白頭老翁,倚杖而來。
嚴慶云忙道:“我已命備下酒宴,托我挽留嘉客,在此一醉,董夫子和栗小兄弟此時都不能走了。”
嚴慶云對人更是禮讓殷勤,意甚誠懇,談不幾句便請入席再談。
忽見戈仙舟在向董如賢耳邊言語,面有笑容,董如賢知道主人用意。忽現笑容,連聲應諾。
談到朝廷好大喜功,屢開邊釁,以致連年用兵,多耗國用。近更信任奸相,習為奢侈,使百姓多受征役之災,將來恐有分崩離析之患。瞻念前途,同懷隱憂。
戈仙舟哈哈笑道:“這話說得對,休看我們薄酒寒齏,粗茶淡飯,但是吾道不孤,襟懷自朗,同聲相應,共話秋宵,且比那綠酒紅燈、哀絲豪竹別具清標呢!”說罷,又和董如賢相對撫掌暢談起來。
戈仙舟想了一想道:“今年的府試想邀請您高足參加,不知可否?”戈仙舟十分高興,對栗毓美頗為器重,意甚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