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吃啞巴虧
彼時,周婆子蹺著二郎腿,與馬春花并肩,坐在門口的長凳上嗑瓜子。
“你還真以為那小賤蹄子有本事種出莊稼來啊?”她撇了撇嘴,一副鄙夷神情。“收成不好那是因為老天爺不讓咱們?nèi)缫猓竿粋€小丫頭片子救我們?我看你跟她們一樣,沒腦子。”
“可……我看白蘇蘇的田地當真比咱們的肥沃不少。這是沒到播種的時候,等再過幾個月,定是能種出莊稼來的。”陳淑芬有些委屈。
她是看過白蘇蘇的那塊地的,大家從小生在農(nóng)村,什么地能種什么地不能種一眼都看得出來。那白蘇蘇當真有這個本事,她又不能說瞎話。
“白蘇蘇什么德行我是知道的。以前她和她那兩個弟弟賴在我家的時候,性子唯唯諾諾,看到我就縮一邊去,做事也做不好,就她那樣子,養(yǎng)活自己都夠嗆,反正我是不信她能種出莊稼來。”
周婆子執(zhí)著得很。
“我說淑芬啊,你就別多想了。周姐說的沒錯,咱們那都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了,還要聽白蘇蘇一個小丫頭差遣,這不荒唐嘛。再說了,要是今年收成還不好,就不種地了,跟著我一起到鎮(zhèn)上過好日子去。”
馬春花洋洋得意。說話間,她雙眼微瞇,堆滿肉的身子晃來晃去,連帶著屁股下的板凳都在“咯吱”作響。
“就是,咱們有春花呢,怕什么。春花她男人可能干得緊,還能叫我們吃不上飯不成?”周婆子樂呵呵的道。
陳淑芬被成功說服,抓過一把葵花子,坐到了二人中間。
半晌,周婆子瞧見天色暗下,這才懶洋洋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準備回家給白舟實做晚飯。
走到路上,她忽然聞見一陣肉香。
村子里的人都窮得很,誰還能吃得上這么好的肉。周婆子愈發(fā)感到好奇。
另一邊,白蘇蘇正專心致志在廚房里忙活。
今晚她打算做黃燜雞和青椒釀肉,還有個西紅柿炒蛋。爐子上燉著冬瓜玉米排骨湯,待會兒再拿剩下的肉沫煎成肉餅,自制漢堡給白敬云當零食吃。
瞧著食材已經(jīng)洗干凈切好,全部準備妥當,白蘇蘇雙手叉腰,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白蘇蘇,外面有人找你。”
忽然,周溪溟喊了一聲。
“誰啊。”白蘇蘇雙手擦干凈,快步出了廚房,趕到門口。
“是我。”
胖嬸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一聽便聽得出來。
“胖嬸?你怎么來啦?”白蘇蘇疑惑。
這會兒已經(jīng)天黑,按道理說應當沒什么事情找她才對。
“我來給你送果子的。”胖嬸臉上肉多,一笑,雙眼就被擠成了一條縫。
她與馬春花都是身段豐腴的女人,但二人卻有著諸多不同,興許是與周婆子玩得太近,又或者她們本就是一類人,馬春花身上也透著一股子市儈。
白蘇蘇不喜歡,她喜歡胖嬸。
胖嬸性子十分豪爽耿直,為人也熱情。白蘇蘇第一次見她時,她家里就她和她女兒兩個人,看到白蘇蘇,她便拉著妞兒喊她“姐姐”。
說起來,白蘇蘇還從未見過胖嬸的丈夫。
“我今兒個上山砍柴,順帶著采了些水牛花回來,正好家里還有點面粉,便做成了果子。自從你搬來這邊,就常常給我送吃的,什么好東西都想著我。我也沒什么好報答的,這些果子你收下,晚上若是兩個小家伙餓了,還可以填下肚子。”
白蘇蘇這才發(fā)現(xiàn)胖嬸手里提著的籃子。
“好香。”她眼前一亮,趕忙接過。“胖嬸,你這樣說就見外了。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咱們住的這么近,互幫互助不是很正常嘛。”
“胖嬸嘴笨,沒有你這丫頭說話靈光,你知道我意思就行了。”胖嬸仍舊笑瞇瞇的看著白蘇蘇,眼里滿是溫柔。
“對了,我剛剛來的時候,好像看見了你大伯娘。這兒只有我們兩三戶人家,她應當來找你的吧?你注意些。”她忽然想起此事。
白蘇蘇與周婆子分家的事情鬧的這么大,誰都知道她們兩個關(guān)系不和。
“我知道了。”白蘇蘇應道。
周婆子來她家附近晃悠?
看來是見她治理荒地得當,想要偷偷過來瞧瞧吧。
這老嫂子真有意思。
“那行,既然東西已經(jīng)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妞兒一個人在家,我擔心她害怕。”胖嬸說罷,打了聲招呼準備回去。
“好,你快回家去吧,路上小心。”
直到胖嬸走遠,白蘇蘇才收回目光。
水牛花做的果子她還是第一次吃,軟軟糯糯的,放了蜂蜜,口感很像饅頭,但又比饅頭更有嚼勁。白敬山不大咬得動,白蘇蘇便撕成小碎丁,一口一口的喂。
“也不知道胖嬸的丈夫去哪了,我來這這么久,都沒有見過他一面。要不是妞兒,我還以為她沒有嫁人。”
一邊吃著果子,白蘇蘇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胖嬸她一個人帶著女兒好辛苦哦。”
“你現(xiàn)在知道我?guī)土四愣嗌侔桑俊敝芟槊碱^輕挑,洋洋得意道。
隨之白蘇蘇一個白眼便扔了過去。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聊到自己身上?”
“我說的又不是假話。”周溪溟咬了一大口果子。
與白蘇蘇認識這么久,他也學會了貧嘴。
左右待在這村子里,除了學習種地的技巧、帶孩子,唯一的樂趣也就是和白蘇蘇吵架了。
白蘇蘇沒有再繼續(xù)搭理周溪溟,提醒完幾人別多吃,留著肚子吃晚飯,便又回了廚房忙活。
是夜。
萬籟俱寂。
周溪溟雙手背立,悠哉悠哉沿田邊閑逛。
離自己被三皇子追殺到此處已經(jīng)近一個半月,也不知群龍無首,他手下那些人現(xiàn)下可有亂了分寸。
想及此,周溪溟抬頭看向天上。
村子里的夜比都城中更暗,若是不善夜行的人這時出來,定是連路都看不清楚。好在周溪溟自小習武,夜間出行的本事還是有的。
他正思索著,便聽見不遠處的田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周溪溟一眼看出此人是周婆子。
他轉(zhuǎn)過身,徑直回到家。
此時,白蘇蘇蜷縮在大廳的座榻上打盹。
周溪溟有些愣住。
別說,她不張牙舞爪的時候再看這張臉倒還算是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