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我要回答問題。”

　　秦言托著下巴的手落下，抬頭看向虛影。

　　“你會為你的貪心付出代價。”

　　虛影沒有臉，自然也沒表情，但秦言卻似乎能感覺到對方戲謔的目光，身上多少有點不舒服。

　　虛影如霧氣一般的左手在半空輕輕揮舞，吊橋上所剩的最后一團靈霧開始蠕動起來，不斷分割、撕裂。

　　秦言的注意力被靈霧吸引，轉過頭去，只見靈霧消解重組成了一行字。

　　“有人言資質的好壞便決定一人的成仙的可能，又有人言勤能補拙，修行不懈終可成仙，你覺得哪個有理?”

　　二選一？

　　只看問題，秦言覺得有些荒唐。

　　修仙講究財侶法地，資質努力都很重要，除此之外，氣運財富無一不是重中之重，如要硬分個高低，那肯定是資質為先，畢竟沒有資質，連修仙的門檻都夠不著。

　　但秦言沒有急著作答。

　　這種二選一的問題，選哪個都有道理，答案受主觀影響，想要答對，不能完全根據自己的想法來，而應該去揣摩出題人的心思。

　　首先，出題人為何會出這么一個問題，秦言覺得很大概率是出題之人，本身資質不強或是自身資質跟當世最強之人相差甚遠。

　　遠的不提，就談秦言認識的人里，像蘇清歡這樣天賦絕頂的，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想到這種問題。

　　只有因為資質遭受挫折，才會耿耿于懷。

　　將視角代入這類人，資質顯得尤為重要，相對而言，努力就有些不值一提。

　　所以答案是資質重要？

　　秦言搖搖頭，這里是劍宮，剛剛這虛影提到了主人，說明留下此問題的，應該是劍宮的正主。

　　能建立如此絕景，拘龍脈，攝神獸，囚仙人，掌先天至寶，無一不證明劍宮主人修為通天，為一方霸主。

　　如果秦言猜的沒錯，這樣的強者，初始資質并不算強，而他以低劣的資質成就霸主，靠的是什么？

　　換個角度說，像這樣的強者，又怎么可能自怨自憐，因資質裹足不前？

　　到這里，秦言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努力更重要。”

　　話一出口，秦言頓時忐忑起來，別看他分析了一大堆，但真到了出結果的時候，難免不自信起來。

　　虛影的臉還是像之前一樣，靜靜地泛著漣漪，沒有任何變化，正因如此，秦言更加不安。

　　“答對了。”

　　虛影淡淡地說。

　　“我很奇怪能從你的嘴里聽到努力重要這個答案，不論怎么看，你都不像有大毅力的人。”

　　“還是說，你在作弊？”

　　秦言從這句里聽出了虛影很是不忿。

　　剛松了口氣的秦言挑眉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我怎么就作弊了？題是你出的，難不成我還提前偷題了？”

　　“哼，這只是開胃菜而已，現在洋洋自得，是不是有些為時過早了？”

　　“嘿，我答對了就開心，你管我之后是笑還是哭？”

　　秦言瞇著眼，頗為挑釁地看著虛影。

　　“廢話少說，下一題。”

　　秦言答對了第一題，虛影說什么都像小丑，干脆直接開第二題，等秦言答錯了再好好出出氣。

　　吊橋之上地靈霧再變：

　　“修行至今苦難千重，多少爾虞我詐多少生離死別，如若讓你重回那日未修行時，你可愿放棄修行平安喜樂百歲而終?”

　　這道題還是二選一，從題面上來看，只能選繼續修行，或是放棄修行。

　　第一題答對，說明先前的分析有一定的參考性。

　　有了劍宮主人的模糊畫像，這一題倒也不算太難。

　　資質不強的劍宮主人，一路攀至巔峰，期間肯定是困難重重，其中辛苦自不用多談，嘗盡千番苦，收獲才更顯香甜。

　　對于成功跨過苦難的人來說，即便重走一次，他肯定也是甘愿。

　　只有那些未跨過苦難，還在掙扎的人才會選擇放棄。

　　所以……

　　不對，就在秦言想要說繼續修行的時候，忽然想起之前被囚于棋盤中的老頭。

　　初入棋局是老頭曾提到，劍宮已然落寞，劍仙大概率已經身歿。

　　當年的手下敗將還在茍延殘喘，卻不見劍宮主人。

　　他真的跨過了所有苦難嗎？

　　如果真的跨過了，或許根本不會有這劍宮遺址。

　　留下虛影照看寶室，是不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對于一個將死之人來說，哪個答案更加符合心境？

　　或許那些未解的回憶更能讓他在最后的時光感到心安。

　　想到此處，秦言抬起頭，很是肯定地說：“放棄修行。”

　　“你說什么？”

　　虛影假裝沒聽見。

　　“放棄修行！”

　　秦言聲如洪鐘，直視虛影。

　　“為什么要放棄修行？既然已踏上仙路，看到了仙家風景，為何還會留戀凡間？”

　　虛影像是在質問，但語調更像是困惑。

　　“回憶是珍珠，凡間總歸溫暖一些。”

　　秦言嘆了口氣，他又何嘗沒有懷念過曾經的速溶咖啡。

　　成仙雖然誘人，但凡間的煙火氣總能撩撥人心。

　　不光就當下而言，秦言更喜歡現在的生活，他可不想回去九九六。

　　人就是這樣，會懷念，但絕不會回頭，就像那些天天回憶青春的，又有哪個想真的回去再讀三年高中，天天題海戰術？

　　“是這樣嗎。”

　　虛影的情緒突然低落，這讓秦言有些摸不著頭腦，剛剛還一副釘子戶的模樣，怎么突然就消沉起來。

　　“我答對了沒？”秦言主動問道。

　　虛影微微點頭：“對是對了，但我現在更加懷疑你在作弊。”

　　秦言樂了：“如果這是夸獎，那我勉強接受。”

　　虛影現在沒有眼睛，不然一定給他個白眼。

　　“不管你是碰運氣，還是真的有兩把刷子，最后這一道題，你一定答不對。”

　　虛影舉起若隱若現的手臂，化作文字的靈霧重新聚成一團：

　　“念在你解我心結的份上，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現在放棄，換個選擇，我依舊會給你發放獎勵，修行之路漫漫，太早獲取過于貴重的東西，對你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可我就這一次機會，不是嗎。”秦言罕見的認真起來：“誰又能保證，出去之后，我還能再回到這里，即便我能再回來，或許寶物已經歸屬他人，修行一途，不就是個爭字嗎。”

　　虛影一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勸你了，看最后一題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