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何等迷人。燈紅酒綠,斑駁迷離。看著入夜后閃爍的萬家燈火,不由得感慨萬千。沒有一盞燈屬于我,在每一座城市,我都是過客。一一一旅人筆記
左旗可以說是整個北部草原上最繁華的城市了,車輛的喧嘩與無邊燈光的耀眼把城市與黑夜中的茫茫草原隔絕出來。抬起頭,城市上空因為即將到來的暴風雪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月亮透過風雪投下一層暗淡的光輝,與地面上的燈火遙相呼應。灰蒙蒙的天空讓人覺得視線遠處的天消失在了地平線上一樣,整個城市仿佛被罩在了巨大的氈帳下。
“真是絕美的景色…”穿軍裝的老人站在市政廳的門口感嘆到,“不知道如果開戰的話這兒還能撐多久。”
“美什么啊,這破地方,物資匱乏既種不了莊稼又發展不了經濟,真搞不明白這些草原人為什么要費這么大的勁在這兒把城市建起來。”另一名穿軍裝的年輕人說。
“不過,一但打起仗來,做為戰略緩沖地不是很不錯么,你說是么?副將先生。”
“這到也是…”
“你似乎還有什么事要跟我說,在我們進去之前趕緊說完吧。”
“我真沒想到,首都那邊派來的特使會是您。”副將說“自從當年那場戰爭結束后,我就在也沒見過您了。”
“說來話長啊,當年擅離職守被查以后,軍事法庭就判我進那個最苦的部隊,去海外軍事基地將功補過,熬了好幾年才回來。”參謀說“因為我當年就是在這一塊帶兵打仗,此效熟悉情況,所以上面就派我過來了。”
“這些我都懂,我的長官,可為什么您會放棄繼續當一個軍人,而是去成為一個政客呢?”
“如果我真的適和當一個軍人的話,我就不會被自己的親弟弟送進去嘍。還有,我不是你的長官了,叫我特使。”
“好的,特使先生。”
特使點了點頭說“好了,我們快進去吧,那些大人物詁計等好久了。”
在經過市政廳過道時,特使看著走廊上掛著的歷代可漢畫像與天花板上的長生天圖騰。問道“聽說白無銘現在應該就在這塊兒,而且前幾天通緝犯羅正言也是從你們轄區經過的。”
“區區一個白無銘,我帶一隊精兵便可捉拿,可主將說什么也不答應,不過如果您能說服主將,只要您一句話,我立刻就能讓他歸案。”
“呵呵,年輕人,這事兒可不止一個白無銘那么簡單。”特使說“主將是對的,草原諸部不可能看著你帶著兵大搖大擺的從他們的領土上經過。”
“我們泱泱大國,何必看這群北胡子的眼色。”
“不不不,年輕人,雖然他們不是很好的盟友,但總比當敵人好。放心吧,一兩個通緝犯不會影響什么,可汗總不可能窩藏中原朝廷的罪人吧?”
“說的也是…”副將說“我還有一個問題,為什么您作為特使,也要穿著軍裝?”
“這個嘛,只是當個留念而已。”
會議室內,各部落的首領與代表早已等候多時了。人人都面色凝重,因為最重要的可汗遲遲沒有到場,不知道是沒趕上還是壓根兒不知道這次會議。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特使一進們就向所有人行了個禮“在下從首都趕來,匆忙之下還沒來得及換身衣裳,禮數不周,還請多多包涵。”
所有人保持沉默,面無表情的看著特使。
“算起來,這以經是我們結成同盟的第十九個年頭了,我們的繁榮昌盛可以說是在座各位的功勞。今日,在下特意請大家過來,是想讓各位知道,政府很重視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
“特使的話讓我有些聽不明白。”座席中一個和特使差不多年紀的老人說“特使送來的禮物我們以經收到了,我想不通,政治往來也好,安排駐軍也好,都是能理解的,可這么貴重的禮物是什么意思?”
“在下就說的簡單一些。”特使說“希望各位能單方面與中原結盟,好不只是效忠于與中原同盟的可漢。”
會議室內立刻一片嘩然,議論紛紛。
“每個部落收到的禮物與物資,只是一點小意思。只要各部落同意與中原和作,以后不僅可以享受軍事保護,各種貿易也一律免除關稅。另處,中原政府會承認你們的政權,從此諸位便不在是各部落的單于了,而是…可汗。”
在坐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噤聲。
“意下如何,各位可汗?”
一個蒼老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仍是那位老人“特使的意思是,讓我們背叛長生天與可汗是么?”
“如果您這么認為的話,在下也沒辦法。”
老人轉過身來,對會議室里的所有人說。
“很久之前,長生的天帶領我們的父輩們,在這片苦寒之地,與各種勢力斗爭,建立了我們的家園,很多個國家要我們臣服,但他們都沒能成功,這是我們的領土,不屬于仍何國家,希望各位不要忘記我們是誰,有些東西,比中原能給我們的更貴重。”說完,便孤自離開了會議室。
會議結束后,座在回軍事基地的車上,特使望著窗處越來越大的風雪沉思,這次會議并沒有達到他想要的結果。
“漠南聯盟的副盟主,他是現任可汗最信任的人之一。”副將說。
“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呢。”特使說“但愿像他這么可敬的人不會遭遇什么可怕的意外。”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此時,在草原的深處,從營地出發的小隊已經行駛了有一段時間了。因為風雪太大,能見度比平時低了很多,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前車的尾燈。
老白和阿依泰坐在第二輛越野車上,由隊長烏可力駕駛。烏可力是個土生土長的草原漢子,人高馬大,一身結實的腱子肉,既使是暴風雪天仍只穿了一件大衣,并且沒拉上拉鏈,袒露出結實的胸脯,在胸口上有兩處青紫色的痕跡。
“阿依泰,從營地出來你就盯著我看半天了,到底在看什么?”烏可力問。
“我就是很好奇你胸口上奇怪的傷是怎么養的。”
“這個啊…”烏可力轉了個彎兒“我不把營地醫務室里頭的心臟起搏器搞壞了么。”
“嗯呢”
“今天我醫用酒精兌水喝多了,體克了那么一會兒,文貢他就使勁兒捏我胸口那兩點給我救回來的。”
“啥,這都行。”阿依泰吃驚道“那你沒事吧?”
“能有啥事,男人又不喂奶,要那倆玩意兒干啥用。”老白說。
“白先生說的有道理…”話還沒說完,前面的車突然停了下來,烏可力一腳剎車下去,老白直接一頭撞椅背上了。
“前面怎么回事,咋突然停下來了。”烏可力下車大吼道。
“報告隊長,前面有兩輛貨車,都側翻了。”
“保持警惕,三號隊形,緩慢靠近!”
“是!”
老白揉著紅腫的額頭也下了車,仰面而來的風雪讓人不由得咪起了眼,但前排士兵們的隊形仍然一點沒亂。
“好眼熟的陣型,看來這里的士兵也在使用中原的戰術與訓練方式。”老白心想,一邊觀察了下周圍的環境。這里應該已經離遺跡很近了,周圍的地面上有不少的斷壁殘垣,前面有兩輛故障的貨車,一輛撞在了一根大石柱上,還有一輛側翻在一邊,裝貨的木箱散落了一地。
就在老白思考的空當,第一隊士兵己經包圍了貨車。
“報告隊長,車上沒人。”
“保持隊形,時刻注意周圍情況,剩下的人,跟我走。”
老白隨著隊伍一同靠近,早有士兵扛著一箱貨物前來報告。烏可力讓士兵撬開箱子,里面是一塊塊黃色的餅壯物體。老白捏了捏其中一塊,又輕輕放下。
“黃餅。”
“確實是。”烏可力看了眼箱子上的標簽“先不說那些人是怎么搞到的,什么人會運輸這種東西?”
“黃餅是啥,吃的么?”阿依泰問。
“孩子,這可不是吃的。”老白說“這是一種原料,可以作成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那種武器可以一瞬間移平整片山脈,熔化一整座城市。”
“得趕緊給文貢匯報”烏可力說“這下事情麻煩了。”
“等等,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把這么重要的貨物丟不管的,就算這不是一個陷阱,那些人詁計很快也會回來…”
話還沒說完,一支利箭嗖的一聲飛了過來,一名倒霉的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扎穿了胳膊。
“撤退,趕緊撤退。”烏可力大喊“保護傷員,找掩體,給營地發信號,沒我的命令都別開火!”
幾名士兵舉著防暴盾擋住傷員,正要后撤,密集的箭矢如雨點飛了下來。
“掩護火力,九點鐘方向!”烏可力指揮道“增援什么時候到?”
“營地收到信號了,可現在風雪大,他們沒那么快。”
“冷靜點,隊長。”老白說“從火力密集度來看,敵人數量應該不多,我們能應付的了。”
“白先生,你說正在和我們交火的敵人是誰?”
“彈藥全是箭矢,看來他們沒有裝備槍械。只能知道不是正規軍。”老白探頭觀察了一眼,可就在探頭的短短幾秒,一支胳膊粗的利箭就從他頭皮上擦過。
“正北方向,那根高柱上,那是敵人最好的弓箭手,他想狙擊指揮官。”
“狙擊手準備!”
“明白。”
隨著我方狙擊手一聲槍響,高柱上一個黑影應聲而倒。
“報告隊長,敵方狙擊手已消滅。”
阿依泰看著一切,雖然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參與實戰,但仍然激動不已。
“白先生,白先生。”
老白正在喝茶壓驚“怎么了,孩子?”
“你說為什么槍這么好用,怎么不人手發一把呢?”
“哦,你不知道?學校沒教么。”
“我小學剛念完,學校就被炸了。”
“那我來給你補補課吧。”老白說“在三十世紀之前,槍械確實是主導武器,但在百年空白史之后,槍械制造技術大多失傳,并且,同一時期出現了高科技冷兵器在各種功能上都比槍械更勝一籌,之后更是出現了高密度裝甲與力場盾,更是讓槍械無用武之地。當然,優秀的槍械與槍手仍是不容小覷的,你看我們軍隊,即使普通士兵大多都使用弩箭槍或,射標槍,但仍然配了個狙擊手。”
“準確來說,我其實是副隊長。”狙擊手說“只不過正好只有我會用狙擊槍而已。”
老白看這阿依泰,不禁感慨。在中原,有些困難地區的學校在破產邊緣苦苦支撐,就為了讓孩子們有書讀。而在這里,每個孩子都有各種各樣的失學原因。
“奇怪,他們怎么停火了。”副隊長說。
“詁計是沒彈藥了吧。”老白回答。
“保持警惕,在增援到達之前不能掉以輕心。”烏可力說。
“現在風雪這么大,他們也該撤退了吧。”
“等等,我沒看錯吧。”副隊長著了一眼狙擊鏡“他們沖過來了,是打算近戰嗎?真是瘋了。”
“不自量力。”烏可力說“火力壓制,別停下。”
只見一輛四輪摩托從風雪中沖出,一下就撞散了陣形,車手揮舞著一條鐵鏈,上頭還拴著一個大鐵球,被擊中的士兵無不腦漿炸裂。
“他們還有載具?”烏可力吃驚道“趕緊,快把他打下來!”
“我做不到。”副隊長說“他速度太快了!”
烏可力大吼一聲,也不顧敵人是否還有火力,沖上前去從側面抱住車手摔在地上。車手一翻身起來,掏出匕首刺向烏可力,烏可力肩膀中了一刀,但同時他也抓住車手的后腦勺,把他的面門往自己頭上哐哐哐的撞了三下,車手頓時口鼻出血,烏可力趁機抬起膝蓋在車手胸口狠狠踢了三下。車手失去意識到在地上,烏可力拔掉肩上的匕首,沖向更多的敵人。
士兵們被他們的隊長鼓舞了,也都大吼著沖了上去,連阿依泰也抄起他的牧羊棍掄圓了朝敵人腦袋上砸去。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掩體后只剩下了老白和副隊長。
“怎么,你不上么。”老白問。
“算了吧,我肉搏不行,現在放槍又怕打著自已人,還是等他們打完吧。”
“哈哈,那我陪你等。”老白在副隊長身邊坐下“要喝茶么?”
“不了,我自己有。”副隊長掏出軍用水壺喝了一口,老白聳了聳肩,也掏出葫蘆喝了一口。
“白先生…”
“嗯?”
“我聽說過很多你的故事,你在我們這兒也很有名氣,雖然很多人都說你是浪得虛名,但我仍然很敬佩您。”
“對嘍,我的虛名還不都是浪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問…”
“那就別問。”
“嗯…我還是問吧,您是打算插手我們的戰爭對嗎,和您之前插手過的其他戰爭一樣,可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么…哈哈哈”老白說“我知道,拯救世界不是我的責任,但我也知道如果沒人阻止戰爭,遲早有一天轟炸機也會飛到我的頭上。”
副隊長欲言又止,正當他打算在次開口時,掩體后傳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
“發現敵方狙擊手。”
一個敵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摸過來的,提起短刀就要砍下來。
副隊長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怎么應付,眼看就要腦袋開瓢,老白一把推開他,在那人的胸口用手肘狠狠一頂,又迅速出掌一推,那人表情掙獰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悶哼兩聲便沒了氣。
副隊長驚魂未定的喘著氣“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呃,看來你是真一點肉搏都不會”老白說“我就是先把他肋骨打折,然后在用掌力把碎骨頭插進他心臟里而已。”
“白先生,我以為你不擅長戰斗。”
“我確實不擅長,也就會這幾手而已。”老白說“說真的,我從這個戰場跑到那個戰場,不會這幾手還真活不下來。”
“我還是不敢相信,你這么善良的人,也下的了殺手。”
“我可一點也不善良”老白說“虧你還是個軍人,這么簡單的道理也不懂。”老白一邊檢查尸體一邊說“如果我不殺他,現在趴在地上的就是你了,沒準我也得陪你趴那兒。”
副隊長仍沒有說話。
老白嘆了口氣“其實,仍何東西想繼續活著,都得靠別的東西活不了來實現,比如我們要活下去就要吃肉不是,那這產肉的牲靈就沒法活了。”
“我可以吃素啊。”
“你這話說的,植物就不是活的么,殺它們也一樣是殺。就連植物也要靠微生物來得到養分,微生物也會入侵我們的身體,讓我們得病。所以我才說那些素食主義者就是群自已為高尚的假慈悲。所以說啊,殺生,殺生,有殺才有生,這個世界就這樣。就算在文明社會也是這樣,你獲得了一個機會,過上了好日子,另一個需要這個機會的人就會很慘。如果一個國家想要強大,就肯定不能容忍一個更強大鄰國。放輕松點當兵的殺戮只是為了生存,誰又不想活下去呢。”
副隊長沒說話,仿佛若有所思。
“不過話雖然這么說,超過生存需求的殺戮無疑是不可原諒的行為,那是一種文明到退的表現,記住,對仍何生命都要心存敬畏。”
“就是說啊。”阿依泰突然冒了出來“我阿爸以前每次殺羊的時候都會說,靈魂隨著長生天而去,肉體成為我們身體的一部分。”
老白被嚇了一跳,“小子,你聽了多久了。”
“我從那家伙跳出來就在看了。”阿依泰說“白先生,你那招太厲害了,能教我嗎。”
“怎么不行呢,孩子?我收過的徒弟多了去,加你一個問題不大。”
“對了對了,你看”阿依泰從口袋里套出一把耳朵“這些都是我干掉的,歷害吧。”
“呃,厲害厲害,快別給我看了。”
“怎么了,這么熱鬧。”烏可力走了過來“對了伙計,這是你干掉的那個神射手,耳朵給你拿來了,回去問文貢領軍功。”
看來戰斗以經結束了,每個士兵正都捏著耳朵往回走呢。
“不用了,你留著吧”副隊長別過臉去。
“今天這是怎么了”烏可力納悶道“喲,這地上怎么還有一個,沒人要我拿走了啊。”
“那是你擊殺的敵人,為什么拒絕呢”老白問副隊長。
“不知道為什么,聽了您的話我現在有點負罪感。”
“聽著當兵的。”老白說“你為什么殺他。”
“因為他在殺我們的人。”
“沒錯,你是個軍人,以殺止殺,這是你的罪,也是你的責。相信我,我是個和平主義者,就連大多數和平背后都是腥紅帶血的。”
“是,是的,謝謝您,我想明白了。”
“記住,作為一個軍人,可千萬不要泯滅了你的人性。”老白說“對于泯滅人性的士兵,我們中原人都有一個統一的稱呼,當然只針對異國兵,那就是…鬼子。”
“白先生,那當一個軍人還有什么是最重要的。”阿依泰問。
“應該就是要清楚自己為何而戰吧。”
“嘿,隊長,你是為何而戰的。”阿依泰對烏可力大喊。
“能為了什么,為了這美麗的草原我的家,為了天蒼蒼野茫茫,外焦里嫩的烤全羊。”烏可力回答道“好了,我好像看見支援到了,所有人,準備回去了。”
軍隊帶走了幾箱黃餅,風雪一會兒之后便會掩埋一切痕跡,老白沒有和軍隊一起回去,他還有自己的事要辦,他一邊往遺跡深處走去,一邊在背風處為戰斗的犧牲者們留下了三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