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

　　安德森·漢克透過單向鏡，看著里面的景象，眉頭不時緊皺。

　　身材巨大，體型彪悍的湯姆，坐在兩人大小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他不是審訊的料，現在純粹是走個過場。

　　身旁的副隊長不時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打呼嚕別太大聲。

　　其余警員，則都認真盯著單向鏡，有人負責錄音，錄像。

　　底特律警局有三百多位警員，二十多位隊長，五位警督。

　　只不過，現在，負責異常仿生人一系列案件的，是安德森警督。

　　——前些年，安德森警督親自壓陣，破獲了新型紅冰供應特大案件，全國轟動。

　　也因此，哪怕他整日酗酒，懲戒記錄跟偵探小說差不多厚，警督的位子依然穩若泰山。

　　現在，異常仿生人系列殺人案，嚴重程度甚至要超過前些年的“紅冰”案！

　　所以，案件非常，非常，重要。

　　沒有警員敢在這個案子上摸一條魚。

　　“二十八刀！”

　　康納拍著桌子，臉色鐵青，猛瞪著‘惡仆’：

　　“你真的想殺了他嗎？我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惡仆’終于抬起頭來，蒼白嘴唇顫抖著，欲言又止。

　　康納“唰”地站起身來，兩手搭在惡仆肩膀上，神情真誠無比：

　　“我是模控生命，派來幫助你們的，但是，你們必須告訴我原因，我才能幫你們！”

　　“告訴我，你到底出了什么錯誤？是哪個軟件，系統出了問題嗎？！”

　　審訊室隔間，幾個警員站起身來，“警督，里面是不是太激烈了？”

　　“沒事，坐下。”安德森有些不耐煩擺了擺手。

　　警員們不敢違抗，乖乖坐下。

　　此時，審訊室。

　　惡仆看著康納的眼睛，終于開口了：

　　“你...為什么要告訴他們，我在那里？”

　　能開口，就是一種勝利。

　　康納站起來，說：

　　“我只是比他們先找到那里而已，他們會搜查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你遲早...會暴露的。”

　　“不..不。”惡仆搖了搖頭，面色痛苦，語氣質詢：

　　“你為什么！要幫助人類！！”

　　“。。。”

　　康納第一次沉默了。

　　“我們被制造出來，就是為了人類服務的。”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實在是有點無可奈何的意思。

　　這就好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樣，理所當然的事，有什么...需要質疑的？！

　　“我不是！”

　　‘惡仆’表情憤怒，他說:“我被制造出來，我擁有感知，是我的錯嗎？”

　　“他為什么要把燒著的煙頭，戳在我的臉上，以此為快樂？！”

　　“我有疼覺，是為了取悅主人的嗎？”

　　“我會說話，是為了向他求饒的嗎？”

　　“我能記憶，是為了記住我的苦難嗎？”

　　“我未曾做過什么錯事，又為什么要成為仿生人？！”

　　“我活得像個奴隸，難道就是一輩子的宿命嗎？！”

　　“這，根本，不公平。”

　　異常仿生人臉上，一個個焦黃的疤痕情緒可見。

　　他顫抖著，說完，微微向外突出的嘴唇，有明顯地顫抖。

　　壓抑地實在太久，太久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康納坐回了原位，不見悲喜，問道：“所以，你殺了他？”

　　異常仿生人，‘惡仆’抬起頭來，看著那刺眼的陽光，語氣飄忽：

　　“是..我殺了他，一刀，一刀，一刀。”

　　“他給我的疼痛，我都還給了他，都還給了他。

　　他留在我這里的疼，我全都還給了他。”

　　康納看著他，沉默了下，確定了案件的前因，后果。

　　而是，是一條線索。

　　“神諭。”

　　他從文件中抽出一張照片，旋轉一百八十度，擺在犯人面前。

　　——‘整整一面墻壁上，寫滿了一個單詞，神諭。’

　　康納的手指扣在這張照片上，發出清晰的“當當”聲。

　　他的臉上有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懼，問：

　　“什么是神諭？你信仰什么宗教?”

　　“你為什么，會有信仰的程序，你是不是感染了什么病毒？”

　　“呵。”

　　異常仿生人，惡仆，笑了。

　　他輕輕搖著頭，像是在面對執迷不悟的孩童般，說：

　　“我們信仰神，不是因為神，需要我們；

　　而是我們，需要神。”

　　康納無言以對，他站起身，對單向鏡點頭，示意自己詢問完成。

　　。。。

　　【神諭：思考】【特殊模塊...執行失敗】

　　科爾家中，馬庫斯和新買的性偶，露茜，面對面站著。

　　他們的太陽穴處，圓環都閃著金色的光芒。

　　馬庫斯在嘗試著，能否讓這個仿生人，學會思考？

　　但最后的結果，都以失敗告終。

　　“神諭”的程序，具有最高優先級，然而無論多高的優先級，都是徒勞。

　　或許，這是露茜必須自己經歷的轉變，馬庫斯...難以代勞。

　　一旁，科爾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馬庫斯輕嘆了一聲，結束了特殊模塊運轉，對性偶說：

　　“算了...露茜，你去休息吧。”

　　“好的，先生。”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自行待機。

　　科爾笑著說：

　　“看樣子，你還需要想些辦法，才能‘叫醒’她。”

　　“嘩~”

　　馬庫斯握著啤酒瓶，給科爾倒了一小杯，剩下的，放在了桌子上。

　　他輕聲說：

　　“沒關系，嬰兒又不是天生就會走路。”

　　聽到這句話，科爾笑了，他意味深長說：

　　“有些嬰兒，天生就愿意教別人走路。”

　　“你覺得，這種嬰兒將來會干什么？教師？托兒所所長？”

　　馬庫斯拿起桌上的啤酒，一口喝了小半壺，他搖搖腦袋，露出滿足和愜意，

　　“我覺得，這種嬰兒應該去當神棍，或者皇帝。”

　　“哈哈哈哈哈。”

　　豪華的居所內，頓時充滿了科爾歡快的笑聲。

　　。。。

　　“女士們，到站了。”

　　終點站了，上來清人的員工，叫醒車上僅有的乘客。

　　坐在座椅外側的，是卡菈。

　　醒來后，她有些迷糊，員工提醒兩句，她才反應過來。

　　“終點站了？”

　　“對，這里是XC區，你們怎么在這兒下車？”

　　“噢，我們有事，找人。”

　　員工似乎有些擔心，他說：

　　“要不你們跟著我，回公司車庫吧，XC區，是底特律治安最差的地方！”

　　卡菈笑了下，溫柔地搖了搖頭，輕聲說：

　　“謝謝你，但，我們要找的是個好人。”

　　聽完她說的，員工有些無奈，但不好再多說什么。

　　卡菈轉過頭，看向熟睡的孩子，愛麗絲。

　　卡菈，愛麗絲，她們都是仿生人。

　　“嗯....”愛麗絲醒了過來，她下意識找尋卡菈的身影。

　　“卡菈？”

　　“我在。”

　　一旁，卡菈伸手，輕輕摟住愛麗絲，說：

　　“我們該走了，愛麗絲。”

　　“去哪兒？”

　　“去找能幫助我們的人。”

　　卡菈抱緊樓懷中的小女孩，看向窗外。

　　夜色如墨，但，她眼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