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任科長?

　　這個問題顧明倒是還沒仔細考慮過。

　　但若是今后真的把倆位廠長都得罪了，那不論是李志堅還是董成，誰坐上這個位置都不是他想看見的。

　　顧明習慣性的用手指不斷地來回擊打著桌面，而顧榮華也沒有打斷他的思考。

　　一時間，父子倆寂靜無聲。

　　顧明目光緊縮。

　　顧榮華卻饒有興致的抽著煙，打量著他。

　　一根煙的功夫過去，顧明才沉聲道:“李主臨和李副廠長是穿一條褲子的，表面上和我現在相處的不錯，他也挺照顧我，但這人心思很沉。“

　　“相反，董成雖然處處與我作對，但那也是我先搶了他稽查組的活，而且董成這人喜怒行于色，一有事情就喜歡當面鑼、對面鼓的說?！?p>　　顧明說完，顧榮華立馬回道：“嘿，你小子甭那么瞧不起他董成，人家好歹也是你們處長賀之英放下去的人”顧榮華彷佛看穿了顧明的心思，又接著開口道:“其實你還漏了一個人?！?p>　　“誰?您說的是馬學文?”見顧榮華點了點頭，顧明不假思索接著道:“嗐，您又不是不知道，為了他侄子那事兒，我已經得罪他了，而且他還兩個月就要退休了..“

　　話到這里，顧榮華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小子，半個月時間能做到這樣，你老子已經挺滿意的了，看來部隊這三年還真沒白鍛煉?！?p>　　“但是你可以放心，當爹的不會管你，把你放到分廠的秦守軍也不會不管你?！?p>　　“你目前最重要的事，還是得做出成績，記住，秦守軍讓你下去是干嘛的...”

　　顧明猜測，今晚這番話才是顧榮華想告訴他的，給他兜底，至于里面是否也有秦守軍的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深夜。

　　屋外寒風大作，顧明鉆進被窩之前還特意出去瞅了一眼，原來是四九城下雪了。

　　鵝毛大雪“簌簌”的往下咂。

　　冬聽雪聲，不過如此。

　　次日。

　　顧明在他妹妹顧穎沒進屋之前就醒了過來，昨晚和顧榮華一人喝了三兩多白酒，非常有助于睡眠。

　　“三哥~”

　　“你已經醒啦...”

　　顧穎的聲音帶著點失望，顧明哪能猜不透這丫頭的心思，當即回道:“奶糖沒有了，三哥星期天給你買山楂丸吃。“

　　“三哥，那你能不能帶我一塊兒出去呀?”

　　顧明一想，自己的確很久沒有帶這小丫頭出去玩過了，在看她那水汪汪滿是期待的小眼神。

　　“行，三哥星期天帶你一塊兒出去?！?p>　　“好耶~娘，三哥要帶我出去逛街咯…”小丫頭邊說邊往廚房跑去，她知道要去和朱梅報備一聲。

　　其實去逛街，顧穎不是為了買東西，就是圖個新鮮，見識見識然后回來和小伙伴們吹噓一下。

　　現在小孩子身上的錢是最難賺的，不比后世。

　　打小穿的是哥哥姐姐們的衣服。

　　吃的也就是薄米粥，條件好一點的可能會去弄點票，買幾罐麥乳精。

　　至于玩，那是有什么玩什么，靠的是她們自己的想象力，沒有買玩具這一說。

　　直到顧明出門，顧穎嘴里還在對著朱梅她們開心的嚷嚷著。

　　這丫頭雖然從小也是吃喝不愁，但一家人都忙于工作，平時都沒什么時間陪她，更別說是去逛街了。

　　”嗄吱、嗄吱...”

　　下了一夜的大雪，踩在滿是積雪的地面上，腳下不自覺地便會發出聲響，節奏感十足。

　　顧明特意比平時提前出了門，這才算是堪堪準時準點到達軋鋼廠。

　　一路上，看著這銀裝素裹的四九城，還真是美麗凍人啊。

　　幸好他練過武，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只要保暖措施到位，倒也沒覺得有多冷。

　　停好自行車，剛抬腿走到辦公室跟前，發現岳丘山和宋勤快倆人居然已經拿著大笤帚在掃雪，而且場地上已經空了一半，看樣子是來了有一會功夫。

　　顧明當下二話不說，打完招呼就走到屋檐下拿起刮板，加入了初雪隊伍。

　　岳丘山見此，連忙說道:“組長，你不用幫忙，咱倆在廢點功夫也就完事了。“

　　說完，還準備動手把顧明手中的刮板拿走。

　　顧明又不是嬌生慣養的主，直接擺了擺手制止道:“咱可甭廢話了，這么冷的天，干點活還能暖和暖和身子。“

　　說罷便埋頭開始推雪。

　　岳丘山和宋勤快對視一眼，沒在開口勸阻，只是加快了各自手上的速度。

　　等到保衛科其余點完名的人紛紛歸來，辦公室跟前的積雪已經被三人都粑到了一塊兒。

　　十幾分鐘的活，顧明正好微微出汗。

　　而宋勤快額頭上的汗卻清晰可見。

　　顧明一把摟過宋勤快肩膀說道:“走吧，先進屋，現在吹著冷風是舒服，但一熱一冷，最容易感冒。”

　　進屋后，他又指了指熱水壺說道:“想喝水的自個兒倒...。”

　　一聽這話，宋勤快機靈的給三人各自倒了一杯。

　　“明哥，要不說還得是你，練過就是不一樣，你啥教我幾招啊？”

　　宋勤快心中的大俠夢從未熄滅。

　　顧明把身上的大絨帽、勞保手套都先歸置在一旁，才張嘴回道：“有空一定教你，不過你小子今后得多干干活，有力氣了啥都好說。“

　　三人閑聊沒一會，岳丘山就先告辭離開了，用他的話來說，昨晚一場大雪，夠今天機動組的人忙乎一整天的。

　　岳丘山走后，宋勤快又拿起熱水壺給顧明續了續水。

　　“有話快說，知道你小子忍很久了，甭一直動不動眼神就往人家老岳身上瞟?！?p>　　宋勤快一愣，沒想到剛才自己的小動作居然被顧明都看見了，當即訕訕一笑道：“明哥，昨晚那倆人回去后，宋大志一直在家沒出過門，而丁大田在七點多的時候拎著個包裹出去了一趟...”

　　顧明驚訝道：“哦？拎著個包裹？最后去哪里了？”

　　宋勤快如實回道：“是的，估那包裹估摸著不止昨天那幾斤廢鐵，最后他就在咱城東區的錢市胡同里溜達了幾圈，出來后，手上的東西就不見了?！?p>　　顧明追問道：“沒看到他賣給了誰？”

　　宋勤快摸著頭歉意道：“沒有，咱們弟兄沒敢靠太近...”

　　眼見顧明陷入沉思，宋勤快趁機提出了他的想法：“我看咱不如直接把他抓起來，十幾斤廢鐵，已經夠他吃一壺的了?！?p>　　“甭著急，要抓早就下手了，和你說過咱們是為了釣大魚...”顧明當即決定道：“這樣，讓咱們的人一直盯著他，等他下次在動手，我親自去跟一趟…”

　　到時候發現若真只是倒賣點廢鐵，那再抓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