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被鈴聲吵醒時,我極度氣憤,因為好不容易能讓人代一下班補覺。
我揉揉眼睛,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2點了。
“不好意思,樂正醫(yī)生,打擾你值班了。你現(xiàn)在在哪啊?”
“嗯,你說呢?當然在辦公室啊,有什么事嗎?”我撫著桌子,把案頭的夜明燈打開。柔和的復合光繭住了桌上小小一方天地。
“嗯……那個……”馮傲小朋友總是這么吞吞吐吐,“我那個同學,就是上次跟你約一起去酒吧的,要給你送夜宵,現(xiàn)在應該在路上了吧。”“噢,亓嬌洛嗎?”我想起來了,為這件事稍有震驚,“可我從不吃夜宵啊。”“我知道,就是……你不管吃不吃,能不能別要她的東西啊?”
“什么意思?”
雖然我是一個直男(小雨原話),但我也能聽出這其中暗藏的玄機。
“夜宵這種東西,我也可以給你送的!我還是親手做的呢!”馮傲像在盡力挽回什么。
“我知道了,你早點睡吧。”我看見辦公室的玻璃門外有一個影子。
當當當。
“請進。”我理理衣襟。
一個淡妝的小姑娘巧笑倩兮,但身上穿的是夜場一類的服裝,背著手來到我身邊。
“醫(yī)生,還沒睡嘛?工作一天很累了吧,這是我做的便當,可以補充體力!”她的聲音酥嗲,接著一笑,從身后掏出一個飯盒。
飯盒很大,規(guī)整地裹了一層紅白相間的格紋布,并精致地打了一個美工蝴蝶結(jié)。我皺皺眉頭——這蝴蝶結(jié)明顯是小雨才能打出來的啊。
“謝謝亓小姐的關(guān)心,但是我不吃夜宵。這些食物就留著給亓小姐補充體力吧。”
她撅了噘嘴:“好吧,那你拿著當早餐吧。”
“哎——”話音未落,她就跑向門口。我無可奈何地把它提到一邊。
“對了,”亓嬌洛突然停下,“剛才,是不是有一個叫馮傲的,給你打過電話啊。”
我的心感到?jīng)鰶龅模癖蝗颂崃艘幌隆?p> “這么晚了,不會的。”我笑。
“行吧。”她的腔調(diào)輕飄飄的,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回頭望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嘆了口氣,心里亂糟糟的,又看向飯盒。可這明明是小雨打的結(jié)啊,我都記得呢。我第一次在她面前穿西裝時,她還笑我怎么皮鞋上鞋帶還散著,蹲下去幫我系了一個。當時覺得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蝴蝶結(jié)。
“你收下了?”手機亮起,是馮傲。隔著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她說話時的冷氣。
“抱歉,有點事讓我分了心。”盡管我知道這樣解釋沒用,“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見她空著手一臉驕傲地出來了。”
聽完這句話我好像整個人被心臟除顫儀震了一下,血流過快,熱得發(fā)冷。我?guī)缀跏且幌伦訌囊巫由蠌椘饋恚聪虼巴猓骸澳阍卺t(yī)院門口?!”
確實有一個熟悉的人,站在大樓下面,向著燈光的方向仰頭。接著她轉(zhuǎn)身走了。
“你先等等!”我奔出辦公室。
她果然沒有走遠。她穿著一襲勃艮第紅的長裙,散著如墨的長發(fā)。
“你……你不是……不讓晚上出來嗎?”我伸出手,想要觸碰她。
“我媽媽到病房里陪著爸爸了。”馮傲回過頭,冷靜地看著我。
她的眼角旁有一道亮晶晶的淚痕。
“既然這樣……那你也得待在家里,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出來很危險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好了。”馮傲依舊冷冷地開口,“你到底喜歡誰?你又為什么喜歡我?”
“我……”我語塞了很久。
對不起。
其實我也不明白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我想你們應該比我清楚,我只是在這種勾心斗角中茍延殘喘。
她背過身走了幾步。“好吧,那我都說出來。你愿意聽嗎?”
馮傲又停住了。
“事實上,我有個前女友在s-around酒吧里工作,當調(diào)酒師,叫小雨,這件事情辦公室里人人皆知……我跟她的關(guān)系原來很好,本來打算結(jié)婚,不過自從有個朋友去世后,我們就像在熬日子了。之前亓嬌洛邀請我去酒吧,我沒去的其次原因是對亓嬌洛很陌生,主要原因是不想碰面小雨。我之前說,喜歡你這種類型,其實是因為……當時,你挺像小雨的。”
有些真相倒不如不說。
也免得對方心碎一地。
但我還是能看見她的淚珠在眼眶里滾。
其實我還想說的是亓嬌洛并非善類,那個盒飯明顯就是小雨做的,她從酒吧里捎來,假稱是自己的……但這畢竟是猜測。況且馮傲似乎不愿意聽下去了。
她捂著臉,哭了好久。
我想抱抱她,可我終究沒有。
我打從心底覺得我不配。簡直對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