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的目光掃過倒地不起的科斯莫,此刻她的頭發(fā)已徹底從粉色轉變?yōu)楹谏S后又看了一眼不遠處昏睡的光熙。
“努力想要保護某樣東西的樣子,在魔人中大概也能算得上是一種精神疾病了吧”
悠然的語調(diào)好似包含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它稍微確認兩個被害者都狀態(tài)平穩(wěn)后,又將注意力轉向了自己的“穩(wěn)定度系統(tǒng)”。
在穩(wěn)定點數(shù)收入列表里,它看到了來自魔人少女所提供的穩(wěn)定度收益。
——總計進賬5點后便開始衰減,只能說是中規(guī)中矩。不過,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光熙倒是額外貢獻了6點穩(wěn)定度。
博士下意識地摩挲著自己光潔的下巴,暗自思忖:
——就權當她是光熙這個主要個體的“配件”好了。
它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將視線從系統(tǒng)面板上收回。蒼白指節(jié)翻轉間,一只黃銅懷表自虛空中凝現(xiàn)。表殼鏤刻著銜尾蛇浮雕,齒輪咬合聲宛如脈搏跳動,透過繁復紋路能窺見內(nèi)部機械結構,那些精密運轉的金屬元件不似人造產(chǎn)物,倒像是某種金屬生命體的心臟在舒張。
“六時五十分整,距離預定的會晤還有些時間...“
博士凝視著表盤上逆時針旋轉的琺瑯指針,喉間溢出的氣音帶著微妙的電子合成般的顆粒感。鑲鉆表鏈垂落時在腕骨投下細碎光斑,照出皮膚下若隱若現(xiàn)的異物起伏輪廓。
它再次看向昏迷的兩個少女,嘴角勾起一絲壞笑。
啪……
伴著合上懷表表蓋的輕響,“工具”的機械臂自虛空裂隙中蜿蜒而出。類似多足節(jié)肢動物的關節(jié)支撐的銀白色義肢泛著冷光,它們?nèi)鐢[弄人偶般托起昏迷的少女,光熙的脖頸被調(diào)整成四十五度微仰,科斯莫染黑的發(fā)絲垂落她大腿時,恰似一潑凝固的午夜。
“缺少些...戲劇張力呢。”博士輕咬食指關節(jié),忽然褪下白大褂,將其披在科斯莫身上。
做完這一切,博士半跪在沙發(fā)旁,指尖撫過魔人少女新生的完好顱骨,半長的黑色微卷發(fā)絲在觸碰時泛起仿若水銀般的漣漪。
不經(jīng)意間,它回想起魔人少女不久前的請求。
(不要奪走我存在的意義……不要奪走我的‘名字’……)
“重要的不是糖果...”
冰涼指腹描摹著對方顫抖的眼瞼。
“而是糖紙上的燙金署名,對嗎?”
頸側皮膚突然凸起蚯蚓狀蠕動,博士略微僵硬地活動了一下脖子,轉息間一切都宛若幻覺般恢復如初。
“掠奪名字這種事...”
它舌尖掃過指腹殘留的體溫,虹膜泛起破碎開來的暗金色光暈。
“未免太缺乏美學考量了。”
想到此處,博士不禁發(fā)出一聲輕笑。隨后,它又憑空扯出另一件白大褂披在身上,轉身緩緩消失在昏暗的客廳之中。
眨眼間,空間轉換,博士已然置身于研究所內(nèi)部。
恍若將本來毫無關聯(lián)的場景相互疊加,沙海與幽藍海水在廊道間翻涌糾纏,電子蠕蟲與珊瑚礁共生在培養(yǎng)皿表面,沙漠深處埋著銹蝕的座頭鯨骨架,其肋骨間纏繞著光纖電纜組成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博士踩著鯨椎骨拾級而上,每塊骨骼都在它足底綻放出百合花的全息投影。
它落座于齒輪拼湊的王座,暗紅數(shù)據(jù)纜線如蛛網(wǎng)般刺入腕脈。面前懸浮的監(jiān)控屏幕并非平面,而是由千萬顆復眼狀鏡頭組成的球體——櫻都街頭情侶睫毛的顫動,花旗國國防大樓加密會議的唇語波紋,甚至光熙沉睡時頸動脈的搏動頻率,都在那些六邊形晶格中纖毫畢現(xiàn)。
以“工具”作為最為靈巧的“觸覺”……
以“眼線”賜予敏銳且無孔不入的“視覺”……
而“未來創(chuàng)造者”與“平行世界造物主”的理念正逐漸融入“博士”的思維體系之中。
(最大穩(wěn)定點數(shù)已達到323點)
“很好……能夠更加清晰地觀測這個世界呢~~”
博士的一絲意念借助“鏡頭”組成的“眼線”網(wǎng)絡在市區(qū)邊緣聚焦,它看見一輛莊重肅穆的黑色高級轎車緩緩行駛在清晨的馬路上。
車身采用高強度特殊鋼材打造,線條筆直流暢,盡顯沉穩(wěn)大氣,猶如一座移動的鋼鐵堡壘,散發(fā)著不容侵犯的威嚴氣息。
整車的黑色車漆經(jīng)過多道復雜工序精心噴涂,色澤深邃飽滿,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內(nèi)斂而莊重的光芒,彰顯著低調(diào)奢華的格調(diào)。車窗選用了頂級的防彈玻璃,透明度極高卻又具備卓越的防護性能,從外面只能隱約看到車內(nèi)模糊的影像。
即便如此,還是能夠大致看出此刻開車的司機那異乎尋常的魁梧身材。他名叫寧海平,身高足有兩米開外,肩寬體闊,肌肉賁張。他坐在駕駛室內(nèi),就像是一個身形龐大的成年人局促地擠在兒童卡丁車里一般,顯得極為不協(xié)調(diào)。他粗壯的手臂搭在方向盤上,厚實的手掌幾乎將整個方向盤包裹住。
開車的正是寧海平。此前,他剛從圣靈教會回來,那時的他已然做好了只身赴死的覺悟。
然而,就在半個小時前,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變化。做好殉道準備的寧醫(yī)生正凝視著床頭柜上的自白書,就在這時,元帥的近衛(wèi)隊登門拜訪。這些身著黑色制服、頭戴大蓋帽的特勤人員整齊劃一地堵在了他家門口,他們帶來一個消息:有一位大人物要與他同行。
“……”
即便是現(xiàn)在寧海平依然覺得正在發(fā)生的事情頗為荒謬,他瞥了一眼后視鏡,其中映出的畫面讓他喉頭發(fā)緊:象征地方最高權柄的蒼鷹金穗肩章,正隨著車輛的顛簸晃動起伏。
那位所謂的大人物竟然就是元帥本人,此刻,這位盤踞一方的豪強,正大馬金刀地坐在后排座位的中間,手中翻看著一本線裝書籍,印有《國史大綱》的封面呈現(xiàn)出泛著尸斑般的黃褐色,與書本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元帥那身鎏金刺繡的軍禮服,七排功勛綬帶在胸前鋪成星河,最上方那枚斷刃勛章似乎還沾著數(shù)十年前沙場征戰(zhàn)的風霜,往下數(shù)第三枚鐵質獎章有著明顯的彈痕,那是在遭遇冬國特工刺殺時留下的。
就連寧海平也很久沒見自家元帥穿得如此隆重了,那與其說是禮儀軍裝,不如說是由金屬與絲線編織的豐碑。
雖然近十年傳出不少有損元帥形象的傳言……
但也不要忘記,這塊土地統(tǒng)治者的權柄,是實打實地于腥風血雨中殺出來的。
車內(nèi)的氛圍異常壓抑,寧海平深深看了一眼元帥那張似乎比平日里顯得更加蒼老的臉,微微皺了皺眉,隨后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
“作為‘元帥’,你不該做出如此危險的決定……”
“正是因為我是‘元帥’,我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有些沙啞的聲音仿佛在火藥中淬煉過一般,手中書籍扉頁的藏書印在顛簸中忽明忽暗——那方朱砂印文竟是“向死而生”
事已至此,自然無需多言,寧海平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道路上。
黑色公務車一路向西行駛,隨著遠離市中心,車輛和行人逐漸減少,道路兩旁的景色也由店鋪高樓漸漸變成了荒山樹叢。
突然,一道本不該出現(xiàn)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路邊,這人還做出招手攔車的姿勢,像是想要搭乘順風車。
“什么?!”
寧海平頓時瞪大了眼睛。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