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李瑛的頭上不僅有那重如千斤的頭冠,還蒙上了蓋頭,她既要擔心那頭冠掉下來,又要努力觀察腳下的路,一路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一個趔趄,在大婚當日鬧笑話。
蕭濂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緊張,全程緊緊牽著她的手,他的力氣很大,李瑛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他的大手上他也紋絲不動。
呼~李瑛正想悄悄吐一口氣,感慨自己總算有驚無險地把儀式走完了,那司儀忽然又高聲道:
“送入洞房——”
李瑛一口氣沒吐完,忽然之間覺得天旋地轉,她差點尖叫出聲。
原來是蕭濂又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圍觀的賓客紛紛起哄,其中就數朱沖和高巍最興奮。
“快看頭兒!”朱沖拼命拿手肘戳高巍的腰。
高巍一邊躲一邊答:“看到了看到了,你別這么激動行不行?”
“怎么能不激動,頭兒誒,當著眾人的面,抱了媳婦兒!我的天,這簡直就是話本里走出來的霸道王爺,我要是女的,我都想嫁給頭兒了!”
高巍嫌棄地看了一眼朱沖,心想這個男人怕不是失心瘋了。
朱沖使勁地往人群最前面擠,終于被他占到了一個絕佳的觀賞位置。他得以一臉沉醉地看著王爺一路抱著王妃,在隨行的人撒下的花瓣雨中步入洞房。
直到蕭濂一個后踢腿將那洞房的門“啪”一聲合得嚴嚴實實的,實在是什么都看不到了,朱沖才意猶未盡地回到座位上。
今晚大概是忠親王府幾十年來最熱鬧的一晚。平時冷冷清清毫無人氣的王府今夜那是賓客如云,僅三法司的官差們就坐了整整八桌,再加上朝中跟蕭濂有些往來的文武官員,還有來捧場的皇室宗親,濟濟一堂,紛紛慶祝蕭濂大婚。
“希望王爺成了親之后,能將重心放在小家中,別再那么拼命辦差了。”其中一人說道。
這話立馬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對對對,聽說王妃貌美若天仙,我是真希望王爺他能在美人鄉里醉一醉啊。”
這時,又有一人說道:“我看難。王爺成這個親,說不定是為了應付太后和陛下,搞不好咱們明兒一早就能在三法司見到他。”
“不是吧……”
“你少烏鴉嘴了!”
“能不能說點好的?”
“趕緊呸呸呸!”
此人的話瞬間被周圍人的口水給淹沒了。
外頭的喧鬧聲一點兒也沒有傳進來,洞房里靜悄悄的,只聽得到他們二人彼此的呼吸聲。
蕭濂小心地將懷中的人兒放在床沿上,問道:“餓了么?”
蓋頭下的人點點頭。
“我去給你弄點兒吃的。”
“等等——”李瑛叫住蕭濂,吞吞吐吐地問道,“能不能,先幫我把頭冠摘下來?我脖子快斷了……”
蕭濂立刻止住腳步走回至她身邊。
李瑛這才看到他穿的是一雙紋金挖云皮靴,不禁暗自好笑,看來他今日還真是用心拾掇了一番。
“怎么不早說?”蕭濂語氣有些埋怨,“我幫你把蓋頭掀了吧。”
“現在就掀?會不會不好?”
“……不掀蓋頭,我怎么幫你摘頭冠?”
“哦……說的也是。”
于是蕭濂拿起一旁的玉如意,輕輕掀起了她的蓋頭。
看到她的第一眼,蕭濂的呼吸一滯。即便早知道她生得美,可像今日這般的盛裝打扮,他還是第一次見。大紅的喜服襯得她美艷不可方物,猶如一朵盛開的紅牡丹,世間萬物與她相比都黯然失色。
蕭濂足足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直到李瑛被他看得臉紅心跳,別過臉催促道“你再不快點,我脖子真斷了”,他才如夢初醒,伸出手幫她摘頭冠。
可問題來了,這個東西,要怎么摘?
要知道許嬤嬤光是幫李瑛戴上都花了快半個時辰的時間,蕭濂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一時間根本無處下手。
看著笨手笨腳的蕭濂,李瑛急得快哭出來了:“算了,我自己來吧。”
“要不你教教我?我學東西很快。”
李瑛一臉狐疑地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
外面的賓客以為蕭濂將新娘送進洞房就能出來,可他們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卻連王爺的人影都沒見到。
眾人酒足飯飽,開始有點沉不住氣了。
朱沖道:“王爺怎么還不出來?”
高巍跟著起哄:“不會是拋下我們直接洞房了吧?”
“不能吧,我還等著敬王爺酒呢。”
“走,哥兒幾個去看看去!”
酒壯人膽大,在朱沖和高巍幾個不怕死的帶領下,一群人蜂擁著朝洞房走去,邊走大聲喊:“王爺~王爺~你怎么還不出來?”
洞房里,對著鏡子在李瑛的指導下終于將頭冠拆下來的蕭濂長舒一口氣。
他連上戰場打仗都沒這么緊張過,生怕一個不小心弄疼了她。
李瑛滿意地活動了下脖子,沖他一笑:“有勞王爺了。”
蕭濂正要回句不客氣,便被門外傳來的叫嚷聲打斷了,蕭濂皺眉,對她說了句“不必等我”便飛快地打開門又關上,出門應付他們去了。
起哄的這幫人真的瞧見蕭濂出來了,一個個又瞬間慫了,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先開口,生怕王爺一個雷霆之怒,罰他們三日不準回家。
好在蕭濂并沒有這樣做,而是拿起朱沖手中的酒杯,斟了滿滿一杯酒,道:“本王來晚了,先自罰三杯。”
說著就咕嚕咕嚕真的喝了三杯酒,眾人見此,哪里還有平日里見了蕭濂如見了閻王般的害怕,今晚,在他們眼里,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要被灌酒的、可憐的新郎官!
蕭濂在眾人的簇擁下重新返回前廳,引起了今夜的一陣小高潮,源源不斷地有人上前來向他敬酒。平日里那些怕他懼他,不敢與他說話的人今夜都壯起了膽,見蕭濂來者不拒,毫無平時兇神惡煞的樣子,都恨不能再與他喝上幾杯。
就這樣一波接一波的,蕭濂記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的酒,只知道向來千杯不醉的他,最后是在小廝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回到房中的。
房間里落針可聞,只剩桌上燃著的一對紅燭。
她人呢?等到他蕭濂看到桌上放著一碗吃剩的桂圓蓮子湯,再看著那張拔步大床的最里面躺著的身影的時候,蕭濂一愣。
她這是……睡了?
蕭濂走近,看到她果然連喜服都未換下,竟就那么睡著了。想必她一定是累壞了,畢竟前一晚,她還想著要逃得遠遠的呢。
想到這里,蕭濂啼笑皆非。雖然她做事不按常理來,可自己總是拿她沒有辦法。
蕭濂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吩咐下人將隨李瑛一起陪嫁來的丫鬟新竹叫來。
新竹睡得正香呢,忽然被人給叫醒,嚇了一跳,以為是小姐出了什么事。要知道,自從她被王爺警告了以后,在她心里蕭濂就跟一個吃人的妖怪一樣可怕。
這深更半夜的,該不會是王爺對小姐下手了吧,新竹越想越害怕,一路上差點嚇哭出來。
等到快走到洞房門口的時候,新竹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了。
“王……王爺您有什么吩咐?”
蕭濂看著站在遠處哆哆嗦嗦的小丫鬟,啞然失笑。
“你進去,給王妃換身衣服。”
“小姐她,她怎么了?!”新竹驚恐地抬頭,遇上蕭濂的眼神又立馬將頭縮了回來。
“她睡著了。”
新竹半信半疑地走進房間,看到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小姐,慌忙先用手探了探她的呼吸。
還好,小姐還活著。
難道小姐是真的睡著了?新竹一邊擔憂著,一邊動手給李瑛換下婚服。等到再三確認李瑛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和異樣,新竹才放下心來。
“回王爺,換好了。”
“那你回去吧。”
“哦……”
蕭濂好不容易將一步三回頭的新竹打發走,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其實李瑛累,他更累,算起來,他已經有三個晚上沒有合眼了。
既如此,今夜便好好休息吧。蕭濂不愿擾她美夢,躺在了房中另一邊放置的榻上,和衣而睡。
半睡半醒之間,他忽然想起,他二人竟連交杯酒都忘了喝了。
他又想,罷了,若是兩情長久時,又豈差那兩杯交杯酒?
不多時,蕭濂便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
*
翌日卯時,蕭濂準時醒來。
睜開眼的一瞬間,他有些恍惚,待看到房間另一端床榻上睡著的人,這才反應過來,他與她已是夫妻了。
蕭濂的心情很不錯,他披衣起身,徑直往凈室走去。若是被她聞到自己一身的酒味可就不好了,趁她還在酣睡之際,趕緊去沐浴更衣。
一直到辰時快過了,李瑛才幽幽地睜開眼睛。和蕭濂一樣,她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直到看到桌上的一對紅燭和隨處可見的大紅綢緞才想起自己已是新婦了。
李瑛的臉上飄起兩團紅暈,可等到她低下頭看到自己身上只穿著里衣后,方才的嬌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惱羞成怒:
“蕭濂,你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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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殊
快看~這里有個新婚之夜不洗澡的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