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楷頭痛了。
軍訓臨結束,盡管孩子們青春的情感很躁動,這事是真沒什么。
以整頓內務之名敲個警鐘,孩子們收收心,接下來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一晃也就過去了。
可誰知道眾目睽睽之下,宋陽的柜子里躺著2000塊錢的巨額財產?
他的家庭出身,不是說拿不出2000塊錢。
但孩子在軍校里吃穿住都不愁,家庭富裕一點的孩子要想有點零花錢,都是從軍人服務站的儲蓄所里10塊錢10塊錢的取。
這批孩子里家庭條件最好的,也沒哪個家長一口氣給孩子2000塊錢現金。
眼下邊楷坐在這,旁邊還有陸軍學院這邊專管燕大新生受訓事宜的一個副院長許國。
肩扛一星。
這還不算,燕大負責新生受訓的副書記安峰也來了。
邊楷覺得這陣勢沒必要吧?
但宋陽懂。
壞就壞在,他一個中文系的學生,研究著目前的經濟動態,記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玩意,還揣著2000塊錢。
而這里是國內最好的軍校之一。
嘟噥什么隱私沒意義,軍訓就是半軍事化管理。
“這錢是哪來的?已經聯系過了你的父母,說沒有給過你這筆錢。”
發話的是許國,他的神情有點嚴肅。
與可能的敵特事件相比,學生談點戀愛算什么?
宋陽苦笑了一下:“賣點子賺的。”
許國、安峰和邊楷都愣了。
宋陽翻開刊有那個報告的雜志:“學的他。”
于是許國拿過去看了起來,安峰湊過去,邊楷也伸長了頭。
“……你賣的什么點子?賣給誰了?”
宋陽依舊苦著臉:“市里橋西區一家賣磁帶錄像帶的店,叫銀河音像,店老板叫朱自強。我給他出了個主意,用了一種國外比較先進的經營方式。”
于是許國、安峰和邊楷就目瞪口呆地聽他講什么會員卡、什么沃爾瑪山姆會員店。
這事沒什么不能說的,而且就算這邊私下里調查一下真偽,關于朱自強店里是不是經營一些不該經營的東西也不歸這邊管。
至于會不會驚動石門莊市的有關部門,宋陽就顧不得了,見招拆招唄。
說完了會員卡,宋陽就說道:“我爸在服裝廠上班,效益本來就越來越不好。要是停薪留職了,家里的收入來源就要少一大塊。考上大學之后,其實我就一直在琢磨怎么幫家里減輕負擔。宿舍里的同學也知道的,我跟他們聊過賺錢的事。”
“……你就用這個點子,賣了2000塊錢?”邊楷只覺得不可思議。
“從我們這一屆開始,不是就業雙軌、不包分配了嗎?您說我穩重,那是因為我已經把將來工作的事想在了前頭。想從勤工儉學開始,試試自己的能耐。”
邊楷無語了。
你這叫勤工儉學?
我在學校呆了那么久,誰勤工儉學像你一樣一次賺2000?
他立刻嚴肅地說道:“宋陽,如果是用學校甚至軍校的名頭招搖撞騙,性質很嚴重的!”
“……怎么會是招搖撞騙呢?朱老板這段時間已經賺了十倍不止。我只是個學生,哪有他做生意的精明?只不過他文化水平有限,不像我因為一直在關注經濟發展、研究賺錢的方法知道得多。”
安峰人麻了,指著他問邊楷:“他報的是你們中文系?不是經濟系?”
“……”邊楷能說什么?
宋陽又說道:“安書記,我也是在考上燕大后,聽父母談論到燕京讀大學不能讓我在學校里拮據,才開始想這些事的。一個人暗自想了好幾個月,到今年開春才想通了一點點。”
安峰看著他無語。
這叫只想通了一點點?
對宋陽來說,這也是解釋自己重生前后變化比較大的好機會。
突然開竅,很合理。
許國忍不住仔細看了他幾眼。
這不會是什么早就想好的偽裝吧?
這孩子也不像個普通的大學新生,心理素質強得不像話。
坐自己對面,不僅沒慌,說話還有條有理。
他的神情一直是嚴肅的,宋陽繼續說道:“調查肯定是必須的,我全力配合。”
許國瞪著他,都會搶答了。
他意味深長地對安峰說道:“安書記,你們學校的孩子,真是不簡單啊。”
安峰心想那當然,都是千軍萬馬里挑上來的。
只是眼下這話別有深意,他只能頭大地回答:“調查歸調查,但孩子們肯定會傳,得想個辦法……”
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沒什么好指責的,學校本來也提倡學生們勤工儉學。
就是賣點子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還一賣2000塊,會讓學生們過于人心浮動。
學校畢竟還是以教學為主。
許國不以為意:“學生的思想工作怎么做,你們燕大拿主意就好。小伙子,我看你心里明白得很,知道這件事如果跟你說的有出入是什么性質吧?”
宋陽連連點頭:“許老師,我訓練非常認真,我還是旗手,我都懂。這事真的就是這樣,我本來只是想通過朱老板的進貨渠道,軍訓結束后低價進一批磁帶,一盒盒地去擺攤賣賺點錢的。拿到這么多,我也很意外,但我也不能不要啊。朱老板大概是覺得我這么個燕大的學生能想出這樣賺錢的點子,值得結交一下。”
三人無語。
誰能想到會是這樣一個還帶點江湖氣息的故事?一個天之驕子和一個倒騰磁帶錄像帶的,還只是憑周末外出的那點時間,一兩面的交情,一轉眼就是2000塊錢。
“這事不能對其他學生說實情,軍訓最后一點時間了也得安一安他們的心!”安峰很頭大,“如果你撒謊了,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就算實情是這樣,也別讓其他同學一上頭就學著你這么去做。”
宋陽表示贊同,其他同學要是去跟朱自強這樣的“老江湖”對線,大概率剩不下什么渣。
先是青春躁動一個個耐不住寂寞了,現在又熱議這2000塊錢,安峰一臉糾結瞅了宋陽好幾眼,似乎責怪他為什么整出這么多事。
宋陽舉起了手:“要不……我出個點子?”
三人都看向了他。
還擱這點子呢?
“……我媽是音樂老師,我從小受了點熏陶……”宋陽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之前寫了首歌,是想念媽媽的。這2000塊錢是賣歌錢的話……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吧?至少無法效仿。”
邊楷忍不住張大了嘴巴:“……寫歌?”
宋陽估摸著關于他和沈晴雪的事,證據就是那歌詞,因此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
許國覺得眼下這場景很荒誕。
因為可能的敵特事件先行展開的內部調查,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但是……這首歌還真的不錯,好像能賣2000塊錢。
邊楷也聽清楚了,畢竟他和歷史系的老師手里,都有詞。
之前還以為是首小詩。
宋陽唱完就把事情一并圓了,無奈地說道:“之前一個人創作這首歌哼唱的時候,沈晴雪無意間聽到過。她想知道歌詞,后來我就寫給她過,結果被傳成了我們在談戀愛。我每天訓練,又琢磨著勤工儉學,哪里有時間精力想這些?”
“……”
沒錯,說是賣歌的話,其他學生無法學了。
但你這下更出名了,那不是男妒女慕了嗎?
其實宋陽只為了圓一圓跟沈晴雪的事,進一步表明無辜。
“就相當于軍訓學生版的《說句心里話》!”宋陽提醒道。
轉移話題!轉移到這幫軍訓學生們苦得累得想媽媽!
穩住!再穩那么幾個星期就能回家找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