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富貴拴在門口,不讓它亂跑。剛洗完澡披著浴袍的吳雅妍擦著頭發把我往沙發上讓,我屁股坐了一下就又彈起,礙于吳雅妍媽媽在,裝作看裝修,一邊說著場面話,一邊走去落地窗前,探頭看外面的情況。那幾個人還在,一副不等到人就不走的架勢,其中一個一邊打電話,一邊抬頭看,我連忙縮回身。
吳雅妍的媽媽端了一杯水放我面前:“我沒找到茶葉,喝杯白開水吧,小雅這里什么也沒有,也不知道她天天怎么活。”
“自從認識了文姐姐,我活得不要太好,我這里沒有,她那里有啊,她家現在就是我的食堂,我想喝茶去找她,我想吃飯也去找她,我這一冬天胖了好幾斤呢。”吳雅妍只穿著內衣在跳著腳穿褲子,骨架勻稱,雙腿修長,肉都長得很是地方,好身材顯露無遺。
“給你添麻煩了。”女人微笑著看著她女兒,眼祥又慈愛又驕傲。
我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不用客氣,阿姨,是小雅可愛,她給我帶來許多快樂。”
“她就是個憨丫頭,沒心沒肺的。”
“媽,你走不走?不走就請我們吃飯,我都餓了。”
“我蒸了米飯,燉了湯……”
“留著晚上吃,今天中午我請你倆去吃魚,我看你們小區旁邊就有一家信陽菜。”
“好哇,吃魚,姐姐,咱們去吃魚,把富貴放我家就行,”吳雅妍穿上毛衣,摸摸富貴的頭,過來拉我,“別跟我媽客氣,我媽可是富婆,我敢說咱小區的富婆再多,也比不過我媽的一根小手指。”
吳雅妍的媽媽向吳雅妍瞪了一眼,那是一種寵溺又責怪的目光。這種不愿露富的目光我懂,我裝作沒看見,低頭穿鞋,安撫急得直哼的富貴。
我看門口的衣架上有吳雅妍的圍巾,問她:“我冷,這個圍巾……”
“你圍上,圍上,你還是病人,一定包嚴實了。”吳雅妍說著已經取下圍巾圍到了我脖子上。
在電梯里,我用圍巾把自己包得只剩一雙眼睛,才緊挨著兩人亦步亦趨地出門。樓下的幾個男人并沒有往這邊看,直到轉過樓角,我的心才落回了肚里。
吳雅妍媽媽要了一桌子的菜,細心地特意交待廚師不要放辣椒,可我根本無意面前的大魚頭,吃得心不在焉沒滋沒味。
吃完飯,吳雅妍她媽去結了賬,三人相跟著往外走。我走在最前頭,正琢磨著一會兒回去該怎么辦,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魏來,讓她開車來接我去她家躲躲。我出門的時候什么也沒拿,只拿了個手機。飯店的門被推開,幾個男人推門進來。
我和幾個男人面對面看著足足定了三秒。
“文如琢。”其中一個叫了一聲,幾個人迅速把我圍住。
在短暫而又漫長的三秒里,我從慌亂迅速鎮定下來。我沖他們中的領頭人擺了一下手,示意我不會跑,回頭對吳雅妍和她媽說:“小雅,阿姨,你們先走,我有事情要處理一下。”
“出了什么事?”吳雅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對面幾個氣勢洶洶的男人,意識到不是好事,不但不走,反而拉住我,欲將我擋在身后。
吳雅妍年輕,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紀,我知道和她說不通,情急之下只得求她媽:“阿姨,你和小雅先走,我,”我指了指對面的人,“遇見了幾個朋友,有事要談。”我礙于面子,不想說那幾個人是來要賬的。
原本對面的人只盯住我,已經讓出了路讓吳雅妍母女離開,但其中一個在吳雅妍她媽背的名牌包上盯了半天,我正暗叫不好,只聽那人突然開口:“今天不說清楚,誰也不能走!”
吳雅妍本來就不想走,聽那人一說,索性往后退了一步:“外面冷,你們還沒吃飯吧,邊吃邊說怎么樣……”
我求助地看向吳雅妍她媽,希望她把吳雅妍帶走,只見她平靜得像看不到我,沖老板說:“老板,有包間沒?給我們找個包間,拿菜單來。”
從父親出事,到我受傷住院出院,我一直選擇當鴕鳥,不想去面對這個問題。但我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過去,它一直都在,并且象個藏在暗處的猛獸,帶著巨大的摧毀力,張著大口,要將我吞噬。我一天是文義的女兒,我就躲不掉。該來的還是會來。
幾個男人凍壞了,也餓壞了。給他們要的熱湯,端上來便見了底。我們三個女人默默地看著他們吃吃喝喝,趙新遠夾著包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