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亂世而王者,多二世而亡,乃為后朝鋪路也?!?p> “但是煙雨朝定會不一樣,因為有你,有我?!?p> ··················
“臨海王辭位而去,你說何人繼任新王?”
“依湘兒之見,何不趁機化了臨海的王權,分為城,化而治之?”
“可是我們終究有兩個兒子,定和禮,終有一人為君,一人為臣,不能太委屈了其中一人?!?p> “······那就讓定去臨海吧。”
·······················
“圣后,你怎么來了?可是來考察苒公主的課業?”
“苒兒在丞相這里,自然是學的安邦定國的才能,本后不擔心?!?p> “那圣后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放不下之事。”
“朝堂上,公子定與宗親近,公子禮與西境近,圣后更是與圣上半掌天下,是你們把孩子都教得太好了,是我,我也不舍。”
“哈哈哈,老丞相還是如此風趣,孩子們長大了,各自成家,各有黨朋,很多事,不是當娘的能掌控的了。”
“圣后為何事憂心?”
“定兒的妻子有前朝虛浮之氣,太過寵幸兒子,不是長久之計?!?p> “圣后還要為立圣子之事,與圣上爭論嗎?”
“不爭了,自從生下苒兒,身子一直不好,煙雨宗親和他既然擔心外戚勢力,我想,涼氏也是時候退了,等苒兒長大,都隨著她去西境吧?!?p> “······圣后傷了心?”
“老了,很多事,或許看不明白了?!?p> “圣后在老臣心里,永遠是最明白的。”
“老丞相,有一事,須得你出山幫我一把,方能少些阻力?!?p> “何事?”
“我要把西境給苒兒,既然公子禮封了臨海王,退守一方,我的苒兒,就封為西境王吧,保涼家,也保我的苒兒,更是要護煙雨一份安定?!?p> “圣后這是······”
“丞相知我的。”
“是,老臣知,三月后的恩科,老臣必讓公主拔得頭籌?!?p> “丞相,你說,后世會如何看我們?”
老丞相早已須發皆白,聽得此言,笑了幾聲。
涼湘兒此時也是青絲伴白發,不復當年。
“是了,是年輕人們的天下了,你我,盡我們所能罷了?!?p> ······························
依山的日落,是圣后每日都會去看的。
有時候有春城侯夫人陪著,有時候也是一個人。
圣后撫完一曲,又看了會日落。
春城侯夫人前來收拾,怕夜幕落了生露,圣后著涼。
“雁兒,你堂堂侯府夫人,這些,讓小丫頭去做吧?!?p> “還是我做吧,你習慣,我也安心?!?p> “為了我,侯府都撇下了,舍得?”
“他去了,侯府也就空了?!?p> “不是還有兒孫嗎?”
“圣后,不是也有兒孫嗎?圣后的兒孫不比雁兒的兒孫有福?圣后也舍了?!?p> “雁兒,我是·····該舍了。”
“······雁兒知道,夜幕落了,咱們回去吧。”
“好?!?p> ································
依山的行宮,就算圣后再說簡單些,也是造成了圣室該有的樣子。雁兒姑姑陪著下人服侍好了圣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圣后依舊先是去書房待了一會,隨后才自己提了燈,往一旁的寢殿走去。推開門,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松軟舒適的床上酣睡著一人。
圣后愣了半晌,而后嘆了一口氣,能瞞了自己和雁兒的,能進入自己寢殿的,能如此霸占自己床的,這一生一世,除了這一人,還能有誰?圣后將燈給了殿外守夜的宮女。輕手輕腳關了門,走了過去。
曾幾何時,這人,走過長長的寂靜的秘道,就那么理所當然地睡在了自己的身邊。
那俊朗公子,與眼前白發叢生的老圣上離得好遠,仿若前世的畫面。
中間隔著這許多年的相伴,隔著朝堂,隔著孩子,卻從未隔著心。
他知道你為什么走。
你知道他為何來。
“圣上?醒著嗎?“
本已熟睡之人,聽得那聲呼喚,竟醒了來,只是眉眼里都是疲憊。
“湘兒,我竟然睡著了?本想等你的。”
“可是舟車勞頓?”
“走得急,這身子骨,不比以前了?!?p> “公子定已經是新帝了?”
“大典的時候,你不在,他還是有些落寞的。”
“算是我這當娘的,欠他的吧?!?p> “湘兒,不必如此,你是三個孩子的娘,更是煙雨朝的國母,你為天下做的,天下人都知道,我也知道,這些,都不說了,從此,只有你我?!?p> 圣后聞言,笑了,上了床,圣帝早已揭開被子,將人攬在了自己的身邊,然后撒嬌似的枕在了圣后的手臂上,圣后沒忍住笑,圣上往往覺得自己受委屈時,就是這么討著她的忍讓,“若不是圣上累了,湘兒還有好多事情要告訴圣上了?!?p> “你說著,我聽著?!?p> “前些日苒兒送來了兩條狗,說是南鄱國進貢的,可聰明著了,我和雁兒訓練了好些時日,會了好些??墒瞧侵回垉撼源?,總是找那兩只狗打架,狗兒看貓兒小,每每讓著,讓我想到了定兒禮兒和苒兒小時候,苒兒可不是那只貓嗎?”
“堂堂圣后,居然把公子和公主比作小貓小狗?!?p> “圣上明日看看,定然也會喜歡。”
“好,還有什么?”
“行宮如今的藏書,可比圣宮還多了,你送來的那些,早已經裝滿了整個書房了,我們又把隔壁的殿擴了進來,圣上不是喜歡看書嗎?明日去看,定會喜歡?!?p> “花園我是沒有精力打理了,交給花匠了,不過和雁兒開辟了些菜園,種的都是圣上喜歡吃的?!?p> 老圣上本已困極,聽得這些話,眼角卻有濕意,放過了她的手,支起身子來,手臂壓枕上,手枕著頭,看著圣后,如同看到了當年山莊那場雨里,赤著腳,伴著雨的清涼和花草的芬芳朝著自己飛奔而來的少女。
“我的圣后,知道我會來?!?p> 圣后伸出手,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濕意,“知道?!?p> 看著他漸漸異樣的神色,早已青絲伴白發的圣后難得羞澀,“圣上······你······”
“老夫聊發少年狂······”
圣后任由他嘻鬧,笑了起來,“不鬧了,不鬧了,老大不小了,何況圣上一路勞頓,哪還有這些精力?”
圣上聞言,果然覺得勞累,但到底是沒撒手,將人卷在懷里,相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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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朝如今已歷三世。
第一朝圣太祖煙雨至,善征善政。
第二朝圣祖煙雨定,善守善衡。
第三朝為當今圣上煙雨既,雖有權謀,但掌權以后,漸漸露出好戰喜功的不好來。圣帝煙雨既的大圣妃有子煙雨化,為圣子,小圣后有公子煙雨虢,圣后陳氏并無所出,其余不過是美人所出,不詳述。
臨海王煙雨禮之后是郡王煙雨玟襲了臨海王的爵位,娶的是西北守軍大將寧守將軍的女兒寧伊人,有女煙雨希音,因煙雨禮善音律,煙雨希音出生時,年邁的煙雨禮剛好寫出了曠世琴曲《希音律》,因此高興,和剛好在的圣長公主煙雨苒給這個嫡孫女取了希音二字。
煙雨玟在臨海頗有聲名,加上圣上仗著國庫豐盈,屢次征戰大彥國,掀起了一些民怨。民間更有人說起當年為了立儲一事,圣太祖和先圣太后險些不和的舊事。因此臨海一脈,漸漸地成了圣都的眼中釘。
至于西境,西境王和軍帥圣長公主煙雨苒雖已高齡,但仍舊掌著西境的軍權和政權,甚至在煙雨宗親中都有很大的份量。這些年要不是有圣長公主穩著,只怕當今圣上更肆無忌憚,要說如今圣上怕的,除了臨海,自然還有西境這圣長公主。
但是圣長公主從未婚配,并無后人可襲爵。所以當今圣上只是忌憚,倒并無鏟除壓制之意,一是不敢,二是不必。但是臨海不一樣,臨海一樣是煙雨圣室之后,而且當年先圣太后因為立圣子一事與圣太祖失和,更是成了煙雨既乃至先圣煙雨定心中的一根刺。
煙雨既記得,因為先圣太后不喜歡母圣,所以連父圣也漸漸不再搭理,更不用說自己。有一年煙雨既陪著父圣母圣去依山行宮,先圣太后看著自己的眼神,自己一輩子也忘不了,那是失望的眼神。先圣太后也用這種眼神看著母圣。
后來再去,先圣太后連這個失望的眼神也不再給他和母圣。后來,就索性不再見。
最后一次見著先圣太后,是他趴在墻角,聽得父圣和先圣太后的對話。
“母圣就這么不想見到兒臣嗎?”是父圣乞求的聲音。
“定兒,圣室和平常百姓不一樣,平常一戶百姓,兒孫不好者,只是一戶的事,可是圣室如何養兒孫,影響的卻是整個天下,我打小將你帶在身邊,你自當知曉?!?p> “惠嘉是有些寵愛既兒,不過有兒臣在,母圣放心?!?p> “你靠的是煙雨宗親和惠嘉的外戚之力,母圣可以廢了你,但是一來不愿害得你兄弟反目,二來你有才能守得住這天下,你父圣與我,這才退而守拙,只是惠嘉那里,我怕你做不了主?!?p> “兒臣也只是想效仿母圣,福澤天下,母圣還是怪我得了圣帝之位?”
“我知你可以,只是你也要能壓制得住宗親和外戚,也要讓你的既兒,壓得住。”
“母圣······”
“定兒,你走吧,你,你弟弟,你妹妹,于你父圣和我,都是一樣的。你是我教養的,從小就帶在身邊,母圣怎么會不愛你,你在,我放心。也希望你,讓母圣放心。我們在圣室,要記得,為天下百姓謀福澤,不可逆時勢而行不義之事。”
“是,母圣?!?p> “去吧?!?p> 待父圣走后,煙雨既看到了圣太祖走了出來。
“你其實,還是不放心?!?p> 先圣太后嘆了一口氣,“盡力吧,禮兒不愿爭,但定兒之妻······”
“好了,不想了,苒兒在西境,不是你的最后一步棋嗎?”
“是啊,有禮兒,有苒兒,再亂,也不會天下大亂,至于往后······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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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既每每想到,總是不甘,可是他忘了,煙雨朝之所以與大彥國結怨,最初不就是當年父圣重病時,自己初監國,母圣和外戚攝政,那年大彥國進貢的寶物,母圣不喜歡,竟然命守將威逼邊境,給大彥國施壓,最后逼得大彥國將鎮國之寶送了來才罷休,這才導致了煙雨朝與大彥國的結怨。
后來到了父圣駕崩,自己登帝,大彥國更是趁機進犯煙雨朝邊境。更大放厥詞侮辱太后,煙雨既血氣方剛,又要立威,三次征戰,怎奈大彥國新君繼位,頗有手段,又有荒野狼族在后面撐腰,竟都無功而返。所以大彥國便成了煙雨既的心病。如今剛剛休整過來,本欲再次征戰,但是禁不起朝臣的勸解。暫時把這份心思壓了下來。這才關注內政,卻發現臨海那邊煙雨玟的名聲竟然漸漸地蓋過了自己。
便開始著手安內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