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演唱會只剩下不過三天了,但現在,我正坐在一家拉面館里。
北海道的雪又下大了,或許在春季來臨之前也不會再變小了。
“一碗醬油燒味增拉面謝謝,哦對了,再來半份炒飯?!蔽野巡藛芜€給穿著褐色制服的店員。
“好的小姐?!钡陠T站起身來,禮貌地向我詢問,“需要什么飲品嗎?我們現在有冬季限定的紅絲絨摩卡……”
“不需要,謝謝。”我一口否決,雖然時不時我會到學校食堂以外的地方來吃飯,但這并不代表我的資金有那么充足。
況且,在端木那里,平日喝的咖啡也夠多了。
我可不喜歡變成他那樣的咖啡腦子。
過了大概五分鐘,還是那個店員,端著我的拉面和炒飯走了過來。
“久等了,請慢用!”
我看看碗里:骨湯是很濃郁的顏色,上面是兩片不薄的叉燒,然后就是一些蔥,海苔之類的小配菜;炒飯倒是很平平無奇的樣子,就是很普通的雞蛋炒飯,無外乎加了點紅姜。
這么一份套餐賣到1600元,對我來說也只能是可以接受的最高程度了。
“不是只有你了解吧,你身邊的那位不也知道嗎?”我突然想起中村的這句話。
究竟是為什么……
事實上,我覺得端木不會認識她。
那他為什么要搪塞我,或者,他干脆就是在隱瞞什么。
店里開著暖氣,再加上熱氣騰騰的拉面和炒飯,我竟覺得有一絲燥熱。
真是個變態。
這家店拉面用的是細面條,卻意外的有嚼勁,我不由得向廚房里望了一眼,店長是個很認真的人。
不知道為什么,我現在這樣看著他,卻好像可以看到他一直以來做過的事一樣……
就像是……我可以看到他的記憶?
肯定是哪里搞錯了,我才會這么幻想。
是最近遇到的事太多了嗎?
我把目光移回到冒著熱氣的拉面碗上,試圖把思緒脫離,讓自己靜下來。
我花了很久來做到這件事。
我重新夾起一些面條,配上一小塊叉燒,吞咽進口里。
可我被嗆到了,不,那不是被嗆到的感覺,是有什么東西卡在了我的喉管里,難以上下。
我開始劇烈的咳嗽,試圖用這種粗暴原始的行為取出喉嚨里的異物。
在那一瞬間,一顆帶著絲絲血跡的群青色石頭跌落在桌上,發出“啪嗒”的聲響。
我的喉嚨里,為什么會有一塊石頭……
這時,那個店員從收銀臺向我這里走過來。
“怎么了,小姐?”她禮貌地向我詢問道。
“石頭……”我像是震驚有余,嘴里小聲嘀咕道。
“石頭?什么石頭?”店員有些疑惑,反復向我確認到。
“這個??!難道說你看不見嗎?”我真的很害怕,我無法理解,這塊石頭是通過什么方式進入我的身體的。
店員盯著那塊石頭,定住了幾秒,然后略顯同情地對我說……
“小姐,那不是一小塊叉燒嗎?”
“怎么可……”話還沒說出口,我就看見了,剛才那塊群青色石頭落下的地方,早已經不存在什么石頭了,只有一塊還未嚼爛的叉燒落在那里,上面還帶著一些血絲。
怎么會。
我也許是瘋了。
“客人,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穿著褐色制服的店員關切地詢問道。
“沒,沒有,對不起,把桌子弄臟了?!蔽疫€沒反應過來,只好尷尬地陪笑說。
……
“群青色的石頭……那就應該是Aphrodite,希臘神話里的掌管愛情與性欲的神,在有的地方也被水手們奉為海神。它通過吞食人們的思想來存活。”端木鄭重其事地向我介紹。
“別管這個了端木,現在還沒到解決的時候嗎?”我或許是有些太過神經緊繃了。
“不到演唱會那天,我們都無法知道會發生什么”,端木又在看報紙,帶著他那副鏈條眼鏡,“神總是吝嗇的,只會告訴世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p> “你總是說一些神神叨叨的話呢……”我真的有些生氣了,“你到底,在對我隱瞞什么!”
“你到底什么時候可以告訴我!”
“我還想活下去啊!”
“而你一次一次,一次一次地,把我置于危險的境地!”
“既然這樣,你把我從當中救出,那還有什么意義!”
我簡直憤怒到了極限,就像是剛出鍋的拉面,會燙到舌頭。
“你不是還想活著嗎?”端木冷酷地說,“我不去救你,難道你愿意永遠留在那里嗎?”
“那個全是血和骨的Duat?你喜歡那里嗎?”
“所有事情,都不是你看起來的那么簡單?!?p> “如果那么簡單就能看清,那時候,神就不需要再降下神諭,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的語氣漸漸轉暖,把一杯咖啡推到我面前。
“喝杯咖啡吧,很容易能讓人平靜下來?!?p> 我還在氣頭上,就端起咖啡,一飲而盡。
挺苦的,但確實是適宜的溫暖。
讓人感覺很舒服的溫度。
“這是什么,一個新品種?味道很特別,帶著一點水果的香味?”我詢問他說。
“這是我的某一位客人在一個非洲小國給我帶過來的手信,私人莊園的產物,是目前市場上還沒有售賣的稀有品種?!?p> “既然是稀有品種,為什么不拿去限量售賣啊,應該可以賺很多錢吧?”我看看手里空空如也的咖啡杯,從來沒見過,應該又是端木新買的吧。
“別一天天腦子里光想著怎么賺錢”,端木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那種咖啡,“有些東西是永遠只能被當成禮物送給別人的?!?p> “嗯?”他端起咖啡杯,輕輕吹開上面蒸騰的水汽,優雅地呡了一小口,“好喝。”
我盯著他看了半天,完美的下頜線,閃著淡淡墨綠色的微卷長發,微微閉上的雙眼,完全一副偶像劇里憂郁少年的樣子。
很難想象,我面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三十多歲了。
如果這樣的人出現在高中校園里,一定會成為女生們的熱議話題吧。
“你,還是會救我的,對嗎?”我問他。
“但首先,你需要先一一見識過那些存在?!?p> “你會救我的,對嗎?你只需要回答這個問題?!?p> “……當然?!倍四痉畔率稚系目Х缺行@訝地看著我,應該是好奇為什么我會問出這種問題吧。
“謝謝?!?p> “那個,那我就先走了哦!”我的內心,也許是放下了,那些被存在恐嚇所產生的壓力,減輕了一些,“演唱會,我也會去的哦,但是你也要去,就算沒買到票,也要去?!?p> “我怎么……”端木欲言又止。
“你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這么久了,還沒回孤兒院看過呢,鹿兒島那邊,應該也下雪了吧。
鶴島女士有好好保重身體嗎……
時間過得很快,就像是把棉花糖浸到水里,幾乎一眨眼就消逝了,只留下了食用色素的痕跡緩緩散開。而我們的成長,卻什么都不會留下,就連遺憾,也只會被帶在自己身上,等到我們消失的時候,也一起就煙消云散。
我從租的房子騎自行車,一路騎到了札幌巨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場館門口等候入場的人多的簡直像是擠在罐頭里的糖漬櫻桃。
因為實行了交通管制,我只能把自行車停在幾百米開外的地方。
今天的天氣很好,并沒有下雪,就連地上的積雪也差不多都化了,我順著人流,被推向演唱會的入口。
走到一個入口的地方,門口站著的是幾個穿著星島櫻應援色制服的檢票員,然后就是一望無際的人海。
我勉強擠到隊伍的前面,把票遞給工作人員,他拿著一個小巧的紫光燈手電筒,打開,向著門票的正中心照去,一個星島櫻事務所的logo就顯現出來了,接著,那人便把副票沿著虛線撕了下來,然后溫柔的對我說到:“VIP區的觀眾請走這邊的快速通道哦?!?p> 快速通道……存在的意義是什么,演唱會的時間明明都是一樣的,根本就不會因為這些VIP的客人早到一點而提前開始。
我走在所謂的“快速通道”里,四周全是漆成白色但卻微微斑駁的水泥墻面。就像是處在地底的防空洞穴,給人一種幽閉的壓迫感。
走了大概五分鐘,我通過一個方形的大門,視野豁然開朗,眼前的世界也明亮起來。
舞臺就在我的正前方,看著像是搭成了一座城堡的樣子。
但即使是內場,也是人山人海,我走在松軟的人造草坪上,腳下發出的窸窣聲很快便被人群的熙攘聲吞并了。
我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在舞臺的正中間,連舞臺兩側工作人員的準備都看的一清二楚。
而我卻看不見星島櫻的身影,連中村也沒看見,不過,明星和經紀人待在一起還挺正常的吧。
我深吸一口氣,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等待時機。
而我唯一害怕的,便是,我等來的這個時機,會要了我的命。
甚至要了星島櫻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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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生.
又要開始捕捉存在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