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叫的最歡要處置黑衣少年的執事,此刻面對周隨的態度也最是諂媚。
這類人最擅長欺軟怕硬,見風使舵。
“依貧道看來,這只玉瞳金螭雖然與那噬鼎妖王是同一血脈,卻并非噬鼎妖王的化身。”
已經祭出了法寶,又如臨大敵的眾多筑基執事未曾料到周隨會與他們意見相駁,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少陽君,您可看仔細了。”
面對質疑,周隨鄭重點頭:“自然。”
一個滿頭綠發的老者緩緩開口:“老夫以為,妖王出世,事關重大,不可輕易定下決斷!若是一時不查,叫那妖王蒙混過關,豈不是遺患無窮?”
“怎么,道友是在質疑貧道嗎?”
“不敢。”
“既然不敢,何故這般異議?”
當先開口的幾名執事不過是筑基初期,底氣不足,被周隨三言兩語打發了。
筑基巔峰的半百老者見狀,突然跳了出來:“少陽君有言,我等自然不敢有異議。只是老朽有些好奇,左執事的這名弟子資質低劣,跟腳淺薄,乃是最差的五靈根,若非是左執事的族中后輩,又有何資格同在場的這些天驕一同進入琉璃界,尋找合適的本命靈獸?”
周隨最不喜拐彎抹角:“歐陽道友有話,不妨直言。”
“不是老朽心胸狹隘,只是一介小小煉氣弟子,又無任何出眾之處,竟然可以得到一只金螭的認可,實在是叫人不得不心生疑慮。”
話音剛落,立時便有許多筑基執事開始附和。
“是啊是啊,縱然并非噬鼎妖王,可玉瞳金螭血脈上乘,乃是十分厲害的妖獸,豈會輕易擇主?”
“而且小界之中玉瞳金螭數量稀少,多少載都不見一條,驟然出現,著實離奇。”
“若是噬鼎妖王害怕天賦太高引人注目,從而選擇了左執事的弟子,倒是有些可能。”
“如今是非難辯,不如先將這幼螭收歸宗門,來日若是真的確定其并非妖王后手,再將之歸還給左師侄,卻也不遲。”
“并非我等不相信少陽君之言,只是穩妥些總不會錯……”
一群執事七嘴八舌,眾口鑠金,雖然聽著冠冕堂皇,并無錯漏,周隨到底二世為人,瞬間便弄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原來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玉瞳金螭成年便是筑基級別的妖獸,略微修煉即可成就金丹,若有機緣,甚至修成元嬰也不在話下。
這些執事自然不愿意這般厲害的妖獸落入他人之手。
尤其是左執事形容枯槁,顯然已經命不久矣,修為又是一眾執事里面最低的那一類,眾人更不會放過撕下一塊肉的機會。
若是真將玉瞳金螭收歸宗門,旁的不說,只以鑒定之名拖上個幾年,最后肯定是輪不到黑衣少年了。
到底是旁門修士,心性著實不佳,幾乎與凡夫俗子并無二,甚至欲念更重。
一個個見利忘義,饞涎欲垂,可謂丑態百出。
想到此處,周隨也沒了同他們虛與委蛇的鏡頭。
“昂!”
心念一動,赤龍怒吼一聲,直接將眾人的聲音壓下。
“貧道有言在先,不過是同種而已,絕非噬鼎妖王!”
到了這等地步,他說話也不再客氣。
“諸位,請動動你們的腦子想一想,噬鼎妖王那般奸詐,又豈會故伎重施?這幼螭大概是其甩出來的幌子,本身并無問題,你們若是在此爭端不休,為了一己私欲打壓同門,鬧將起來,反會令那妖王混水摸魚趁機逃脫,才是真有罪愆!”
半百老者眉頭一皺:“可是……”
此人三番四次與他唱對臺,周隨心中已然極為不喜:“歐陽執事還有何異議?”
半百老者嘆了一口氣:“少陽君既然已經證實這只幼螭并非噬鼎妖王,老夫也不好多言。只是幼螭這等特殊的妖獸,若是培育不當豈不是浪費了難得一見良材美玉?”
他知曉今日已經無法強行奪走幼螭,又想到了個以退為進的法子。
“不如送到瑞之峰去,請瑞之長老教導左師侄如何培育寵獸,豈不兩全其美?”
“執事好意,弟子心領了,只是瑞之長老事務繁忙,弟子實在不好掏擾。”
黑衣少年堅定搖頭:“更何況弟子已經有了師尊,豈可另投他處?豈非不忠不孝,二姓家奴?”
半百老者聞聽此言,眼睛虛瞇,面沉似水。
坐在角落里的左執事心中感動,面上卻不由得憂愁不已。
同時,又有幾名筑基執事跳出來施壓。
“瑞之長老可是金丹大修,甚至隨時都有可能成就元嬰,能夠得他教導,乃是三世修來的福分,旁人求都求不到。”
“左師侄,你也不要太過心高氣傲,雖然你現在契約了金螭,但來日如何,也未可知。”
“若非歐陽執事是瑞之長老的外甥,何來此等機緣,你怎能不好好把握?”
幾名筑基執事身為長輩,左一言右一語,前后夾擊。
黑衣少年雖然老成持重,卻也不過是一個半大孩子,哪里受得住這些言語,一時之間幾乎要心神失守,答應下來。
周隨在一旁看著,心道:強扭的瓜不甜,這些活了百多歲的老家伙竟也不知?
“左小友明顯是更愿意待在左執事身邊,諸位就不要了在此指手畫腳了。”
幾名執事聞言,連忙告罪,態度雖然恭敬,但周隨能夠感覺到他們心中的敷衍。
半百老者還要再言,周隨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行了,此事到此為止,若是還有異議,便是對貧道有意見了。”
此話一出,眾人顧及著周隨的威勢,紛紛作罷。
“多謝前輩!多謝前輩!”
黑少年連忙跪伏于地,對著周隨磕了三個響頭,方才緊緊的抱著幼蛟跑到了白發老者左執事身邊。
師徒二人緊靠在一起,瞧著竟比尋常父子還要親密幾分。
經此一事,周隨與十幾名執事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交情,立時消弭無存,他也不甚在意。
云去云散,月升月落,本就是自然規律。
人心復雜,瞬息萬變,更是不可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