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橫掃末
且不提同安縣如何,單就鄧子龍這邊,戰輔兵五千余人,只帶三天口糧,行軍三日,走出150多里,來到長泰縣城下時,部隊已經斷糧,全軍上下全在指望長泰縣發米恰飯。
鄧子龍把隊伍停在近郊,只帶少數兵將來到城下。得知是鎮海衛的兵,縣令和之前逃進城的指揮使大喜過望,核查確認身份,把五千余兵迎進城中,豬狗食喂大頭兵,將領則美味佳肴嘍。
接風宴吃完,鄧子龍還沒回屋休息,一天還沒過去,指揮使的操作就讓鄧子龍學明白,什么叫做大明資深級別大將。
先是仗著官大把鄧子龍納入自己麾下,鄧子龍拿著鎮海衛唯一的牌死頂硬扛。指揮使沒有加力,而是把知縣捧出來,要一起都聽知縣指揮。鄧子龍不干,說自己要去泉州聽知府指揮。知縣是個文人,明朝制度門清的很,雖然他的頂頭上司是漳州知府,但沒有難為鄧子龍,表示你隨時都可以帶兵走。
鄧子龍長松口氣,千恩萬謝過后向知縣提及糧食的事兒,請求調撥一批軍糧,被知縣斷然拒絕。
“祖宗之法,地方若供大軍軍需糧草,兵馬需駐地方三日,三日后方能供給。你連一日都沒有,憑什么要本縣供糧?”
鄧子龍聽后日了狗了!
“知縣老爺,軍情緊急不容耽擱,算末將求你,給俺些兵糧吧,哪怕就給一天也行!”
鄧子龍的懇求長泰知縣置若罔聞。
“大膽!祖宗制度豈容人情?天下就是似你這般無知無禮的狂徒太多,才讓韃靼、倭寇肆意進犯大明!”
鄧子龍畢竟年輕,還在求。
“大人!軍情如火啊!”
知縣反問:“本官攔你走了嗎?本官沒阻攔大軍啊!”
文人最會玩弄的就是文字,眼下的鄧子龍還不是朝鮮戰場上老態龍鐘的鄧子龍,一個小年輕,玩文字游戲豈能玩的過文人。
鄧子龍急的馬上要拔刀,邊上指揮使見火候到了,出來打圓場。
“你個小年輕,當祖宗家法是兒戲啊?咱們要按規矩辦事,知縣老爺也是為你好,留駐三日你能掉塊兒肉下來?還不應了,你非不知好歹?”
“.......是!”
鄧子龍不得已憤憤而退。
而指揮使在三天里大顯神通,他打仗要多廢有多廢,但打仗之外的事情都很精通,極盡拉攏鎮海衛諸將,讓鎮海衛兵卒吃頓人吃的飯。
三天后,鄧子龍已經指揮不動鎮海衛了。
面對知縣和指揮使的合謀,一杯敬酒,一杯罰酒,鄧子龍飲下前者。
指揮使想干什么?知縣想干什么?將功折罪,再進一步。
“倭寇在三十里外騾子鎮!眾將士隨俺上前!蕩平騾子鎮!”
一聲令下,大腹便便的指揮使率領本部、鎮海衛、長泰鄉勇民兵組成的上萬大軍,浩浩蕩蕩去攻打幾千人的小鎮。
不過一個時辰,騾子鎮已成鬼城,官軍擴散攻掠村鎮。
漸漸的范圍擴到同安縣境內。
于是大量鄉野百姓拋棄家園,聚向縣城來求青天大老爺。
陳海很懵,邊懵邊把人打包帶走。
“我捋一下,上萬長泰官軍,是要打倭寇,但卻一直燒村掠鎮,從長泰境內一路燒殺到同安境內,倭寇海盜一個沒碰,百姓被禍害不停。是這樣?”
陳冰點了點頭:“大概是這樣。”
“這官軍是隊友.....是倭寇吧......”陳海差點把真話說出來。
“大姐,打掉這支官軍吧!”陳冰請纓道。
陳海一吶,隨即心中默嘆。
陳冰是那種冷靜分析的性子,她都這樣,是非打不可了。理性來說不應該制止官軍,但可惜女人是感性的生物。
能理性的是一小撮。
點兵出征,兵力捉襟見肘,勉強拼湊出兩千人,但足夠了。
向西挺近,通過沿路抓老百姓詢問官軍方位,一步一步穿過空空如也的鄉鎮,直至溪南鎮近郊,發現了正在劫掠的官軍。
天上的黑煙,面前磕頭拖家帶口的百姓,全在陳海眼睛里。
“鎮內官軍有多少人?”
“很多很多.......倭老爺饒命啊!饒命啊!”
“別怕,我們替你們報仇。”
“五百吧...........”
放掉嚇破膽的百姓,陳海帥氣揮揮手,陳冰帶人上去,三下五除二結束戰斗。
“去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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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掠的官軍接連遭受攻擊,不傻而且很天才的官軍們立馬反應過來,聚攏在一起,與陳海在灌口對峙。
灌口這里地勢西北高東南低,以低丘臺為主,形成西北往東南走向,素有六山、一水、三分田之稱。
官軍有地利,對陳海有居高臨下的態勢,鄧子龍探查地形,發現溪流眾多把大地割裂,又見陳海兵少,當即提出利用地勢,仗兵力優勢,正面纏斗同時,分兵兩面包抄,進而四面合圍的計劃。
指揮使一聽小伙子可以呀,立馬應允,非但應允,還將正面纏斗的重任交給了鄧子龍他自己。
至于兵馬.......你鎮海衛留500戰兵1000輔兵,我好心再給你添3000長泰鄉勇,這樣有4500人夠了。
指揮使堂而皇之的裹挾走包含鎮海衛在內,大量戰兵的近萬兵士,只留下鄧子龍在風中凌亂再凌亂。
但明軍指揮官忘了,現在是兩軍陣前。
“官軍左右分開了!約莫萬余人往左右兩邊去了!”
陳海可能看出點端倪:“官軍變陣?這應該是鶴翼陣吧.........華梅說鶴翼陣要害在中間,所以中間一般都是精兵強將,而且主將親鎮.........為什么帥旗往左,獨留個鄧姓等人將旗?瑪德看不懂!”
陳冰問:“大姐怎么打?”
陳海咬咬牙:“既然要害是中間,那便切他要害!”
“一鼓作氣,打他中軍!”
“帶炮了嗎?”陳海問。
“兩門三磅,但火藥不足,只夠四發散彈。”
“四發夠了。”陳海道:“咱們計劃很簡單,把炮送上去,打一炮,火繩槍再齊射,然后沖!”
“聽明白了嗎?”
“明白!”
“明白就沖!”
陳海拔出刀,耳邊嗩吶的喪音響起,女兵們迅速化身送葬人,開啟專業團隊的模式。
鄧子龍有刷子,見到女兵進攻,飛快下達命令。戰兵做督戰隊,輔兵做后援,鄉勇做炮灰,按照傳統模式一層一層頂上去。
女兵靠近架好炮,官軍逼近,轟轟兩發出膛,成百上千彈丸飛舞,轉眼就給官軍陣形砸出個凹陷,數百桿火繩槍齊射,漫天煙霧和彈丸同時出現,官軍陣中慘叫聲不絕于耳。
鄉勇和輔兵士氣大挫,鄧子龍親領戰兵浴血奮戰,殺了數百逃兵才堪堪穩住。可才穩住,女兵已經從煙霧中沖出來。
每一個女兵都是老兵,都是經驗豐富訓練有素,故而弗一近戰,全部施展出技戰術,把官軍前排盡數削掉。最猛的非陳海莫屬,倭刀揮得跟十二級臺風似的,斬斷槍桿,砍斷手掌,切掉頭顱,亂飛的肢體和狂飆的鮮血,讓女兵越打越猛,讓官軍士氣打成白色。
鄉勇崩潰,聯動輔兵崩潰,長泰的將領飛毛腿跑路,根本不管手下把鄧子龍賣了。4000人的崩潰沖垮鄧子龍自領的500甲兵,裹挾其中回天乏術,將旗已在不知覺中落下。
在指揮使眼中,鄧子龍部4500人是被“倭寇”一個沖鋒打崩的,回想起上一次的交手,頓時肝膽俱裂,棄了鄉勇帶著本部兵馬逃跑。
指揮使跑了,主將跑了,數千鄉勇化作散沙一盤,然后全部自行潰散,沒輪到陳海打..........
陳海暈了,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