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么一出小插曲，
后面的合作談判就順利多了。
白穎也怕再度激怒王遠，因而拿出了應有的合作態度，非常職業地檢驗起了他所遞過來的詞曲成稿。
作為一名職業經紀人，她的音樂鑒賞能力自是不差。
單只看了前面兩行，便已眼前一亮，有種意外的驚艷感。
看來，自家的小姑奶奶眼光確實不錯，這也的的確確是首難得的好歌！
起初她還想著，隨便開個稍微高出市場的價格，也就打發了王遠。但是現在，心里反而有些猶豫不定起來。
抬頭看看王遠，斟酌著道：“價格方面，你有什么意向？”
這個時空，大牌詞人的一篇成稿，能賣出幾萬塊，已是頂了天了。而作為歌曲創作的核心部分，曲譜要價則要高些，大牌一些，約莫能賣十來萬吧。
不過一般來說，沒有什么名氣的創作人，往往只能賣出幾千的‘高價’。
王遠到底不懂行情，只能又將皮球踢了回去，“你看著來。”當然他也不是傻子，絕不會做出賤賣歌曲商用版權的事情。
白穎又是思索片刻，這才遲疑著道：“詞曲打包，10萬？”
聽得這個價位，王遠心中倒還滿意，這個經紀人也算識貨，沒有想要坑他的意思。不過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只淡淡道：“編曲方面，我也可以給些建議。”
白穎登時表現得更為驚訝。
要知道，歌曲的創作，共有三大部分，其中編曲難度不低，而且收費也極為高昂。所謂曲爹的稱號，其實并不單指作曲人。
不過近來，
業內大都有個共識。
一首好的曲子，才是真正的靈魂部分。再厲害的編曲家，也僅能做到錦上添花，而無法大幅拉升一首曲子的上限。
當然這是王遠昨晚才用手機查到的一點點皮毛，這個時空里的音樂圈子，他終是了解得不多。
隨后又是交流幾句，
最終，雙方改簽了分成協議，而不再是單純的買下獨家使用版權。實際若是一次性賣斷，王遠大概可以賣到15萬之數。
然而說實話，能給天后寫歌，本身就不是件壞事。
何況這位天后在現下的音樂圈里還很有些影響力。這對一名詞曲創作人而言，也是借機打出自身名氣的好機會。
莫說高價賣歌，估計賤賣都行！
王遠卻不那么想。
反正自己擁有大量的優秀作品庫可搬運，成名不過早晚之事，還犯不上去跪舔一位華娛天后。
大概也是見他比較看重實際利益，白穎居然額外破例，詢問他是否要改簽分成協議。不用懷疑，這又是個難得的大牌待遇！
唯一的附加要求，只是希望他以后有了好的音樂作品，優先考慮賣給她們晚秋工作室。
王遠自是滿口答應。
哪怕近年唱片行業并不景氣，他的一首歌曲，少說也能分個二三十萬的版稅收入，這僅是他保守粗略計算出的一個數字。
總的來說，作為一個業內的小透明，自己簡直占到了天后的大便宜！
盡管先期拿錢不多，但也算是細水長流了。
至于這首歌的后期編曲，王遠將會作為顧問，配合他們的錄制。而晚秋工作室一方，則在原本的版稅基礎上，額外支付給他一萬塊的酬勞。
這個價位，
同樣屬于大牌標準，甚至可以說是白送他錢。畢竟，編曲工作，并不需要自己出力太多。
他不知道的是，白穎前腳才剛送他離開，后腳已經撥通了林晚秋的私人電話，聲音難掩的興奮和激動。
“小姑奶奶，你從哪里挖掘出的這位大才？！”
“你不都知道了么？昨晚酒吧里呀！”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理所當然的聲音。
白穎一時有些語滯，隨即又道：“根據那位王遠……先生的建議，這首歌曲，本是男版，若由你來演繹，調子需要起得高些，他認為抬升4-7key比較合適。”
“都由你來決定。”
對方淡淡回應一聲，掛了電話，就連價格都沒過問。也正是這小姑奶奶對她一如既往的信任，倆人多年合作，倒沒起過什么摩擦齟齬。
外人總是認為，林晚秋的天后之位，白穎功勞最大。
事實上，只有白穎自己清楚，她和林晚秋之間，完全就是相輔相成、彼此成就，才有了她們今時的業內地位。
二人之間，少了任何一個，都難以達成這樣的輝煌戰果。
話分兩頭，
王遠這邊，倒是沒想太多。
今早出發前，他本打算要賣三首歌曲。后來由于對方態度讓他不喜，這才臨時改了主意，準備再觀望看看。
他所能夠拿出的那些作品，無一不是時代經典，亦或流行一時的火爆佳作。
天后不好合作？
那也可以賣給別人！
白穎的前后態度差異，足以證明他才是爹！
世事便是如此奇妙。
昨天他還是個一窮二白的落魄青年，今日一首歌曲賣出，雖是按照比例收取版稅分成，手頭勉強也算寬裕了些。
至少，
合作方先期給他轉了一筆編曲的預付酬金。
不多不少，整整一萬大子兒！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招來喚來一輛的士，“師傅，名都大道。”
回了租屋，取了電腦，很快便在隔壁街區找了一家修理鋪子，結果師傅外出，僅有一位老阿婆獨自守著店面。
想來，他和維修師傅應是母子關系。
“小伙子，你把電腦擱那兒吧，一會等我兒子回來，就幫你修。”
面相和藹的老阿婆沖他笑笑，而后走入里間，繼續準備著她的午飯。恰巧這時，又見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大爺拄著拐子，悠悠踱步回來。
看見王遠，他也和顏悅色打了一聲招呼，“小伙子，來修電腦的吧？你放那兒就行，下午再過來取。”
王遠本還覺得不太放心，畢竟在這年頭，修理電腦的可坑過不少人！
但看著這對老年夫婦，莫名總覺得他們為人和善，應該可信，兒子大抵也干不出什么缺德事。
不過那又如何？
他才不會單純到去以貌取人。
雖不至于無端猜忌，該有的警惕心理也不能夠缺失。
所以，他笑笑道：“我急著用，再等等看吧，您這師傅幾時回來？”
“那就進來坐吧，我家那個小子，眼看就要回來吃中午飯了……”老大爺說著說著，便邀請道：“你也沒吃午飯呢吧孩子，一起吃點？”
王遠當然知道人家這是客氣，搖搖頭婉拒了對方的好意。
坐著等了大概十來分鐘，老大爺也不時和他搭話閑聊幾句，中途又來一位客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兒，開口便問，“老張師傅不在嗎？”
“我兒他出去了，你也要修電腦？”老大爺問。
小伙撓了撓頭，說：“那這樣吧，一會你再給他說聲，我想搞個臺式，便宜點的，能打迷宮勇士和英魂召喚就行。”
“角落那不就有幾臺，你自個兒看著挑吧，少個百八十塊都無所謂。”
“……”
王遠聽得心頭狂汗。
二手的臺式配置，中低檔位，本就沒有太多利潤可言，加上年輕人也大都懂行，定價自然不會太高。
這要再少八十……還有什么賺頭？
好在那年輕人也很實在，又或說是熟人原因，根本沒有砍價，直接原價抱走了一臺二手主機。
與此同時，阿婆也已端菜上桌。
王遠見狀，正要起身出去抽兩口煙，結果這對夫婦對他格外熱情，硬是想要招呼他一塊兒上桌吃飯……
非親非故的，他自是不會答應下來。
老實說，這其實是很尷尬的事情，他都忍不住想吃過午飯后再來了。
好在這時，他們兒子——也就是那老張師傅騎了個小電驢回來，才算是讓他解了圍。
正是飯點，王遠也不大好意思讓人餓著肚子給他維修，當即便說：“師傅你先吃飯，我再等等也沒關系。”
結果那邊的老大爺卻是插話道：“別，先給他修！這小伙兒可是位作家，急著要用電腦寫書的！”
“害，我那就一網文……”
王遠真是讓這一家子給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網文又怎么了？”老大爺眼睛一瞪，“網文作家，那也屬于文學工作，寫得好了，照樣可以實體出版！”
“喲，大爺，你也了解這行？”
“那是，我還自己寫過兩本呢。”
“倒還真看不出……”王遠有些意外。
不想這時，阿婆竟在一旁取笑起來，“他啊，用你們的行話來講就是個撲街！電腦都不會用，百幾十萬字，都是我這兒子幫忙打的，錢也沒見掙到幾個……”
被人揭了老底，老爺子頓時有些拉不下臉，氣呼呼道：“他們只是看不懂我的文字，這是代溝，不是老頭子我寫得差！”
“是是是，就你能，行了吧？”
看這老兩口兒拌嘴，王遠心頭有些觸動，不由想起了某一年的夏天，有個女孩接受了他的笨拙告白……
那時，
自己還很年輕。
也總是會天真地認為，倆人能夠相互扶持，白頭到老。
想到這么一樁陳年舊事，平靜如他，亦是不由沉沉一嘆，心中有些蕭索惘然。
其實，后來他們再見面時，王遠已沒有了初時的那股悸動。細細想來，真正讓他感到難以忘懷的，始終只是記憶里的那道身影。
而不再是現實里的那個她。
也許，這就叫做物是人非吧。
正沉思間，一道清冽悅耳的女子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王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