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來兩個杏。”

　　轉(zhuǎn)過那面紅墻，便又能看到那個賣杏的老頭。

　　“小兄弟，又放學了？”

　　“嗯。”那個初中生回應道。這應該是每次二人見面的常話。每天晚上放學回家時都能在那堵紅墻邊見到那個蒼顏白發(fā)的老頭，前面擺著兩大筐金黃的杏。漸漸的，兩人也就熟悉了。

　　“好嘞。”大爺把手上的酒瓶子放在一旁的地上，伸個懶腰后便彎下身去，把枯木般的手緩緩伸進框子里，給那個學生尋兩顆杏。

　　那孩子也慢慢蹲下來，看著大爺?shù)氖衷诳鹱永锓抑聊徽Z。卻又突然看向老人的臉。

　　“要不我給點錢吧。”

　　老人一聽，忙抬頭，看見那學生正準備把手伸進腰包，連忙制止。

　　“小兄弟，這就免了，你每天來拿兩個杏，我得到的，可比白天人們二兩二兩買的多了去了。你要知道，想我們這種老頭，缺這點錢嗎？白天那些人還不是最多就一個謝謝。你每天拿兩個杏，但我能夠找到一個可以嘮嗑的人，就足夠了。”

　　這老人，其實是用兩顆杏來換每天二人短暫的聊天。初中生點點頭，接過老人的杏，知道像這種年齡的路邊大爺是勸不得的，便笑了笑，起身準備離開了。老人便又拿起酒瓶飲了一口問道：“你住在這堵墻后面的小區(qū)哈？”初中生愣了一下，又點點頭，便離開了。老人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對自己笑了笑，便又自言自語了一句什么，靠在墻邊把玩一下自己有段時間沒剪的白胡子，睡了。

　　回到家中，母親看到自己孩子又拿回來了兩顆杏，埋怨道：“給你講過多少次了，不要理樓下的瘋老頭，你是沒看到他白天發(fā)酒瘋的樣子，真晦氣……”學生走進自己房間放下書包，剝了顆杏吃。

　　他走向床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那堵墻和那個老頭。卻看見老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突然背后一涼--他一般這個時間已經(jīng)睡了啊，況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哪個房間的。老人招招手，示意他下來。他當然不敢去，便尷尬地笑笑，拉上窗簾。從嘴中吐出核，用紙擦干凈，便放到書桌的角落。

　　角落處并不臟，但堆了一大堆像小山一樣的杏核，這還是他吃了一些后的場景。老人說，杏的核剝開之后便是我們吃的杏仁，還能用，不要扔了。雜事辦完后，他便坐在房間里，開始做沒做完的作業(yè)。

　　當他躺在床上時，眼前滿是老人向他招手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他有點怕，感覺老人有些奇怪。老媽說的，或許是真的……他可能是在發(fā)酒瘋呢。他這樣安慰自己。可他又怎么知道自己的住所之處呢？他便猜想許多種可能的情況，結(jié)果反而把自己搞得睡不著了。

　　突然門一響，走進來一個人，披頭散發(fā)。初中生害怕得緊閉雙眼，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能感受到好像整個床都在隨著他的心跳抖動。他佯裝睡著，卻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在自己身旁停了下來，又沒聲音了。而那個人又像拿起來了什么。

　　“滴--”一聲脆響發(fā)出。初中生再也按捺不住了，從床上猛坐起，反手摸到按鈕打開了房間頂燈。

　　是老媽。

　　“你干什么哦？這么晚了都還沒睡著。”老媽感到不解，“我進來給你關空調(diào)而已，你膽子也太小了吧。”

　　等老媽出去后，他關了燈，癱在床上，不知怎么就睡著了。

　　于是第二天他沒有拿杏。當老人問他原因的時候，他只是說有點忙，沒時間拿，便走開去。他想老人一定很失望吧，可他也沒辦法，對人的同情終是戰(zhàn)勝不了自己的恐懼。可他并不知道，老人只是微微地一笑，嘆口氣，想到：嘖，這孩子，真是麻煩啊。然后倒在墻邊又睡著了。

　　那個初中生想的是只要天天繞道而行，或是不理睬他，事情便會有所好轉(zhuǎn)，還不會被老媽說。他就這樣決定了。

　　可正當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白天醒來后，他在學校吃過中午飯，還在跟朋友在操場上散步時，突然后面一個同班同學跑過來，追上那個初中生，氣喘吁吁地說：

　　“黃斯將，有人讓你去后花園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