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從小修到孽障再到小友，需要幾步？

　　答曰：打一架就好。

　　聽到這話，吳宣面露奇怪，這柳延進怎么突然這么好說話了？先前打生打死，這會兒就溫柔到以小友稱呼了，這前后轉折有點太快了吧。

　　于是，不由奇怪道：“你堂堂方仙道的道主，得道的仙家，竟然還覺得你我之間還能有轉圜的余地？”

　　真覺得還能有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的一樣？

　　聞聲，方仙道道主柳延進好似沒有聽到這話的一樣，反而，面露誠懇之色，甚至連隨身寶劍都反手收起，一時仿佛真的洗心革面了一樣。

　　“這世上豈有化不開的冤仇，況乎你我皆乃神仙人物，長生不死的存在……”

　　倒不是他改了心意，而是隨著念頭轉折，柳延進發現，自己攜帶的方仙道印，這件掌門寶貝產生了異動，顯然，淮水之畔，死傷過多的方仙道精英門人，已經引起了方仙洞天各位祖師的注意。

　　而這方仙道印的異動，就說明方仙道各位祖師已經在聯系他了。

　　因此，此時此刻，他只能試著嘗試一下，以利誘之，若是眼前小修能被說服，那時，借著小修背后師門的幫助，以及殘余方仙道的力量，說不定割據之事，仍然可為。

　　想到這里，語氣便又軟了幾分，苦口婆心道：“而今，漢室天命已盡，你我舉兵，割據揚州，進則一方之主，退則有保民濟生之功……”

　　說著，似乎又覺得這些東西太過空泛，便誘惑道：“那時，天仙大道可期啊！”

　　作為方仙道道主，柳延進可是明白，這世上九成九的修行之人，若無大機緣，最高業位也就天仙業位了。

　　而除此之外，這一境地，又阻攔了世間萬萬大能，如無大機緣，天仙之上，想也別想，就是那些大神通者處修行的門人，也不見得真能達到師長一般的成就。

　　因此，這天仙大道，就是絕大多數修行人一輩子的追求了。

　　別的不提，就是那布道天地各處的方仙道祖師，至今以來數萬年，也是苦苦蹉跎于天仙之境，不得跨入大神通者行列。

　　更何況，柳延進也沒有欺騙他，若是割據成功，收割人間氣數，起碼未來成就天仙的可能要增加三四成，這個比例可不小了。

　　因而，柳延進覺得，若是以此為誘惑，再配合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未嘗不能說動此人。

　　“呵！”

　　聽聞這話，吳宣險些笑出聲來，他還以為柳延進這家伙突然覺得拿不下自己，要來一場不打不相識的戲碼。

　　結果，好家伙，自己只猜對了一半。

　　說來也是好笑，明明已是仇敵，結果打到一半還能昧著良心求合作，真不知道該怎么說是好。

　　而且，他還左右不離割據揚州，由此判斷，看來他們的確是準備好造反了。

　　但因著之前無支祁的波及，令他們方仙道損失慘重，就現在淮水兩岸去看，這會兒別說割據揚州了，只怕隨便一地的官軍就能把殘余的方仙道道眾給圍剿了。

　　還能一口一句天仙大道，這就更是扯淡了，雖然吳宣對自己很有信心，但這話從一個敵人口中談及，這世上還能有比這個更可笑的事了嗎？

　　“柳道主言重了！”

　　吳宣看著對方不動手，他也樂得如此，掌中火氣仍然徐徐融化著手中神煞長兵。

　　雖然柳延進手中長劍厲害非常，融入的寒冰鐵非為等閑，但吳宣直接以先天道德元光之中積累的功德氣數化為法力，強行化去其中寒煞。

　　說到功德氣數，吳宣本人雖然已經離開了東郡，可留在那邊的辛泉等人則依舊發揮著熱度，一遍遍的不辭辛苦，在百姓士人之間宣講平等論。

　　而這一論點的核心，其實不在于非要挑戰當前的秩序，但必然要使百姓以及普通士人明白，人與人之間，雖有上下高低之分，但彼此精神靈魂卻是平等，正如陳勝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為此，臨走之前，吳宣還把陳王這句名言，添加在了文章里，不為別的，漢高祖劉邦除了那位魏公子無忌之外，對這位舉義反秦的陳王陳勝，也是歲時祭祀。

　　并給予了相當的敬意。

　　反而不像后來稱帝繼皇位者，得勢之后，視舉義豪杰為賊，當然，他們這么做，理由嘛，大家都明白。

　　因此，這一舉動，更加彰顯在這種獨特的時代環境下，尤其難得。

　　至于吳宣再到揚州之后，積蓄的氣數功德，已然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談起功德氣數，并不是所謂做好事就可。

　　功與德嚴格意義上，那是兩回事，所謂與天地有功，與眾生有德，故合稱功德。

　　而氣數則世人之匯聚，認可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改易本命，非同凡響了。

　　哪怕這里是仙神世界，其實基礎道理也是相同，不要看天庭把持風雨，無所不能，但把持風雨其實就是在天地自然之數的基礎上，修修改改、增增減減罷了。

　　是以，吳宣的功德氣數何來，就是取自世人認可，這是氣數，給眾生以期望，教而化之，這是有德。

　　當然了，說功德一項其實還是有些勉強，但問題不大，教化一項，其實是個長期目標，只要辛泉他們努力，總歸是自己受益的。

　　而且，等以后，魏延壽也成長起來了，也能經行四方，傳播己學。

　　言歸正傳，這時再看向這位方仙道道主，吳宣嘲諷道：“你乃堂堂真仙之尊，我這小修，可實在是當不起的！”

　　這話說的刺耳，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小修——孽障——小友，這三重稱呼的更迭。

　　聞聽此言，柳延進當然明白，縱然是他，這會兒面皮也有些燙紅，緊接著，就轉為羞怒，沒辦法，這有些事上，是經不起刺激的。

　　這不分人與神仙。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適才，方仙道道主柳延進就注意到了吳宣在融化寒冰之氣，但那會兒，他被方仙道印弄得有些心煩意亂，一時出了下策，做了一會兒小丑。

　　這時，心思堅定起來，自然不會給吳宣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