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哥和程碧走向雨里,空云又覺得隱隱不安,他對面的風木則是竊喜的,接觸到空云探究的的眼神,風木把目光移開。
空云也欣賞起來了,為什么他從來沒有覺得雨中舞還可以如此獨樹一幟呢?每次六阿哥邁著他那些瘋狂的舞步時,沒錯,瘋狂的,他一直覺得六阿哥在這方面確實有點異于常人。
那是貶義詞,可此時他覺得是褒義詞,他和程碧兩人好像一個舞者,可是又好像有許多舞者在共舞。
當程碧的嘴唇好似無意觸碰在了六阿哥的嘴唇時,空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也許六阿哥推開的話,那會是美麗的意外,可也未免有點煞風景。
六阿哥剛開始確實想要推開,程碧很好的掌握了他的那個點,關于不切實際的點,她熱情而又容忍,處處在迎合他,又展露出自己的不同,像一朵帶刺的玫瑰花,如血般的誘惑與驕傲。
空云想上前去,風木在她前面倒下,攔住了他,那聲落地的聲音,隔著雨聲,空云都能聽到了,這都是什么事啊!
六阿哥抓著她后背的衣裳,被雨浸濕了,又產生了不一樣的觸感,骨感和溫熱。
空云往地上捶了一下,風木緊閉著膽怯的眼睛,雙手握緊,空云放下她,他知道六阿哥是愛子規小姐的,如果發生什么了,六阿哥往后一定會后悔的。
他快速跑進雨中,他的腳怎么也動不了了,他看到子規小姐站在一旁,她的眼神好像在剜她自己的心,空云亦為她心碎,也為六阿哥。
六阿哥腦海里一閃而過的子規把他拉回了,他眼神聚焦,不再是迷離的,他看向前面,看向空云絕望的眼神看著的位置,他這才推開了程碧,程碧跌落在地,風木跑來扶著她。
六阿哥走進子規,子規向后退,子規只看得到六阿哥紅腫的嘴唇和兩人剛才肆意擁吻的畫面,她好想倒在雨中,長眠在雨中,讓雨埋藏她。
六阿哥一直在說:“對不起,子規,你原諒我。”
子規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她發現她并不能,她離從前那個只為挑戰的自己越來越遠了,什么都離她而去了,先是她的爹娘、二哥,現在是六阿哥。
她凌厲而又痛苦的眼神看向六阿哥,伸出發抖的食指指向他,仿佛罪魁禍首都是因他而起,想到這,她更痛苦了,她閉上眼睛,又抬起頭,她什么時候變成一個只會將自己的遭遇怪在他人身上的人。
可她越理智便越接近癲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六阿哥都帶著恐懼的眼神看她。
程碧本該是勝利者的姿態,可她看到六阿哥聲嘶力竭的模樣,她還是有些不忍,再看子規那如刀刃的眼神,她很是懼怕。
空云慢慢的后退,他怕子規小姐抽出他的劍刺向六阿哥或者在場的誰,當他看到太子殿下時,他忙跑到六阿哥和子規面前,說:“太子殿下。”
在場的人又松了口氣除了子規,雨也收斂了,緊接著幾位宮人撐著傘為這幾位主子擋雨。
而子規卻一個人跑開了,再不走她就無法呼吸了,她的淚水在轉身的那一刻,伴隨著雨水落在了六阿哥伸出手拉他的手上。
六阿哥跪倒在原地,淮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空云拉他起來,六阿哥不起來。
空云在他耳邊說:“您難道還想讓子規小姐與整個皇宮為敵嗎?”
是??!要是讓父皇和母后知道他……六阿哥任由空云扶他起身,程碧跟太子殿下行禮后已經離開了。
太子殿下看到子規走的那一刻,他就想跟著走了,可是他還得等他這個不爭氣的六弟,現在六阿哥像軀殼似的,站都站不住。
淮孟命人扶著他回自己的宮殿,又傳了御醫,御醫說無大礙,他便走了。
子規來到了她和淮孟常來的秋千架這里,躲在角落里,坐在地上,抱著雙膝,咬著胳膊上的布料,不讓自己哭出聲。
可不是她自己說的嗎?人生何止情情愛愛,還有很多別的,比如……她眼淚又落了下來。
可是她從未想過六阿哥會背叛她,他可以和其他的女人,可不能在和她還沒結束之前啊,她充滿了怨恨,她長這么大第一次覺得這么痛苦,心原來真的會痛。
雨再次無情的打在她的身上,她抬起頭,眼睛刺痛刺痛的,她無力的走到秋千架上,沒有人會幫她推了,她坐在秋千板上,倚著繩索借著雨聲開始痛哭起來了。
聽著揪心的哭聲,淮孟擺擺手,一個人走到秋千架旁,慢慢的推起秋千,子規抬起通紅的雙眼,淮孟對他展開一個帶著安慰帶著理解的笑容,就是沒有同情。
子規緊緊抓著繩索,粗麻繩已經割傷她的手了,可這點痛怎能引起她的注意呢?
后來她又覺得自己太失態了,松開手想咬著衣袖,整個人失去平衡,可也不應該摔在地面上的,可她還是讓自己摔在了地面上。
秋千還在慢慢的動,淮孟很自責,他怎么就沒有保護好她,可他也知道是她自己要傷害自己。
她躺在泥土地里,閉上眼睛,咬著嘴唇,雙手抓著泥土,可她沒有留長指甲,所以她連泥土都抓不住了,她睜開空洞的眼神,淮孟扶起她,她也沒有掙扎,只是說:“太子殿下,您就讓我再目中無人一次吧!”
她的眼淚像極了那天的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反反復復,雨給萬物帶來了生長,眼淚給她的只有短暫的發泄。
后來,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躺在床榻上,她總是聽到太子殿下的聲音,還有那句:“你給回去!”
原來,溫潤如玉的太子殿下也會呵斥人,子規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她可不可以就這樣過完她的一生,反正她本來就沒有準備好要怎么過。
她再次醒來是在深夜,她要回家,她要她娘,她光著腳下了床榻,宮女正在打瞌睡,她打開房門,這是她留宿宮中的房間,她再走時,看到一個身影從黑夜中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