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娟沖著孩子笑,孩子也跟著笑,蘭娟心生歡喜,她說不清有個小孩后的感受,總之
這是從自己身體里誕出的一個小生命,她可以為了這個孩子放棄自己的一切。
過了會,蘭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老婦人進來后,她努了努嘴,鼓起勇氣叫了一聲,“媽。”
盡管老婦人一直把蘭娟當自己的親生女兒看,但還是有些猝不及防,驚愕道:“啊?……恩,孩子,咋了?”
卸下了心里的包袱,蘭娟也感覺一陣輕松,問道:“媽,新生兒的頭發是什么顏色?”
一說這,老婦人才開始注意嬰兒的胎發,奇了,一直沒注意,這孩子的胎發竟是紅的!
老婦人心下疑惑,自己接生這么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孩子的頭發是紅顏色的。
不過她并沒有向蘭娟吐露自己的想法,而是解釋說:“應該是缺乏營養吧,長大點就好了。”
聽老婦人如此回答,蘭娟心生愧疚,對嬰兒說:“孩子,是媽不好,媽以后一定不讓你再吃苦。”
“對了,孩子叫什么呢?是該起個名吧。”
蘭娟思緒游離,想了一會說,“就叫他洛原吧,我希望他以后的人生可以平平坦坦。”
老婦人有些不解,為什么姓洛呢?
蘭娟解釋道:“他父親姓洛。”她撒了慌,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孩他爹叫什么。
幾個月大的時候,蘭娟教他說話,指了指老婦人說,這是外婆。洛原模仿著母親的口型,支支吾吾道:“臥…伯…”
老婦人噙著淚,情不自禁道:“真好。”
小家伙一周歲了,這一年里,起義軍取得了很大進展,自從北海被推舉為聯盟首領后,大軍一路北上,勢如破竹,很快便占領了沙央政府的半壁江山。不過,這些對于一個閉塞的小山村來說只能是外面的世界。
村子隸屬隴西道,在過去,通常是由村里的鄉紳和那些軍政長官打交道,往往鄉紳們會幫著一起欺壓百姓,并從中榨取油水,可這個小山村的鄉紳和道里打過交道后,村里的百姓好像都得了一張免稅金牌,再沒有受過官府的欺壓,人人都過上了相對富足的生活,鄉紳因此得到了大家的愛戴,被眾人推選為村長,這一干,就是二十年。
蘭娟和村里人不熟悉,生下洛原后,也只是做做家務活,最多在屋子附近轉悠幾圈,基本沒和其他村民有過什么交集。
這天,老婦人憂慮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關切道:“娟,你也該出去走走,不為別的,原兒這么大,都幾乎沒見過什么人,你帶他去逛逛,也順便熟悉熟悉村子,來這么久,很多村民都不知道你呢。”
于是,蘭娟帶著洛原來逛廟會了,盡管天災接連,人禍不斷,集市上依舊很熱鬧,鄰村的鄉民,大大小小的商販,都把自己家的存貨運過來,希望能賣個好價錢,以解災荒之年的燃眉之急。
這里的東西琳瑯滿目,各式各樣,面食,干餅,糖人,特色小吃,琴棋書畫,筆墨紙硯,耙鍬犁鋤,說書唱戲……應有盡有。
廟會上的小玩意價錢都不高,蘭娟準備了二十個銅板,想著買些蔬菜種子和小樹苗。
隴西環境比較惡劣,風沙很大,蘭娟想在庭院多布置些綠色。
不過,原先的計劃卻被小家伙打破了。經過一家雜貨鋪時,小販叮叮咚咚敲起了波浪鼓,洛原頓時被吸引過去,一只小手抓著蘭娟的衣領,另一只指著面前的小鼓,嘴里“咿呀咿呀”地嚷嚷著。
蘭娟拗不過他,就買了下來,心里盤算一下,樹苗先不要了,看看有沒有什么小飾品,送給母親做禮物。
走著走著,發現前面有一個擺攤算命的先生,蘭娟心血來潮,決定帶洛原算一卦,她一直在憂慮孩子的紅頭發是不是預示著什么不祥之兆。
先生戴著墨鏡,留著一捋白胡子,見她二人靠近,問道:“這位姑娘神色憂慮,老朽不才,不知是否可為姑娘解惑一二?”
蘭娟也見過不少的江湖騙子,就想著試試他的成分,于是問道:“先生可能算出我因何而憂?”
算命的作勢掐了掐指,微笑道:“想必是這孩子吧。”
蘭娟微微詫異,隨即追問道:“先生可否說的具體些?”
算命的哈哈大笑起來:“老朽自詡還算有些本事的,姑娘是在為孩子的紅頭發而憂吧。”
蘭娟眼中立馬涌現難掩的激動,問道:“大師,可否為孩子算算將來的命數?”
算命先生開始一本正經地掐著手指,沒人能發現,他墨鏡下的瞳孔,已經漸變成了星空色,他自己正在另一個世界馳騁翱翔,但因世界過于龐大,他開始覺得吃力,突然,他好像覺得自己被一種絕對般的禁制壓得透不過氣,他想逃離,但無法施展任何技巧,最終,即將暈厥之際,他被一股力量打回到現實世界。
算命先生驚魂未定,仍在大口喘著粗氣,他看著小孩,布滿皺紋的臉上摻雜著難言的情緒……
“先生,怎么了,有什么問題么?”蘭娟問道。
“姑娘,孩子肩負天命,非人力可窺探,以后他想要做什么的話,切忌阻攔,才能避免橫生禍端。”
蘭娟看著洛原,失神道:“連你也要離我而去么?”
“姑娘此話何意?”
蘭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搖了搖頭,“沒什么,多謝先生指點迷津”,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了五個銅板,遞了過去。
那先生擺了擺手,“姑娘,給多了。”
“就收下吧,先生明明有真本事,卻衣著破爛,相必是有什么難處,況且您幫了我很大一個忙,施以錢財,聊表謝意。”
“那小道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算命先生拱手謝道。
蘭娟已經帶洛原走了幾步,那算命的突然大喊,“姑娘,你我有緣,我再贈你幾句話……”
說罷,這人便吟起來:
“滿天寒星凄涼夜,
螢火點蠟蠟不燃。
鐘情一生多坎坷,
禍去福來歷磨難。
最難挨,最難挨,
熬得今宵風雨夜,
明日七彩霽空開。”
蘭娟回頭抱拳道:“謝先生指點。”
沒有人注意到她已濕了眼眶。
母子仍在逛著廟會,剛剛給二人算命的先生卻收了攤子,躲進一處暗巷,摘了眼鏡,扯下白胡子和白頭發,古稀老者頓時變成了中年大叔。
這人一邊卸下偽裝,嘴里一邊抱怨著:“什么玩意?生這么一個怪胎,爛攤子交給我收拾!……不過兄弟,你可真娶了一個好媳婦。”說完,男子便拋著銅板,鉆進了一家小客棧。
另一邊的母子二人正蹲在一家雜貨鋪前,挑著一些小首飾。
遠遠地,走來一個女人,一身黑衣,額頭被帽沿遮蓋,臉上看不出是化了濃妝,還是天生精致,眼中散發幽幽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旁邊的村民都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似是敬重,又像畏懼。
女人經過母子身旁,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猛的轉過頭,注視著二人。
蘭娟也發覺有人在看著自己,被人一直盯著,心里有些發毛,感覺渾身不自在。
好在最終女人收回了目光,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外。蘭娟松了一口氣,挑了一支發簪,又買了些蔬菜種子,就帶著洛原回去了。
老婦人歡喜接過發簪暫且不提,卻說那女人見過蘭娟母子后,便急急忙忙到了村長家,村長見她神情如此慌亂,便問出了什么事。
“那個孩子!……紅頭發!”
村長被她搞得有些暈,提醒道,“不著急,慢慢說。”
“村長,還記得一年前祭祀之后我對你說的么?”
原來,這個女人,就是村子的女巫。
怎么可能忘!那可是關系村子命運的大事。他清晰地記得,去年夏天,女巫伏在他耳邊,告訴他了十六個字,
“異紅臨世,
夢魘初顯。
災禍之星,
將至隴西。”
為此,村長一直在留意村子里的怪事,可是一年過去了,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漸漸地,由于找不到任何線索,村長放棄了尋找,他明白,如果這真的是上蒼的旨意,任誰也無法阻擋,該來的終究會來。
當女巫再次提及這件事時,他忙問,“怎么?是有什么發現么?”
女巫如實答道,“今天我在市集上發現一個小孩,他長了一頭赤紅色的頭發……”
不難發現,女巫被村民敬畏著,可在村長面前,她表現的就像是一個小女孩。
實際上,女巫是被村長撿回來的,村長年輕時走南闖北,有一天,它在路邊發現了一個小女孩,女孩凍的瑟瑟發抖,得知她無依無靠后,村長便領養了她,并帶回了村子里。
后來村長發現她有溝通神明的天賦,便培養她做了村子的女巫。
在聽完女巫的話后,村長滿臉疑惑,問道:“我們村子有紅頭發的孩子么?”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您救下的那個女人的孩子。”
村長聽到后身軀微震,一年來,因為外界的戰勢愈演愈烈,他一直在為村子的和平東奔西走,沒想到,卻忽視了這么重要的線索。
預言降臨的時候恰好那孩子出生,“異紅”應該指的就是他了。
蘭娟母子不愛出門,與村民們都很少交集,女巫不與人接觸,自己這段時間又很忙,所以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個驚天事實。
“我們要怎么處置那孩子?”女巫問道。
放任不管必釀成災禍,可對一個小孩子下手,又過于殘酷。
村長感到一陣頭疼。
“總之,一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個消息,否則,一旦傳開,群情激憤,他們一家子就完了……”
女巫當然明白村長的考慮,她跟隨村長多年,知村長心善,心有不忍。可她也明白自己的卦象不可能出錯,如果放任這孩子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這天夜里,女巫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夜半子時,一女子身著黑衣,面戴黑紗,她已經完全與夜色融為了一體。此人正是女巫。
她腰間別著匕首,埋伏在老婦人家的附近。
確認一家人全部熟睡后,他潛入了蘭娟的房間,像一只貓,熟練敏捷,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此時女巫正蹲在床邊,母子二人睡在一塊,她可以清晰地聽見輕微的鼾鳴。她緩緩起身,伸出手,準備將洛原從蘭娟的懷里抽出來。
女巫全程屏息凝神,盡量不弄出任何動靜,可是在洛原即將脫離母親的懷抱時,蘭娟突然伸出手,試圖抓住什么。
那一瞬間,女巫的思緒飛速運轉,甚至有一種當場行兇的沖動,好在蘭娟什么也沒碰到,雙手掉在床上,側了一下身子,繼續睡了。
女巫松了一口氣,抱著洛原,悄悄踱出了房間。
她在月色下疾行,村東頭方向有一片密林,女巫決定在密林里結束掉懷中小孩的生命后,將他埋在大樹下。
在她小的時候,族中過世的人就被埋在大樹下,因為傳言說,大樹以腳下死人的皮,骨,肉,血為養料,會孕育出一個樹靈,樹靈中納含的是過世之人的靈魂,它將隨風飛舞,自尋來世。
此時,女巫正站在密林中間最大的那顆樹旁,她舉起了匕首,望著小孩說道:“孩子,下輩子尋個好人家……”
匕首已經落下,可是它落在半空時,卻停滯不動了。
因為此時她懷中的小孩正在對著她笑,他笑得很開心,仿佛女巫就是自己的親人,笑容中透露出小孩子才有的天真與純潔。這一刻,女巫仿佛覺得自己被信賴著,這是一種她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剛出生的那一刻起,女巫就被族里的的大祭司斷言不詳,并向全族人宣告她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父母沒忍心拋棄她,并給了她珍貴的親情。
可是,預言終成真,父母先后離奇死亡,女巫也被家族拋棄,流落街頭,最終村長發現了她,并發現她有溝通神靈的天賦,讓她做了村子的女巫。不過因為她身上的詛咒之力,所有人仍對她敬而遠之。
女巫自己也明白,她永遠也不可能獲得正常人所擁有的幸福。
但是懷里這個孩子的笑容,竟讓她產生了一種母親般的錯覺。
思緒游離間,突然一只飛來的樹枝打掉了停在半空的匕首。
女巫猛地反應過來,警惕望著四周,呵斥道:“誰?出來!”
只見一團黑影漸漸顯出輪廓,黑夜中雖然看不清面孔,但女巫能感受出應該是一個中年男性。
兩人沉默了一會,接著,男人幽幽開口道:“老畜牲,連小孩子也下得去手……”
男人正是集市上為蘭娟母子算命的先生,不過要說二者還有什么相似點的話,也只有那一副墨鏡了。
聽完他的話后,女巫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盡管明知自己永遠不可能收獲愛情,可她卻和絕大多數的女孩子一樣,很在意自己的容貌,聽到男人罵她老后,自然也是很生氣。
女巫壓住怒火,試探性問道:“敢問閣下是誰?為何要護這孩子?”
男人大笑起來,調侃道:“就憑你這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也配知道我的大名?……至于這孩子,你動他一下試試!”
女巫怒不可遏,惡狠狠道:“既然不愿意說,那就去死吧!”
話音剛落,女巫提著匕首,瞬間沖至男人眼前,想要給他致命一擊。
男人心中暗驚,好快!
說時遲,那時快,在匕首逼近心臟的一刻,男人墨鏡下的瞳孔急劇轉紅,接著,他以一種近乎詭異的身法避開了匕首。
男人又連連往后跳了幾步,穩定身形后,朝著女巫大罵起來:“你丫的,臭娘們!不講武德!說偷襲就偷襲……”
這次女巫不為所動,反而面色極為凝重。因為剛才一瞬間的較量,她就明白,眼前這個人男人,是個高手。
女巫迅速分析形勢,懷中抱著洛原,行動極為不便,剛才偷襲沒有成功,已經不太可能干掉對方了,既然對面貌似是要阻止自己,那就……
想到這,女巫突然高舉匕首,好像下一刻就要刺向懷中的洛原。
男人立馬慌了,大聲呵斥道:“老太婆,你要干嘛?!”
女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奏效了。于是,她趁機要挾道:“乖乖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殺了他!”
“你算……”
話還沒說出口,女巫的匕首便又離洛原近了幾分。
男人見狀連忙打住,“別……姑奶奶,我說……我說還不行么!”
女巫滿意地笑了一聲,問道:“說!為何要救這孩子?”
男人不假思索道:“我是他叔。”
“叔?你怎么證明?”
“怎么證明?”男人抓耳撓腮起來,確實沒有什么能證明的東西,畢竟他也才在今天見了她們母子一面。
見男人遲疑,女巫肯定道:“果然,你這個騙子!”說完,就要將匕首刺向洛原。
男人立馬急了,大喊道:“老巫婆,我告訴你!這孩子身負天命,你殺了他,是要遭天譴的!”
身負天命?女巫有些懵,于是回懟道:“你胡說!他明明是顆兇星,將來會給所有的人帶來不幸!”
這下懵的是男人了,他想了想道,“只有兩種可能,要么你的卦象有問題;要么就是,你根本就沒弄明白卦辭!”
聽到這,女巫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她開始細細品味卦辭,異紅臨世,夢魘初顯,災禍之星,將至隴西……
確實,有很多地方存在疑點。女巫暗忖著,按卦象看,禍端初顯之時,不幸就會降臨,而洛原已經一歲了,一年里,村子并無任何異常,反而風調雨順;再者,“將”是未來時,自己并不知道洛原是什么時候出生的,很有可能是在卦象顯露之前……想到這,女巫感到一陣慚愧,竟差點冤枉掉一條小性命!
此時,女巫已經沒有任何想對洛原動手的心思了,但是,她仍反問道:“怎么證明你說的全是正確的?”
男人無語道:“大姐,你怎么老是想著證明呀!這就是我的能力,你會告訴別人自己的能力么?你自己剛才肯定也反應過來了,錯了就是錯了,沒必要再掩飾什么。”
自己的心思被拆穿,女巫覺得有些無地自容,雖說是有些扎心,但確實沒毛病,只不過,實在是讓人很不爽。
女巫黑著臉,道:“這孩子,我現在就送回去。”
“可以,不過,我不是很放心你,所以,一塊回去。”
女巫也沒反對,他想跟就跟著吧,畢竟,身份沒得到驗證,他現在仍是一個潛在的隱患,只有待在身邊,才最為穩妥。不過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這一路,他不會造成任何的威脅。
兩人都是有底子的,但卻都慢悠悠地走著,各想各的心事。女巫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洛原的家人,現在白天時間偏長,他們可能已經醒了,當發現洛原不在后,不知道會做出什么舉動,自己是應該快些……但耽于找不到合適的說辭,腳步仍是異常沉重……
旁邊的男人則在糾結要不要去面對蘭娟一家,因為女巫,自己已經暴露,瞞是瞞不下去了,可一旦暴露在明面上,日后將會很不利,而且說不定也會連累其他人……
女巫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那個,你一會能不能幫我圓個慌,就說這孩子被趁夜打劫,我們恰好發現,將他從歹徒手中救了出來……”
男人瞥了一眼,發現這女人編瞎話竟然臉不紅心不跳的,不禁暗暗佩服,想了想,將計就計道:“可以,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那我應該怎么說?”
“我不會和你一起回去,你要對今天的事保密,見到別人就說是你自己救這小孩回來的。”
女巫同意了他的條件,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哪里不對勁,假如是他先提的條件,不正中自己的下懷么,自己只需要編個慌就行,還可以讓他欠個人情,況且要是他想要說穿,誰又會相信一個外來者的話?這樣做只會徒增麻煩,甚至引火燒身,這家伙……女巫心里暗暗懊悔著。
男人可不清楚女巫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在考慮將來,目前他已經決定借用算命的名號留在村子里了,隨后便是要想辦法悄無聲息地接近洛原一家。
氣氛凝固了一陣后,女巫開口道:“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男人便將算命的打算告訴了她,當然,也僅此而已。
女巫滿肚子的疑問,但忍住了沒有問,同時也暗暗松了口氣,只要這家伙還留在村子里,遲早能搞清楚他的身份。
天微微亮時,兩人趕到了村子。
街上行人還很少,早起的大部分是一些老人,他們趁著天氣仍涼,扛著鋤頭之類的農具,到地里做一些農活,等到太陽燒起來時,手頭的活便全交由兒孫去做了。
村子不大,但從村東頭到蘭娟家,卻要穿過一條挺寬的河。
二人奔波的有些疲勞,到河邊就決定先休整一番。
女巫輕輕放下洛原,蹲在一旁洗著臉,還不時地瞄去一眼,看著小家伙熟睡中的紅臉蛋,她心里莫名的有些開心。
不過,與此同時,女巫也有些許的疑惑,她知道,洛原在他和男人的較量的時候就睡著了,之后那天大的動靜,愣是沒吵醒他,一直到現在,這小家伙也還在睡。哎,自己沒養過子女,可能小孩子就是這么嗜睡吧……
正當女巫想著洛原的事時,男人的一聲驚呼將她拉了回來。
只見河對面一個女子正緩緩步入河中央,現在只剩小半截身子露在水面上,再往前幾小步,她將被河水徹底淹沒。
女巫瞇起眼,想要看清楚那女子是誰,無奈相隔太遠,再加上農村婦女都是一樣的裝束,實在難以看出。
此時,睡夢中的洛原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女巫頓時慌了神,抱起洛原直晃,小聲道:“不哭,不哭……”
男人撂下一句,“你看好孩子,我去救人。”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就在水面上疾行起來。
女巫還想應一聲,但見人已走遠,便將話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