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當太一從“太陽絲綢商店街”地鐵站走出時,天已大亮。
日頭高懸,社畜出征。
拂拂自己的碎發,將其中的魚腥味撣走些,順帶弄得更加凌亂幾分,故意使自己顯得憔悴。
做完這些前期準備。
太一才推開家門,走了進去。
剛入玄關,就可聽見陣陣油煎滋滋聲。
是從廚房傳來的。
顯然鐘神美子已經起床開始做一家人的早飯了。
“呀,太一怎么才回來?”美子聽到動靜后,從廚房探出半個腦袋,看到是太一的身影,便驚訝地說。
太一換上室內鞋,嘆口氣答道:“今夜委托太多,多費了些時間。”
這時美子才看清太一憔悴的模樣。
頓時心疼道:
“這豈止是多費了些時間啊!一看就是整整忙了一晚上。”
緊接著她憤憤道:
“不行,回頭我就得給天心說說,哪有做父親的天天在家閑著,讓兒子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呀!況且太一你還只是高中生啊,真是太辛苦了。”
“沒事的美子阿姨,我還年輕,多跑跑鍛煉鍛煉有好處,我想這也是老爹的用心良苦。”太一極為懂事地幫鐘神天心維護著。
“那也不行!”美子斬釘截鐵道。
“你放心太一,阿姨肯定會幫你做主的。”
在太一懂事的維護下,“回頭”也變成了“立刻”。美子話語剛落就直接關閉灶臺火舌,從廚房走出,朝著主臥而去。
那里無良老爹還在呼呼大睡著。
太一強忍笑意,輕聲提醒道:“哎呀,美子阿姨,老爹也不容易,別吵著他睡覺了。”
“太一呀,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為別人著想了,在現在這個社會,是很容易吃虧的。”
美子看向太一的雙眸間盡是溫情。
旋即!
隨著她推開房門。
畫風一轉!
一股凌厲火辣之色,悄然在面上浮現。
“...你怎么睡得著的!啊?你這個年齡段、你這個階段你睡得著覺?有點出息沒有。太一可是一晚上沒睡,忙到現在才回來...你看看,哪有你這樣做父親的......”
房間內。
睡眼惺忪、一臉懵逼的鐘神天心,看著大早上便指著鼻子數落自己的美子,完全摸不著頭腦......
——難不成我藏私房錢被發現了?
鐘神天心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作為一個合格的男人,不清楚自己究竟什么地方錯了,并不會影響自己認錯。
于是。
鐘神天心僅在0.0001秒的時間,便瞬間反應了過來,并使出了鐘神家的祖傳絕技!
驟然起身,一道嫻熟與優美的七百二十度空中騰翻。
隨后完美落地。
撲通一聲!
跪地磕頭。
大喊道:“我錯辣!!!”
整個動作行云流水,堪稱藝術典范。
......
另一邊。
大孝子太一在聽見那聲清脆磕頭聲后,偷偷壞笑了好一會。
才理順了頭發,挺直著身子。
盡管一夜沒睡,但整個人依然神清氣爽。
哪有半分剛才的憔悴樣。
當然啦,太一這么做,肯定不是因為什么看便宜老爹天天坐著收錢感到不爽,更不是什么天天被當成社畜無情壓榨、覺得不滿。
就是單純想讓便宜老爹早起多運動運動,鍛煉一下身體。
畢竟太一可是個時刻為老爹健康著想的大孝子呢——
“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哼著前世兒歌,太一笑著朝浴室走去。
——————
早飯。
額頭腫得像“壽星再世”的鐘神天心,有些別扭地對太一說道:
“最近...真是辛...辛苦你了啊,太一。”
這不情不愿的模樣才剛表露出來。
一道死亡直視便驟然從廚房方向傳來!
鐘神天心猛地打了個哆嗦。
心里糾結了好一會后……
起身拔腿就跑!
見他這個動作,后方從廚房走出的“血眸魔神”更是緊跟其后,同時嘴里念叨著:“鐘神天心啊鐘神天心!剛才咱倆怎么說的?”
無良老爹則是扯著喉嚨道:
“給兒子道歉什么的,太羞恥啦,我受不了啊!!”
......
這場家庭鬧劇的兩位觀眾——櫻與太一。
其中始作俑者——太一自是津津有味地在看便宜老爹被處刑,報報這幾天的私仇...咳,是盡盡這幾天的孝,畢竟父親節快到了不是嗎?
——雖然還有四十多天。
但父親節需要提前四十天慶祝,這不是常識嘛?
而櫻則是無論看了多少遍,都會感到些許擔憂。
她有些無法將素日里溫柔的母親,與現在的“血眸魔神”相聯系....
“歐尼,他倆真的沒事嗎?”櫻問道。
太一笑道:“當然沒事啦。”
停頓會,指著鐘神美子繼續說:“倒不如說,美子阿姨還樂在其中呢。”
櫻也順著目光看去。
只見鐘神天心雙手抱臂,被逼在了墻角,而對面的美子,則是露出了惡魔般邪惡的笑容,不知從哪扒拉出了根小皮鞭。
pia~pia~pia~
每一鞭子下去,清脆且通靈。
鐘神天心的叫喚聲亦頗具講究。
正是所謂的:低音沉、中音準、高音甜。
頂配音響級好嗓音。
再配上他那抱臂縮墻角的可憐巴巴模樣,妥妥構成了一副有聲版“地獄惡鬼行刑圖”,栩栩如生的模樣,放在歌舞伎町估計都是要收門票的。
“...嗯,倆人是都挺高興的。”櫻收回目光,并得出結論。
太一回敬個大拇指:“明白人!”
低頭夾了塊煎蛋,說:“咱們呀,就別摻和這小兩口的調情了。”
“嗯,認同。”
櫻回應一個肯定的表情,便不再說話,又恢復了往常“惜字如金、文學部美少女”的風范。
不過太一卻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于是他問:“對了,櫻你昨晚給我做的便當放哪了?我今天回來的晚,沒吃上,正好待會我帶到學校里,中午把它一起解決掉。”
大約從一年前開始,櫻每晚都會給除靈晚歸的太一做份宵夜便當,并放在餐桌上。
不過太一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并沒有在餐桌上看到。
這才有了這一問。
“啊?便...便...便當.....”
文學部美少女瞬間破功,她忽地很慌張,白皙的小臉蛋陡然變得紅撲撲的,“嗚嗚—”的蒸汽,從頭頂一個勁兒地冒。
“嗯?你突然怎么了櫻?一個便當而已,怎么突然這么大反應。”太一笑道。
過了好一會,櫻才緩過來。
小臉依然有些泛紅的說:“昨天晚上睡得早,忘做了......”
“是嗎?那還怪巧的,剛好我這次回來的晚,顧不上吃。”
太一并未多在意,只當這是次巧合。
他對呆著不動的櫻提醒著:“趕快吃吧,待會上學要遲到了。”
“嗯。”櫻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卻沒有立即開動,而是悄悄瞥了眼太一,建議道:“歐尼,我覺得上學之前你還是再洗個澡比較好。”
“洗澡?我剛洗過呀,難不成我身上還有什么怪味嗎?”
太一抬起手臂,左聞聞右聞聞。
他剛才在浴室都快搓禿嚕皮了,就為了把昨晚下海沾上的腥味洗掉。
沒想到還沒洗干凈。
“聞起來濃不濃?我待會再去洗一遍,哎,下回我可不做海里的委托了,這魚腥味忒難洗掉了吧。”太一道。
可誰知櫻卻搖搖頭。
說:“魚腥味?沒有魚腥味呀。
“是一種...嗯.....說不上來的味道。有點香香的,但又有些刺鼻,像是胭脂味,卻又有些騷氣...總之不是很好聞。”
聽著櫻的描述。
太一的笑意漸漸凝固。
雖然他聞不到,但他大概能猜出來是什么味道——狐媚子氣。
這不會是某種只有女人才能聞到的氣味吧?
像是電視劇里的那種,女主人一見到男主,就大發脾氣,說:“我一下子就聞到了你身上那只狐貍精的騷味....”隨后就開始了既狗血又刺激的原配撕小三的戲碼。
想來若是男主能聞到這股氣味,后續這些都不會發生吧。
瞎想著瞎想著。
太一卻借著發散思維,不禁又回想起了昨夜在山本家與狐妖的種種。
那番場景在他的心中始終無法徹底消散。
…也不知道我當時的選擇,究竟做對了沒。
他不太確定。
——————
昨夜。
“…..并且還是個殺害自己親生父親的畜生!!”
當聽到狐妖的這番話后,太一停下了腳步。
山本榮一郎見此先是短暫慌了一會,清楚打是肯定打不過太一的,但也沒有就此示弱,想以太一尚未經歷社會毒打的“年輕”為切入點,故意豎眉怒斥道:
“小子!錢都已經收了,接下來就沒你什么事,趕快滾蛋!”
顯然是想要把太一給嚇走。
但太一不為所動,只是看了他眼,便扭頭對狐妖說:“我怎么能確定你剛才說的不是假話?”
“你們鐘神家不是有招能窺探記憶的靈術嘛,來,對妾身使用。”狐妖說。
——居然這都知道?
太一的雙眼閃過一絲驚訝。
狐妖所說的靈術名為——“洞魂術”。
可以說是洞明術的究極升級普拉斯版。
如果說洞明術是使沒有靈力的人能夠直接看見靈體,而洞魂術,則是使得使用者能夠直接洞察目標的靈魂,使用得當的話,甚至能夠盡數瀏覽目標的記憶。
當然。
若想要達到這種效果,有一個大前提。
那就是需要目標完全同意,放開靈魂戒備。
所以無論目標靈魂強弱,哪怕目標只是個普通人,但只要他的靈魂深處有那么一絲抗拒,洞魂術便會直接失效。
而大部分人心底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想告人的小秘密。
所以大部分人潛意識就會抗拒這種查閱記憶的方式。
因此洞魂術的實際使用意義并不大。
更多情況下,這招都是用給死人的,用來強行探查尸體內殘留靈魂中的記憶碎片。
也正是基于此理。
哪怕太一早已將其學會,但至今還沒成功使出過一次。
“來吧帥弟弟,妾身不會反抗的,從54年前開始看,你就會明白妾身為何會如此痛惡這個畜生了!”狐妖閉上了豎眸,說。
山本榮一郎瞅見這幕,徹底慌了神,眼球急轉,道:
“錢不夠是吧?我再給你五百萬!只要你…”
可看到太一向狐妖走去的步伐依然沒停后。
他臉一黑,氣急敗壞道:
“趕快給老子滾吧,你剛才不是口口聲聲說什么只做委托不多過問的嗎?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小......”
話還沒說完。
太一隨手一道“縛黑棺”,將其直接封了起來。
且與狐妖的不同,他臨時簡單改良了一下靈力結構,使其隔音效果直接翻倍。
聒噪的狗叫消失。
太一走向狐妖,并使出了“洞魂術”。
第一次使用,生澀是難免的。
但好在狐妖并沒有半分反抗,太一也很輕松的就能直接進入她的體內,洞察她的靈魂———是一只毛茸茸圓嘟嘟的三尾小狐貍。
隨后仿若進入斬魄刀的意識空間般。
太一便進入到了狐妖靈魂中的記憶空間。
他揮手一翻,大量的記憶畫面便如幻燈片般在眼前放映。
......
狐妖名叫小玉,沒有姓,乃是青丘妖狐一族,據傳它們一族是東方遠古時代大荒南經青丘山上,那位九尾大妖的后代。
而隨著遠古時代的落幕,人類的崛起與擴張。
它們一族的數量便越發稀少。
如今整個東京怕是就只有小玉一只青丘妖狐了……
“請從54年前開始看!妾身雖然只是個狐貍,但也是有隱私權的!”記憶空間中忽然響起了小玉的聲音,語氣有些羞惱。
——原來能感知到我在看什么啊!
太一尷尬的敷衍了聲。
便揮動記憶碎片,翻閱到了小玉關于54年前的記憶。
......
小玉的化形本事了得,為狐也不張揚,因此她在東京隱藏得很好,從未暴露。
只要每隔一段時間就換個地方居住即可。
就這么一直平安無事地持續了五百多年。
而在漫長的妖生中,總是需要找些趣事用來消磨時間不是嗎?
不過小玉對于傳統狐妖那套子魅人吸髓的勾當并不感興趣,并嗤之以鼻,覺之下流。
反倒是對“酒”,這項人類的靈魂伴侶,十分感興趣。
嘗試一段時間后。
便徹底酒葫蘆不離手,迷上了它。
“尤其是曰本清酒...對了,梅酒也好喝...還有東方的黃酒,嘖嘖,那味道真是醇厚,喝了一口妾身再也忘不了!”小玉插嘴道。
酒鬼狐貍...太一心中吐槽道。
怪不得剛才小玉恢復本體時,衣服都碎完了,那腰間的酒葫蘆卻依然完好無損。
緊接著太一繼續翻閱。
在54年前櫻花盛開的夜晚。
小玉在東京遇到了一個人。
此人衣著邋遢,個頭瘦小,還曬得黢黑。喝得醉醺醺的,但手里仍然拎著好幾瓶高度數的低廉燒酒。
看到小玉搖晃手中空蕩蕩酒葫蘆的動作后。
男人便靠在“一江町”居酒屋門旁的墻上坐下,笑著對小玉揮揮手,說:“女人,是沒酒了嗎?那怎么行,這可是悲苦世間的靈丹妙藥呀,來來,我分你一瓶!”
同時把身旁的燒酒拿出一瓶遞向小玉。
而小玉則是毫不客氣地坐在旁邊,拔出瓶塞,便咕嘟嘟灌了起來。
“蕪湖!好酒量啊!”男人驚呼道。
同時不甘示弱。
有樣學樣的咕嚕嚕灌了起來。
但下一刻就被嗆紅了臉。
…作為一名顏值在線的狐妖,小玉經常會這樣蹭酒。
而喝完后對方膽敢對她有半點非分之想,她就會將其暴揍一頓,然后順理成章、毫無心理負擔地把酒全部搶走。
“你都活那么多年了,還會缺這么一點酒錢?”太一忍不住問道。
“嘿嘿,帥弟弟你不懂,買的酒是買的酒,蹭的酒是蹭的酒,二者之間的風味大不相同呀。”小玉笑著道。
太一霎時無語。
感情還能把白嫖說得這么清新脫俗的啊?
不愧是只狐貍精!
只是小玉這只狐貍奇葩一點,從吸髓變成了搶酒....
...
而男人不同。
在二人很快將那幾瓶燒酒喝干喝盡后。
小玉沒從他的眼中看到半分骯臟。
男人只是就地一仰,豎著大拇指對小玉夸道:“嗝~女人你真是好酒量啊!”
揚揚手,扭動身子蹭蹭癢,道:“快走吧,回家去吧。醉醺醺的女人可是這里男人的致命C藥,更別提像你這般的美人咯。”
話畢他便直接躺在大街上,借著酒精,進入夢鄉......
小玉是后面才知道男人名字的。
他叫:
山本大郎。
———
ps:這章四千八,不多,但晚上沒啦,明天來個大的,預計一萬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