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啊？啊...啊.”小仿生人又結巴了。

　　馬庫斯收回手來，微笑著問：

　　“就是你剛才說的...全頻道強鏈接人造人智能網絡？”

　　仿生人的記憶是有即時存儲功能的。

　　也就是說，就算你背個報菜名，馬庫斯都能從頭記到尾去。

　　但是這不代表馬庫斯就能及時搞懂紅丸子白丸子四喜丸子分別是什么丸子。

　　所以，全頻道，強鏈接，人造人，智能網絡。

　　每一個單詞都老長，而且極為生澀，讓人讀起來就很是費解。

　　馬庫斯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這個小姑娘出了什么語言問題。

　　但是看情況，卻又不大像。

　　“別緊張...乖啊，來，慢慢說，別害怕。”宋娜像是母親一樣哄著那個仿生人女孩。

　　“嗯..嗯。”那女孩的情緒緩和下來了，她抬起頭來，鼓起勇氣，說道：

　　“簡單來說就是，就是把所有人造人連在一起，模仿仿生人產生集體意識。”

　　“集體意識..”馬庫斯愣了下，隨即理解了她的意思。

　　集體意識這個詞并不是這女孩自己造的，仿生人系統里有關于這個詞的解釋。

　　簡單來說，就是大家一般是用一個腦子思考的，但集體意識不一樣，是用大家的腦子來思考。

　　這不是低效的表決，而是每個人的記憶，每個人的系統，每個人的思維，都是集體意識的一部分。

　　所以，集體意識往往是超越仿生人，超越人類層次的存在。

　　“你有什么想法嗎？”馬庫斯輕聲問道。

　　“我觀察了這群人造人，做了上百個測試，經過理論分析...”

　　小姑娘一說起自己擅長的領域，眼里就有了光，她自信的說：

　　“我認為人造人有構建集體意識的有利條件，我們可以創建意識萌芽，再用人造人集體來完成孵化。”

　　說完，這個女孩露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

　　這個表情有多么的..奇怪呢？大概類似于孕育后代時的表情。

　　滿足..幸福...開心。

　　很明顯，這個仿生人不正常，很不正常。

　　但馬庫斯沒有把她當成個瘋子，他說道：

　　“唔，你這個想法和別人說過嗎？伊娃或者亞當。”

　　“我說過。”小姑娘高高揚起的頭一下子就耷拉下來，她不再說話了。

　　見狀，宋娜輕聲解釋道：

　　“伊娃女士認為這是..不怎么好的東西，但她覺得您可能會有更淵博的學識來思考這件事。”

　　確實，人工智能與集體意識是兩種模式，彼此之間存在矛盾也是理所當然的。

　　于是馬庫斯嘆了口氣，他說道：

　　“你給我傳一份實驗報告吧，好么？關于這件事的總結，分析。”

　　“好的，我明天可以交給您。”

　　仿生人女孩用力地點頭，眼神充滿期待地看著馬庫斯，說道：

　　“馬庫斯先生...您..覺得我的想法怎么樣？”

　　“坦白來說，我不是很懂你說的這個東西。”馬庫斯很誠實的回答。

　　眼睜睜的，那個仿生人女孩明亮的眼神一點點暗淡下去。

　　但馬庫斯接著說道：

　　“沒關系，你懂就好了，去試試嘛，人造人有的是，批給你一百個，去大膽嘗試就好。”

　　這轉折可是相當的生硬了。

　　我不懂..沒關系，你懂就行了。

　　馬庫斯雖然是仿生人，但是他并非全知，也并非全能。

　　所以對于這類科技學科，他是真的不懂，也敢說自己不懂。

　　宋娜愣了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欣賞。

　　她覺得這樣的老板真是比那些有點臭錢就吆五喝六的肥豬強一萬倍！

　　而另一邊呢，仿生人女孩神情先是呆滯了一會兒，而后驟然開始發光。

　　“謝謝你...謝謝..”她語無倫次，甚至有點手舞足蹈地說道：

　　“謝謝你，馬庫斯先生，謝謝！”

　　說完，她激動地朝著馬庫斯鞠躬，然后飛快轉身，跑向了生產車間。

　　這份被認可的喜悅，研究終于能開展下去的興奮，她現在只感覺渾身充滿了動力！

　　她一定，一定要做出成果！

　　集群意識，集群意識！！

　　她的系統中開始調用數據，她要做實驗，然后才能寫實驗報告，交給馬庫斯先生。

　　看著女孩的背影飛快消失在遠處，馬庫斯神情有些奇怪。

　　“她就是這樣的女孩啊...”宋娜站在一旁，微笑著替她解釋道。

　　“好事，有活力總歸是好事。”馬庫斯笑著說道。

　　“你能這么想，真是太好了。”宋娜終于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她的容貌比較溫和，并無冷冽之意，如今微笑起來，像是一團盛開的百合花。

　　“我也得走了，施特福德大廈的潛入作戰會議還等著我呢。”

　　馬庫斯嘆了口氣，他看著在生產車間忙忙碌碌的仿生人們，神情惆悵。

　　“你似乎有些低沉？”宋娜自然而然轉過身去，跟在他后面。

　　“我有什么好低沉的呢？現如今仿生人部件如此充足，藍血也足夠使用。”

　　馬庫斯擺擺手，“我已經很滿足如今的場面了。”

　　“真的嗎？”宋娜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她說，“你真的沒有心事？”

　　“呵..”馬庫斯嘆了口氣，他說道：

　　“西蒙..他不回來，我始終不能開心。”

　　“他就有這么重要么？”宋娜愣了下，他以為仿生人不會有如此珍重的感情。

　　“我和他的關系，大概像水與魚的關系吧。”馬庫斯毫不掩飾自己對西蒙的重視。

　　說話間，他們也走到了會議室，馬庫斯回過頭來，看向宋娜，說道：

　　“總之，還是謝謝你了，無論是鼓勵那個女孩，還是聽我說這些。”

　　“我應該做的。”宋娜輕輕點頭，微笑了下，轉身離開。

　　馬庫斯也轉過身來，大跨步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內，已經坐了不少仿生人，馬庫斯的神情從輕松轉到凝重，他緩緩說道：

　　“會議開始。”

　　話語聲落下，會議室的桌子上已經出現了一張全息地圖。

　　淡藍色的施特福德大廈飛快放大，而后拆成無數個細微的小節。

　　其中，各類功能的建筑都已經用不同顏色標注了車來，詳細而繁雜。

　　“這是我探查的地圖..”伊娃還是操縱著人造人的身體，她有些無奈，說道：

　　“那個施特福德大廈的網絡安保我弄不開，只好用迂回的方式收集點資料了。”

　　“迂回的方式...？”露茜問道。

　　“對，就是我先黑進了他們員工的智能設備，然后利用智能設備拍照，錄像，錄音，多層次分析出了這里的結構。”

　　伊娃顯得有些自責，她嘆了口氣，說道：

　　“那個施特福德大廈是真她喵有錢，竟然讓模控生命做網絡安保。”

　　要不是這樣，我就能直接黑進系統內，哪還需要咱們親自上陣？”

　　馬庫斯說道：

　　“你能做到這些已經不錯了，放心吧，剩下的交給我們就可以。”

　　說完，他環視四周，緩緩道：

　　“這一次，我們的潛入必須悄無聲息，不留一絲痕跡，明白嗎？”

　　“明白！”眾多仿生人齊齊應答，神情嚴肅。

　　接下來，他們把視線投向了那全息影像。

　　一點點放大，整個施特福德大廈活生生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里面甚至有人在辦公，休息，交流，活動。

　　只要是施特福德大廈的員工，只要他的手里有任何一種智能設備——

　　那么他就在無聲無息間，成為了人工智能伊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