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華府小伴童2
后院東北角的柴房和狗舍屋頂早已被一層層白雪覆蓋,天上淡淡的紫月從暗夜的烏云里露出頭來,將白雪映射出幽白的暗光。
寒冷刺骨的雪夜,幾只看家犬都躲進了狗舍彼此擠在一起相互取暖,只有獒犬大虎舒坦地趴在雪地上枕冰臥雪的酣睡,如此雪天寒夜,再不開眼的小賊也不會出門,再勤勞的長工也不愿夜起。
獒犬大虎疑惑地抬起大頭,看向通往南面房舍的巷道。不一會兒,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大虎四爪一撐轟的一聲興奮地站起,撲棱棱抖動身上的積雪冰塊,一面殷切的搖擺著自己粗大的毛絨絨尾巴。
寒夜易消食,獒犬大虎感覺到自己的確有些餓,它殷切急迫張望的樣子,好似看到香噴噴、熱乎乎、脆蹦蹦的骨頭棒子即將放到它的面前。
隨手將一塊冰涼的棒子骨拋給大虎,雖沒有達到最理想的需求,讓大虎有些失望,但它依然歡快趴在雪地上,借著月色雪光大啃猛吃起來,根本無暇顧及從石盆下取出一本書籍后,閃身來到柴房墻邊的霍小經。
移開靠墻的一堆柴火,從墻角露出的一個破洞迅速鉆進柴房,霍小經從破洞中伸出雙手將柴火慢慢又移動過來,從外面又將破洞嚴嚴實實地擋住。
環顧四周,霍小經感到十分輕松,自從來到華府,在喂食大虎時,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墻上的破洞能進這間上了鎖的柴房,霍小經就經常躲進這柴房,靜靜的享受難得的自由,唯有一個人在這破舊的柴房中,霍小經才會感覺到一絲久違的安全和無拘無束的放松。
沿一條堆到屋頂的柴火縫隙中爬過,擠進一個四面皆是木材堆圍成,中間六尺見方空地的狹小空間里,霍小經長舒一口氣,這個秘密空間可花了他不少力氣,足足用了三天時間才打造出來的,這是他霍小經的安落窩。
借助依稀的月光,可以看到狹小的木材圍成的空間里,地上鋪滿了柔軟的火絨草,一個小破案幾擺在北面的頂頭,案幾中央有一盞破油燈,幾件破衣爛襖堆在案幾旁。
頭枕著那堆破衣爛衫,霍小經四仰八叉舒服地躺在稻草堆上,靜靜地聽著屋外呼嘯的寒風聲,雙眼直愣愣的盯著樺木搭就的屋頂。
片刻,好似最后下定了決心,悉悉索索一陣后,火石的擊打聲響起,破油燈隨即散發出昏暗的光亮。
霍小經運用天眼通黑暗對他來說如同白晝,但天眼通卻不能持久,而且他更喜歡燈燭的光明與溫暖,這樣有家的感覺。
在夜里嘗試過多次后,霍小經知道這昏暗的燈光被木柴堆四面嚴嚴遮擋,不會透出絲毫。外面即使有人經過,也一定看不到任何光亮,更別說木門外上著鐵鎖,沒有人會想到,這破柴房子內還有人。
小木桌上,流動著土黃色光澤的“育精丹”靜靜的擺在桌面,桌上破油燈發出昏暗的光芒。盤坐在木桌邊,霍小經目不轉睛地盯著丹丸,雙手里緊握著一本淺藍色的破書卷。
他喃喃自語道:
“書上說固精之端,重要非常,初始開精,需丹藥為引,根骨為本,破體入精,固爐培氣,承師所引,彈指之間,可辭舊迎新,開皮肉之精。
這破書只有一些無用的口訣,一招一式都沒有,只說吞食育精之丸,可壯固精洪爐,可加催破體之速,卻沒有任何具體指導方法,一點不詳細,在詳盡方面,這書比我霍家功法差遠了。”
把殘卷放到桌上,霍小經看看“育精丹”,忍不住一聲長嘆。
這殘卷《清波引精訣》不知何人所著,開篇總綱就說不是資質奇絕者不要習練這功法,無名師指點者也無須修煉此功法,也不知這寫書人是何心思。
卷中多是講述固精期功法的基礎口訣,前十層功法口訣也倒還完整,只是后面幾層好似已然缺失,只不過,霍小經覺得這遺失的部分對現在的他來說并不重要。
霍小經感到更可氣的是,這入門開精一句帶過,沒有任何交待指點,開篇后就是一些摸不清頭緒的口訣,究竟該如何著手,霍小經卻毫無辦法!
的確,沒人指點,霍小經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唯一令他略感欣慰的是,書中寫道,“育精丹”不僅是由體入精修煉時候提升功效的良藥,也是不可多得的療傷圣藥,平常之人無論多重的傷勢,但凡有一口氣在,吞食足量“育精丹”皆能保住一命。
尋思片刻,霍小經自言自語的斷然說道:“管它怎的,浪費就浪費,就當給老子療傷。”
下定決心后,霍小經不再有絲毫遲疑,他盤膝坐起,背靠在柴堆上,果斷拿起桌上的“育精丹”丹丸,輕輕放入嘴里,只聽得咕嚕一聲吞咽,還沒有感覺到丹丸的味道,丹丸就滾落進他的肚腹里。
瞪大眼睛,霍小經身體坐得筆直,全身繃得緊緊地,他緊張地等待著丹藥藥效的來臨,等待著藥效的爆發。
按照以前聽大爺爺講過的故事和衛守鼎唾沫亂飛講述他先人奇遇的經歷,那些武功高手吞食丹藥后,無不氣沖斗牛,血脈憤張,驚天動地。
一直不敢吞食丹藥,霍小經就是因為非常害怕動靜太大,被人發現而引禍上身,一炷香功夫過去,沒有任何情況發生,除了口留余香外,身體內外沒有任何反應和變化。
霍小經左顧右盼,查看著他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腳。又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霍小經已然要昏昏欲睡,他身體斜靠在木柴堆上,盤坐的姿勢變成了雙腿伸直,雙手張開的四仰八叉。
猛然從迷糊中醒來,看看他自己手腳上迸裂的傷口沒有任何變化,霍小經不甘心地脫掉他薄薄的單衣,渾身上下仔細的檢查著身體上的青紫傷痕,可是一切依舊,他已經開始懷疑了,難道胖道長的東西有問題,他覺得自己也許要空歡喜一場。
揉了揉發澀的雙眼,霍小經緊咬嘴唇,思慮片刻,他起身鉆出柴火堆,片刻后又滿身雪花的回到小木桌旁,他發狠般的將右手又舉起面前,一顆土黃色的“育精丹”被他迅速放入嘴中,用力地咯嘣咯嘣的咀嚼著,像吃糖豆子一般把這顆丹丸三下五除二的吃掉了。
破油燈里的燈火熄滅多時,一直等待奇跡發生的霍小經在濃烈的困意下已經入睡,“育精丹”丹藥沒有他期望般爆發出無窮的力量,但卻揮發出藥性讓他在如山的睡意壓迫下沉沉酣睡。
此刻,沉睡中的霍小經感覺不到,他的身體內,一股股土黃色的光華,從他的肚腹部沿著經絡溢出,在他曬得黝黑的皮膚下四處游走,沿著他那由紫青紅三色光氣勾連的虛化經絡中滲透到四肢百骸,再由四肢百骸侵潤到全身的皮膚和肌肉間的間隙里。
與此同時,從他裸露的黑黃的皮膚中、毛孔中星星點點的灰黃色光點慢慢浸透而出,并逐漸連成一片,包圍著霍小經形成一層熱氣騰騰灰黃色的光霧,光霧閃動幾息后,霍小經身上原本冰冷潮濕的棉襖衣褲瞬間變得蓬松干爽。
光霧依然在身體上蒸騰,想脫離身體牽引而去,但卻好像又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拉扯住,漸漸沉入毛孔,回到霍小經黑黃的皮膚下,慢慢消散不見。
睡夢中,霍小經黑黃的皮膚顏色深淺幾次變幻后,漸漸也恢復如常,他手腳上皸裂的傷口和身體上紫青的塊塊傷痕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躺在草堆中,身上干爽暖和的棉襖衣褲、傷口完全愈合痛楚不再,睡夢中的霍小經舒服地翻了個身,倒過頭去,睡得更加香甜。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霍小經從睡夢中醒來,他搓揉著迷蒙的雙眼,驚奇的看著已經完好無損的雙手,翻開衣褲,一番仔細查看,傷勢竟然全好了。
這個發現讓霍小經高興地一下蹦起老高,他努力壓抑著開心的笑聲,“育精丹”的藥效發揮作用了,胖道人的丹藥是真的,有丹藥幫助,他可以繼續修煉啦!
閉合上殘卷,霍小經迅速盤膝坐下,臉上白一陣、清一陣來回變化,《清波引精訣》書中的固精第一層是“外體之精”,書中口訣后面那百八十字的描述,真是奇葩!
這段文字此刻不斷在霍小經的腦海中翻騰,“破凡體之內殼,蒸騰肌膚之塞;引千斤之外力,滌蕩毫毛之壅;蛻百層之皮,通萬竅之根,千錘百煉、擊打之、碾壓之、夯筑之,得力之巧,談笑而成;無緣強求,九死一生,凡得以膚變者,始為開精之初始也。根骨上者瞬息之間,立地可成,平庸凡夫,皮破肉爛、骨折筋斷,亦萬世難達,不得門徑…….”。
霍小經以前一直無法得知的有關入精的訊息,在這里卻有不少提及,雖言之不甚詳,也不完整,但總算讓一無所知的霍小經有了幾分模模糊糊的方向。
“難道是要我去練挨打的橫練功嗎?玉不琢不成器,烘爐不焙難鍛氣這話是有道理,但后面的口訣身法卻全然不是這般要求,書上明明說道開精后,運轉這口訣,修練成“體外之精”這層功法,皮膚將“土變”為淺淺的厚土黃色;隨之是小成,功法運轉時皮膚將“石化”為青灰色的巖石灰;隨著功法熟練,待淬煉到皮膚會變為玄冰深藍之色則是“冰成”的境界,這時“體外之精”就算修煉到大成。”
霍小經按照書上的口訣,變換手法不停運轉、調動體內的精元,催動多次,一遍遍查看他皮膚的膚色,結果不言而喻,無論他怎么努力使勁,皮膚顏色卻是一成不變。
終于認識到,雖吞食了珍貴的兩顆“育精丹”藥丸,依然沒有能夠實現“破體入精”的愿望,看來自己的資質真的不高啊,霍小經低下頭沮喪的想到。
遠處的雞鳴聲隱隱傳來,匆忙鉆出柴房,霍小經掩蓋好靠墻的柴禾,在破曉的天光中,迎著風雪中,向他住宿的內院小屋走去。
白雪堆積的雪地上,大榕樹下像一只白色冰雕般的大虎抬起獒首,白毛霧氣后一雙碩大的眼睛精光閃動,它緊緊地盯著霍小經遠去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渴望般的狂躁,兩分不明究竟的迷茫,七分發自肺腑的親熱。
背影消失,大虎伸長脖子,獒首向天嗚嗚的低吼兩聲,好像在對誰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言語。
黎明前的黑暗更加深濃,寒風刮得更猛,晨雪也變本加厲地下得更大,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天地一片茫茫,落雪很快掩蓋了霍小經留下的足跡。
清晨的華府一片寂靜,只有大虎還在低聲地哼著,依依不舍地遙望著南面那深黑色的巷道盡頭,像是在期盼和等待著誰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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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房行走
禿筆寫春秋——破鍵錄仙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