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央大道位于魔鬼林以南,錯綜復雜的條條路段,單有一條可直達人族最隱蔽的外事駐地,盧頓小鎮。
時間倒回丑孋離開坦蒙島后,茂密的深林中,狹長的陸地部隊正押運著一批密封起來的巨封箱,最后則是輛囚車,俘虜猙獰的面相朝外貪婪的呼吸,忽然車輪被絆,顛簸引得它也感到不適,可在狹隘的空間,只能勉強伸出觸爪調整姿勢。
這是只半蛛半蜂的殼蟲,軀干肥碩,胸部被五官模糊的頭顱包圍,令離它最近的人不知第幾次低聲埋怨。
“這些異橫體人真是惡心,本來時間就很緊張,沒想到竟尋到礦場埋伏。”
“等將這批石髓交接完畢,我們就能擺脫它了,再忍忍吧。”
“也不知這次來交接的人是誰,希望不是去年那個老啰嗦。”
“不是,聽說是奧多。”
“奧多?那個紈绔?!看來奧家賄賂了負責此次專線的高層。哼!這些躲在今啟城只會享福的家伙,難道覺得押送是件很簡單輕松的工作嗎?”
“何必生氣,多余的事情又不會透露給這種爭強好斗的人。”
“話雖如此,可都督此次的命令也很不尋常:連帶著異橫體也押解過去,以往都是直接滅除。”
“可能他懷疑這東西進到礦場不是偶然,你知道魔鬼林里的那些家伙從未放棄那里,而我們目前和獸族也不過是表面和諧,稍有松懈就會損失慘重,保險起見,他必須交給城主進一步研究。”
“他懷疑獸族利用異橫體行跡不軌?”
“這類早就沒有人的思維意識,可先前發布的公告,明確說它們與獸族可以通過腦磁波動溝通,這種現象可能維持十年以上了,對我們是不小的威脅啊......”
他們的話音盡管壓得只有雙方可聞,可還是被囚徒隱藏著的聽覺神經接收,再度調整姿勢,讓雙爪順勢伸出車外,沒人在乎它的愜意,也就忽視那指甲尖劃破的地面,以及多余的彎曲痕跡。
隊伍后方相距兩三公里的位置,有群身披枝葉的怪人也在秘密前行,他們的身高體量不等,卻分工明確,用各自外額骨凸出的觸角搜尋著踩踏痕跡,當感知到“同伴”發來的新線索,忙用牙齒發出有節奏的頻率,像順著嗅覺的獵犬,紛紛朝目標進發。
他們正是被人獸兩族所孤立的異體修橫者,雖然兩相比較他們更仇視于人,特別是純血統者,所積累的仇怨時刻激勵他們渾濁的血液去顛覆現在虛偽的國度。
“停!”為首長官突然示意隊伍止步,副官趕忙詢問:“大人,可有不妥?”
對方突破上橫虛階已有半年,感知力可擴展數千里外,對后方的波動早有察覺,眼神示意身旁副官,他深知上司的謹慎,略環顧下四周,吩咐加強戒備后催促繼續進發,默契地直達盧頓小鎮。
受地理限制,這里常年濃霧覆蓋,土壤及石料布滿青褐色的苔蘚,濕滑粘稠。
而所謂的鎮,不過是人族就地取材,砍伐混凝出的,類似墳冢的堡壘,密度遠不足此來隊伍的半徑之數。
首長官取出內置令牌,青灰色的磚墻自動識別,開啟的方式尤為特別,且十分緩慢,坐騎筑橫高馬開始躁動不安,腳蹄亂踏。
深林內傳來不絕于耳的爆喝,從隊伍后方突襲而至,囚車遭毀,人面詭蛛維持著原型與護軍展開廝殺,尾隨而來的異體修橫者也露出猙獰的外型助陣,穿插隊伍的左右,迂回包抄。
“看來它們是掐準墻門的開合時間了。”首長官對眾下士的傷亡渾不在意,副官也只命令死守封箱,完全沒有調度反攻之意。
異橫體領軍人察覺到異樣,果斷發號施令猛沖盧頓之門,部眾的體量頓時自行分散,以百分之的體積,群體涌動。
“懂得指揮,看來它們進化了。”首長官取過副官遞來的橫器——赤子,其刃端為勾,他接過作劃半圓,便似勾住虛無,引導沖來的爬蟲們進入螺旋軌跡,向著盧頓的相反奔逃;他甚至沒有動用全力,就輕松化解了突襲。
領軍者意外的沉著冷靜,躬身讓埋于背脊的鋸齒受推力影響開始反復摩擦,被驅散的蟲們在噪音指令中調轉方向;它們好像就等待著對方有恃無恐的一刻,無論虛無的軌道如何變換,總能以最快速度集中到歺普一尺的距離。
副官寄出頂階火橫——風因吹火。
理論來講,爬蟲必會退避危險,只要拉開距離他們就能反敗為勝。
然而意料之外的,這些異種寧可化為灰燼,也要向著他們猛沖,愚蠢的想同歸于盡嗎?
“別發愣!”
首長官高聲提醒,副官反應不及,黢黑鋒利的巨爪已經近在咫尺,胸膛被刀齒狠狠撕裂。
首長官再度劃開虛無,下士簇擁著副官向后方鎮門撤退,迎面撲滿惡臭,雙腿也被束縛難以掙脫;死亡爬蟲落地后軟化成膠,視野內遍布黑色漿流,再與火呼應,滾熱程度竟可融化護甲,并向盧頓內部灌溉。
濃霧里,碩大體格的失魂刀螂占據在封箱之上,首長官即使視線受阻也能感覺到它投來的蔑視。
“雖然你我初次見面,但見面禮我們可不敢怠慢,此情此景可還滿意?”
對方的客套令首長官作嘔,也不屑與之攀談,以赤子為引召喚天雷,孤立于烈火圍墻,虺虺巨喝,即將落下焰雨雷鳴。
領軍者被淹沒在昏黑中,口器翻轉露出獠牙,碰撞間制造的音色,喚醒剩余的同伴與人面詭蛛協同沖破火墻噴出蛛絲,阻擊赤子與雷火的雙重攻勢,掩護它疾馳靠近盧頓這座道貌岸然的人族經過十載才完成的捷徑之路!
“啊——!”
本已勝利在望的局面意外傾倒,盧頓的鎮門突發暴戾,領軍者不堪重擊,也不曾防御,在半空即被解體,沖力波動將黏沾地表的熔漿都泛起漣漪。
“適者生存強者為尊,不論下橫如何風云變幻,這都是亙古不變的事實。若你們擁有足夠的橫道,何至于成為他人魚俎。”首長官的虛空倒逆,每次都能完美的直取襲擊者要害,戰斗沒有持續很久。
他放下赤子,站在領軍者的頭顱面前,居高臨下地說:“變異后的身體會自動失去發揮橫道的神經,我不感謝我的祖輩對你們的研究止步,因為即使成功,你們也不過是群只懂野蠻沖鋒的雜碎而已。”
然后無視場內還在拼命圍捕人面詭蛛的屬下,擦拭著赤子又道:“那東西是受你唆使潛伏到礦場的?沒想到異種還有思維清晰的角色,這倒是讓我有義務把你護送回去,相信你的身先士卒,能夠促進你們的滅亡歷史。”
他提著領軍者的頭顱幾步邁進盧頓,當粘稠的入口被墻磚再度掩蓋,這座小鎮也開始向下移動,徒留平坦的空地。
人面詭蛛無計可施,踏著尸骨奔向封箱,暴露在外的面孔猙獰鵲起,激勵四觸百骸撕裂對方的秘密,眾下士避之不及,被迸發的黑色石渣沾惹,隨著火焰的余熱升騰起強烈的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