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現場
蒸汽車慢吞吞停在車站前,柳伊川與江辰先后下了車。
從大門一路走進去,進進出出的錦衣衛們無不是一副凝重與悲憤交雜的神色。在屋外的角落里有嘔吐過的痕跡,幾個面色蒼白的錦衣衛相互攙扶著往外走,似乎是被現場的慘狀嚇得不清。
這些錦衣衛隸屬于南京鎮撫司,遠離了權力斗爭激烈的京城,基本就是個養老的去處,平日里的任務大多是擺擺儀仗做做樣子,猝然遭遇如此大案,失了分寸也算正常。
“大人,這邊請。”有個小旗官見柳伊川進了屋,趕緊堆起笑容上來迎接。他表現得更加鎮定些,不過聲音也隱隱打著顫。
“說說什么情況。”柳伊川微微點頭,然后順著巡捕的引導向前走去。
“死了十八個,一個司機,一個爐工,兩個騎手,還有十四個錦衣衛兄弟。整輛車沒剩下一個活人。”
巡捕指向一個蹲坐在角落中瑟瑟發抖的老頭:“這是趙站長,今天凌晨四點左右檢查鐵道的時候發現的,之后就立刻報了官。整列車停在距離火車站五百多步的地方,應該是鍋爐里煤燒干凈之后自己停下來的。我們初步勘察過后,覺得大概率是施法者犯案,所以立刻通報給了異人司。”
柳伊川從懷中掏出懷表看了看,現在剛剛過了十點。
“不錯,沒有耽誤太多時間,或許還能留下不少證據。現場沒有人亂動過吧?”
“車一直呆在鐵軌上會擋著道,所以我們把車拖回了車站。車頭和中間車廂的門都是從里面鎖死的,我們用了些手段才打開。除此之外就沒動過其他東西。”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這輛火車面前。
“車號已經查到了,揚州開往南京的車,拉的是恒興機械廠的單子。車上的貨也驗過了,都是機械廠會用到的原材料,鐵砂,硫磺,硝石之類的。最近恒興在徐州的分廠缺材料,所以從南京的倉庫里調些積壓的貨去應急。”
霍,原來是老冤家。江辰心中暗暗感嘆,當上錦衣衛以后的第一樁案子就跟周家有關,實在是命運難測,報應不爽。
“恒興機械廠的車,為什么會掛鎮撫司的車廂?”
“暫時不清楚,已經讓人去查了。”
小旗官快走兩步,將兩人引至車前。
“這就是車頭,司機、爐工和兩個騎手都在里面,車門被人熔化焊死了,我們打碎玻璃才把尸體拖出來的。兩個騎手都是被活生生擰斷了脖子,司機和爐工沒有見著外傷。”
透過破損的玻璃,可以看見車頭里散落了一地的煤塊。幾位鐵道工人的尸體就靜靜地躺在不遠處的墻根下。
“鎮撫司的鐵甲車在最后一節,那十四個鏢師都死在這節車廂里。”小旗官指向車頂上的杏黃旗,“車門我們實在打不開,最后只好用炸藥炸了門鎖,好在里面基本沒被影響到。”
柳伊川抓住車門一側的欄桿,稍稍用力便飛身進了車廂內,江辰在后面趕緊跟上。
剛一進車內,撲面而來的便是肆意的血腥氣味。車廂里滿地是淌了一夜的血,此刻再被太陽一照,濃郁的腥臭味便肆無忌憚地揮發開來,險些讓江辰背過氣去。
“里面狹小,大人先看著,我就候在外面。”小旗官之前顯然吃過這個虧,此刻找了個借口呆在車外,看見江辰白著臉探出頭來換氣,滿眼都是同情的神色。
江辰狠狠吸了幾口外頭的新鮮空氣,然后用袖口捂住鼻子,心一橫縮回了車廂里,卻見到柳伊川跟沒事人一樣,此刻正蹲在地上仔細地觀察著尸體。
“第一次看見死人吧?以后習慣就好了。”柳伊川指著腳下的這具身體,這個可憐人的腦袋幾乎被砸成了一團肉泥,四濺的鮮血糊了一地,現在已經干涸成了紫黑色的血塊。
“鈍器活活砸爛的,還是一擊斃命。這么大力氣,動手的人估計是個施法者。”
江辰心想自己被泥頭車創死的時候大概也是現在這個場面,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此刻再看向四周,發現錦衣衛們個個都死狀凄慘。
剛剛進車門的地方,一個錦衣衛趴在地上,背部有幾道觸目驚心的劈砍傷痕,衣服也被血染得變了色。在他的周圍,是鮮血被胡亂抹開的痕跡,很明顯是在倒下后痛苦掙扎了很久才咽氣。
“這人應該是想跑出車門,可惜沒逃掉,被人從背后砍了幾刀。”
“兇器呢?”
“在那。”柳伊川指向身后的地方。
更里面些的地方,幾具尸體橫七豎八堆疊在一起,明晃晃的鋼刀散落了一地。這幾人應該嘗試了反抗,可惜對手太過強大,幾人都是被一擊斃命,血噴了一整墻,手中的刀卻沒能傷到敵人分毫。
在車廂的角落,還有幾具尸體半倚著墻,這幾具尸體表面看上去沒什么血污,但無神的雙眼突出眼眶,瘆人得很。
“他們在這里跪下之后,被人從背后被扭斷脖子。”柳伊川捏了捏死者的脖子,“這群畜牲根本就沒打算留活口。”
江辰突然有一種想吐的沖動。
“他們為什么不開槍?”江辰努力把視線從那幾雙沒有生機的眼睛上移開,看向車廂里的其它地方。他看見錦衣衛們的腰間都插著各式短銃,靠墻的地方也擺著一排長槍,但車廂里找不到子彈擊發過的痕跡。
“火藥是濕的。”柳伊川撿起一只掉落在地上的手槍,把彈丸和火藥倒了出來,用手輕輕捻了捻。“昨日大霧,火藥受潮倒也正常。當然,也可能是法術所為。”
“劫匪為了什么?這么大陣仗,運的東西一定很值錢。總不能殺了一車人,就為了偷一點原料吧?”
“喏,為了這個。”柳伊川指了指一個錦衣衛小旗的尸體,他的右手腕上正銬著一副血跡斑斑的鐵銬,鐵銬的另一邊空空如也,已經被打開了。
江辰俯下身去,仔細一看,卻見那小旗右手的指頭被一根根砍斷,散落的指頭被隨意踢到角落里。再翻出左手一看,五根指頭也只剩下一根小指。
“撐到第九根指頭才交代了鑰匙的下落,是條漢子。”
江辰終于沒忍住,沖出車門,飛奔到屋外無人的角落里,瘋狂地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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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韋斯魯布
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 之后的幾章會是推理的劇情,但是只是情節需要,本書的主線會放在戰爭上。(絕對不是因為寫推理劇情太耗費腦細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