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晴像中了彩票一樣既興奮又激動。她快步走到門口，恰巧看見一男一女從眼前經過，并肩走下樓梯。
“會不會做生意，就這房子？還沒有電梯！居然給我開個天價。”中年男子沉穩的嗓音中帶著憤意。
“就是，你瞧他還拿著個電風扇在吹，就他熱，看著就沒誠意，我們去別處看看。”
中年婦女挽著身旁男人的手臂，也不滿地哼斥道。
“嘖，不識貨。”莊佳豪慵懶地倚靠在門邊，搖了搖頭，手中拿著的綠色小臺扇對著臉部，額顳部的發絲被輕風吹得亂動。
“你是這棟樓的房主？”
“不像？”
于晴很想說：呵，像極了，從她看到的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但她不會這樣說。
“不是，因為之前跟我對接的是陳非凡先生。301的戶型我也看過，較大一些，多一扇窗戶。”
當然價格自然也貴些，這也是于晴選擇302的原因。
“他是我家請的房屋管理員，最近他鄉下有事，請了一個星期假，回老家了。”
“嗯…那個，你還記得我嗎？”于晴瞪大眼睛，往前一步，與他更湊近些，略帶期待地等著他的回答。
莊佳豪稍作一怔，“嗯？”他瞇眼認真審視眼前的女人。
他閱人無數，各色各樣的美女都想往他身上靠，相比她們來說，眼前這位長相一般，幾分脫俗清秀的氣質倒讓他好感。
“你是…”見他還在記憶中搜尋，于晴已經迫不及待。
“恩公，是我啊，六年前在公交車站借了你五塊錢，我一直期盼著能再見到你，把錢還給你。”
莊佳豪笑出了聲，這種搭訕方式應該算是很老土了吧。六年前，三天前他去過哪些地方都記不清了。
“我說，咱們都是成年人了，不如直接點。”
于晴有些不解，在看到眼前男人戲謔且帶有邪魅的表情后瞬間明白了過來。
“不不不，我是認真的，我不是在搭訕。
那天你穿白色大T，黑色休閑牛仔褲，還有背了個軍綠色的單肩斜挎包。
在厚德街的光明車站，你主動走過來問我需不需要幫忙，當時我手里只有一張50塊，因為是末班車，所以我特別著急。”
于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哦，對了，你還戴了一只黑色手表。”因為接過錢的時候有留意到。
莊佳豪覺得面前的女人實在太有趣了，天下還有誰會為了還5塊錢記了六年，而她居然還記得那么清楚。
于晴又接著說道：“我上車前都已經告訴你我的手機號了，讓你聯系我的，是我說得太快你沒記住嗎，你怎么都不打給我。”她一臉認真地問。
莊佳豪挑了挑雙眉，忽然一串數字浮過腦海，脫口就溜了出來，“16318681225”。
他覺得好笑，天底下還有誰會像他一樣不經意地一直記著一個陌生號碼。
全因這個號碼前七位數跟他的相同，后四位數是他的生日！
“你終于想起來了，太好了。”于晴開心得像小孩子吃到了最美味的糖。
一方面是為自己沒認錯人而得意，一方面是為終于可以了卻一件心事而感到舒暢。
所以欠錢的事大概率是真的。
可5塊錢莊佳豪怎么會放心上。
“你等一下。”只見于晴消失了兩分鐘后又從房子里跑了出來。
一張五元錢的紙幣出現在眼前。
“雖然五塊錢對于你來說可能無關痛癢，而且當時你也說了不用還。但，對我來說就是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
因為你的五塊錢我省了45塊錢，而每一塊錢對于我來說都是很重要。
我真的很感激你，所以我一直沒敢把你忘記，希望哪天可以再遇見你把錢還了，再當面好好謝謝你。”她滔滔不絕后突然深深一鞠躬，再鄭重的一句，“謝謝你！
莊佳豪被她的舉動逗笑了，眼前的女人實在太可愛。“這錢我就不要了，”
于晴見他還是不拿，連忙道：“紙幣不方便，可以手機轉。”
畢竟現代人都不喜歡用現金了。
“我說過不用還就不用還，但你非要執著于還這恩情的話，倒是可以...”
于晴瞪大眼睛，靜靜等待著他往下說。
“先欠著，想到了再告訴你。”
于晴嘆了口氣，還是欠。不是欠錢就是欠恩情。原本舒暢的心情又恢復如初。
天知道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欠別人什么，虧欠的心情就像有一塊石頭壓在心口，讓人很不暢快。
收拾完房子已是晚上八點。兩人又餓又累，于晴隨便煮了湯面當晚餐。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于禮感覺手腳都不是自己的，四肢軟綿綿，連拿筷子都覺得吃力。
她邊嗦著面，氣若游絲地說道：“原來搬家這么累，我再也不想搬家了。”
于晴沒有說話，只是細細環視新家，溫馨小蝸居雛形已經完成。
應該不會再般了。
她露出淡淡的微笑，將視線落向于禮。她好久都沒這樣細細地看看她了。
“阿禮，你長大了。”
或許是于晴說得太小聲，又或許是于禮只顧著吃面沒留意聽，她沒有作出應答。
一大碗湯面很快就見了底，湯汁一滴也不剩。于晴正要收拾碗筷，“叮！”，手機屏幕亮起，一條信息彈出。
16318685023
莊佳豪：明天晚上我們吃個飯，還恩情，我去接你。
于晴沒想到莊佳豪會這么快來討恩情。
明天周六，正是餐吧最忙的時候，于晴根本沒法請到假。
她拿起手機正要回復這個剛認識卻又認識很久的恩人時，卻看到微信彈來一條信息。“嘟嘟…嘟嘟…”接著兩條三條。
“高一八班”群？這個沉寂了八百年的群怎么突然熱鬧了起來。
因為群里有她關心的人，所以手指不由自主的點開了。
打開的信息卻讓她久久不能回神！
最先一條是班主任蔡老師發的。
咱班的菜：“同學們晚上好，打擾到大家真不好意思，我是你們蔡老師的愛人。
你們的蔡老師因為癌癥上個星期已經離開了，這陣子忙著他的身后事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今晚過后，這個號就會注銷。”
：“啊！我沒聽錯吧，今天不是愚人節。”
：驚訝表情
：驚訝表情
：“不敢相信！”
：“怎么會，老師還那么年輕。”
：“師母請節哀。”
：“師母請節哀。”
咱班的菜：“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抗癌的這些年，他埋怨過，掙扎過，對抗過，釋懷了，走得很安詳。
臨走時雖然沒說，但看得出他也很記掛你們這些學生。你們要好好珍惜現在，珍惜所擁有。努力過好每一天，不給自己留遺憾。”
：“嗚嗚…蔡老師”
：“師母請節哀。”
：“師母，蔡老師安葬在哪里，我想去拜祭他。”
：“我也去。”
：“我也要去！”
：“算我一個。”
咱班的菜：“蔡老師會在明天下午四點在城南西郊來德公墓下葬，一個簡單的葬禮。你們有空去看他的話，他一定會很高興。”
咱班的菜：“好了，我要下線了。”
咱班的菜：“蔡老師愛你們。”
：蔡老師，我們也愛你。
…
…
底下的一片喧嘩，于晴已經沒有心思去看了。
蔡老師，是一個幽默逗比的年輕老師，他大學畢業后帶的第一個班就是于晴這個班，而他們的高中第一位老師且班主任也是他。因為年齡相差不大，所以相處得更像是朋友。
老師還那么年輕，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說沒就沒…
于晴忽然覺得后背有些發涼，塵封的憂傷如同噴泉般涌來。她的父母當年不也是說沒就沒了嗎。
于晴的童年是幸福的，有愛她寵她的父母，還有即將出世的妹妹。
可惡魔卻見不得她幸福。她的父母在一次吵架后，于爸在外面喝了酒，
“啊…”頭好痛。
于晴感受到太陽穴中的動脈在猛烈跳動，心里悶得慌。她緊閉雙眼，努力控制住不去想任何事情，今天的她真的太累了。
“姐，姐。”于禮洗完澡出來，見狀拍了拍于晴肩膀。“你是不舒服嗎？”
于晴抬眼，笑了笑道：“沒事，可能困了。”
于禮心疼道：“那你快去洗澡，今晚早點休息，碗筷我來收拾。”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