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原來是想回靈山的菩薩
深山老林,月色昏暗,然而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卻有座亮著燈光的宅府,門外還有老嫗提燈守門。
“咱們誰先進去?”
“這種情況還是長者先行吧。”
“滾,你新婚之夜那天,怎么不說這話。”
距離宅府八百丈開外,有三名道衣裝著的年輕人低聲細語,他們今日是來降妖的。
但走到這里方才知道,宅院中的這只鬼魅著實嚇人的緊,八百丈開外,怨氣沖天,這還去個錘。
卻在這時,騎著老馬的陳九徐徐而來,看這模樣,年紀并不大,且不像修行中人打扮。
這么晚了還出現在這山野,莫非是有急事?
遭了,這少年向那鬼宅去了。
“師兄,我忽的想起,今日是我家賢妻生誕的大日子,你了解我的,要是錯過了,準沒我的好果子吃。”
“大師兄,二師兄說的對啊?”
“關你何事?”年長一些的道人面露詫異。
這年輕道士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就是單純怕死。”
說罷,年輕道士大步流星,快速逃離了現場。
“豈有此理,師父生前是如何教導我們的,我輩修士當敢為天下民祭身,這三師弟也真是。”
下一刻,這二師兄語氣一轉。
“師兄,你且在此等候,我這就去替你狠狠斥罵那不成器的師弟。”
要說他也不愧是二師兄,速度之快遠非剛才那年輕道人所能夠相比,一溜煙便沒了影。
連年長道人都未能反應過來,他嘆息一聲,正欲獨自前往鬼宅。
一左一右,兩個道士皆笑瞇瞇的站在了他的身側。
“師兄,咱宗門一共就咱三個,少了哪個也是不成。”
相隔太遠,三人皆是未看清,那少年胯下之馬,四蹄從未著地。
“活人止步。”
待到高頭大馬走至身前,老嫗這才抬頭,眼神渾濁而又木訥,面無表情的說道。
“告訴你家小姐,我是為赴約而來。”
鬼宅陰冷,越往前走,便越是冰寒刺骨。
接受了瞎子戰場殺敵所沉淀的殺氣,這些陰氣對陳九而言倒顯得小兒科了。
自古以來,殺人的刀都是辟邪之物,更何況是殺人的人。
赴約!!!
眼神渾濁的老嫗剛聽到這兩個字,臉上原本掛著的面無表情被難以置信取代。
“是……是我家少爺叫你來的。”
瞎子少年從軍,直至中年退伍,瞎了雙眼的他頹廢自棄,牽著年輕時的戰馬游蕩于各大城池靠衙門懸賞買酒度日。
半夢半醒。
終有一日因那賣酒姑娘找回了自我,卻也丟了性命。
只可憐了那俏佳人,先是等了瞎子半生,終于得到了回信,再見面卻是老馬駝著殘尸。
“是他。”
陳九笑著點了點頭。
老嫗老淚縱橫,顫抖著手臂就要為陳九開門。
吱嘎……
“多謝。”
溫聲道了聲謝,陳九帶著一絲復雜的心情準備進入到這充滿古意的宅院中。
微風吹過,山林兩邊的樹木沙沙作響,似乎是因為陳九的到來,這座鬼宅的氣氛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大膽妖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敢作祟,我要你原形畢露。”
“大師兄,現在是黑夜。”
“別插嘴。”
“我靠,怎么一個看門的老嫗都這么猛。”
三道道袍身影乍現,手握桃木劍高舉過頭頂,老嫗揚起衣袖,只見絢麗的血光閃過,桃木劍爆炸開來化作一塊塊碎片。
三個道人,以一個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砸入泥坑,險些當場飛升。
“……”
陳九聽到動靜。
“發生什么事了?”
他歪頭試探道。
“有三個年輕人,來騙,偷襲我這個老人家。”
老嫗滿臉無所謂,側身恭敬邀請陳九。
“少爺,里面請,我家小姐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三百年了。”
“顧好我的馬,我這伙計怕生,對了,別喂它吃草料,它愛吃肉。”
陳九溫和的笑道,說罷,便直接朝著宅內去了。
馬?
地上的三名道人表情一致,瞳孔微縮,看向門外那鬼氣森森,鼻腔內噴出兩道刺骨寒氣之物。
你管這玩意兒叫馬?還踏馬是怕生的馬。
再看陳九這一身神秘獨特的氣質,他們只感覺讓老鷹啄了眼。
他們是誰?
他們在哪?
他們在干什么?
等等,這座鬼宅的主人?
等了這人三百多年?
臥槽!
他們頓時感覺有些細思極恐,也有點頭皮發麻。
“難道這人活了幾百年?”
年長道人喃喃自語道。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人雖看上去像是個普通人,可這一身殺氣,絕非所表露那般。”
年長道人臉色不斷變幻的說道。
奪天造化經來歷神秘,敢以奪天地造化而命名,這要是還能被三個不知名的道士看出自己的深淺,陳九干脆刪號重開得了。
“嘶......”
“嘶......”
“嘶......”
一陣陣吸氣聲響起。
普通人,絕對不可能。
哪個普通人能讓厲鬼畢恭畢敬,哪個普通人能活三百年之久,哪個普通人能與這百年厲鬼有一相隔陰陽的誓言。
只是一瞬間,他們腦海中腦補無數畫面。
感應不到氣息這代表著什么?
這代表著對方的境界遠遠碾壓他們啊!
“原來師傅生前講的那些故事都是真實的,這世間真有那長生不老的仙人。”
最小那道士覺得自己三觀要崩塌了。
“我真傻,真的,”
大師兄抬起他沒有神采的眼睛來,接著說。“我單知道在大域,高人在城中沒有逼裝,會到村里來,我不知道小城也會有。
我一下山就來降了妖,撥出了桃木劍,馬蹄已經印在了我的臉上。”
這是什么意思,我們當你是遇難的薄弱書生。
結果薄弱書生竟是我自己。
一念至此,大師兄的心中更難受了。
隔了一會兒,陳九的腦袋忽的從宅內探出。
“我此番來,是為赴一場相隔三百年的約,那你們又是來干嘛的?”
年長道人一聽,臉色一黑,只覺心中絞痛。
那二師弟卻是機靈,雙手合十,施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施主可千萬不要記得,我們是佛門的傳經行者。”
陳九頓肅然起敬:“原來是想回靈山的菩薩。”
簡單對話后,他便收回了腦袋。
鬼宅雖怨氣深重,卻從未有過害人之舉,否則之前見到了陳九,老嫗也不會冒出那句輕飄飄的活人止步。
宅院大門關閉,只留下地上震撼三人。
其中年歲最小那道士腦中浮現師傅還在世時與他的對話。
“師傅,世間可有那長生不老之人?”
“以前或許有,可現在未知。”老發蒼蒼的老道人抬頭看天,眼神復雜。
“那有朝一日咱遇見了呢?”
“為師立馬跪下,抱住他的大腿,當場認他為義父。”
兩百年。
人生又有幾個能至兩百年,這樣的人物,除去那白玉京上只手遮天的天人,便只剩下了遺臭萬年的大妖,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