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下午兩點,高一的學生聚集在操場上,這是軍訓的最后一天,他們即將進行最后的方陣展示,然后宣布歷時一周的軍訓正式結束。
臺上的校領導還在講話,說什么“這一屆新生是表現得最好的一屆”,其實,每一屆結束之后,他應該都會這么說吧。
徐香凝站在1班女生隊伍的中間,她前面的袁青青一直噴著防曬噴霧,偶爾回過頭,問徐香凝一句:“你要不要來一點?”徐香凝總是笑著拒絕。而身后則是不停噴著花露水驅蟲的許顏雨。于是,兩種味道交相輝映,讓徐香凝久久無法適應。
“還噴,蚊子能吃了你?”旁邊男生的隊列中,一個胖胖的男生對身邊的許顏雨說。
許顏雨翻了個白眼:“要你管!”然后朝男生的胸口噴了一下。
徐香凝竟想到了馮志康,于是回過頭,向著隊末望,馮志康正和任洛辰閑聊,時而發出是無忌憚的笑。
“那么現在,我宣布,軍訓方陣展示現在開始!”
臺下響起了掌聲。徐香凝鼓著掌,心里激動萬分,畢竟,這是她在一中參加的第一個大型的集體活動。
各個班的方陣依次排在操場的各處,展示的順序是抽簽決定的,1班抽到了第7個,而2班正好是他們前一個。
“喂,搞點,別到時候別又暈倒了。”馮志康跑過來,將一瓶十滴水遞到了徐香凝面前。
“我哪里有那么容易暈啊,第一天只是個意外好嗎?”話是這么說,可依然滴了兩滴十滴水。不得不說,這玩意兒是真的、真的、真的苦!
前面幾個班級陸續完成了“走秀”,離開始的時間越來越近。很快,2班出發了,他們邁著矯健的步伐,沿著跑道慢慢地靠近主席臺,然后一邊喊著“團結就是力量”類似的口號,氣勢如虹。這讓徐香凝不得不捏了一把汗——想要奪冠,真的很難辦。
可教官卻很自信,認真地說:“我覺得,我們能贏。”
教官很少為這些學生打起的,昨天他還在說“整齊一點行不行,你們這樣不可能拿到第一”,可今天,他卻說“我覺得我們能贏”,實在不可思議。
輪到我們了!徐香凝走在隊伍的中間,露臉的可能性不高,但是,這是一個集體,每個人都很重要。
走過彎道,來到直道,側邊就是主席臺。班長鐘頂豪大聲喊著:“三、二、一!”
“我們是一營一連,我們的口號是:團結似火,堅毅如剛;上進拼搏,共創輝煌!”
那時候,每個人的腳步都異常堅定。訓練的時候,也許有人偷工減料、也許有人抱怨辛苦、也許有人故意和教官過不去,可這一刻,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認真地將這一小段路走好,我們要拿第一。
這條路很漫長,至少對徐香凝而言,真的很漫長。一個星期所有的欣喜與艱辛、所有的快樂與憂愁、所有的汗水與淚水,都凝聚在了這一瞬間,凝聚在了每個人的心里面。當他們離開了直道,遠離了校領導,出現在彎道的時候,不知為何,徐香凝覺得自己想哭,這是以前從未有夠的感覺。
謝謝你,一中。她由衷地想。幸運的是,她還需要在它的陪伴下,度過整整三年的青春。她相信,這三年,一定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快樂,都要值得紀念。
【25】
當所有班級都完成了方陣表演,他們又回到了主席臺前,等待結果的宣布。袁青青不再噴防曬霜,而是拿著一本小冊子,背得很認真。她學習很努力,努力程度遠遠超過了徐香凝這個少上三個星期課程的學生。她在兩天前對徐香凝說過:“我的目標是第一。”
聽馮志康說,她來自二中的11班,與馮志康的12班并稱向陽最好的班級。可是,總考年級前五的她,卻在中考意外得排在了班級二十名開外。所以,現在的她比曾經的任何時刻都要努力,她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
“你在二中什么水平?”徐香凝問過馮志康。
馮志康笑了笑,回答:“過幾天不就知道了。”
“要宣布結果了。”斜后方胖胖的男生打斷了徐香凝的思路,她抬起頭,看見站在主席臺上的校長,于是順便拍了拍依然在背書的袁青青。
“你覺得我們能得第幾?”許顏雨問胖男生。
男生回答:“這還用想,肯定是第一啊。”
很多事情都會事與愿違,可這一次,他們如愿以償了,1班成功拿到了全校唯一一個特等獎,全班同學都在歡呼,徐香凝抱住了袁青青,青青雖然不那么瘋狂,卻也露出了很燦爛的笑。
“1班牛逼!”后面的馮志康喊道。
徐香凝特意看向了教官,平時冷冷的教官這一刻也笑了起來,可這笑容的飽和度,總覺得沒有到達百分之百。
【26】
解散了,才十點鐘,離食堂開始營業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所有學生散落在操場的各個角落,真的很久沒有如此輕松過了。其他班級的教官都回到了本班,和學生們進行最后的告別,可1班的教官卻始終不見蹤跡。
“這就跑了?虧我們還給他得了個第一!”許顏雨喊道。
“就是啊,我們這么努力,他卻連一個道別都沒有。”依然是那個胖胖的男生,應和著許顏雨的話。后來,徐香凝會知道,這個男生名叫凌宇飛。
徐香凝在人群中間走,看見不遠處坐在一圈2班學生外圍的林夢,于是便走了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
林夢轉過頭,問:“得了第一,恭喜啊。”
“那又怎樣?我們的教官都不見了,我們只是他得獎的工具。”
林夢握住了徐香凝的手,輕聲安慰:“說不定真的有什么急事呢?”
徐香凝靠在了林夢身上。她覺得,林夢在初中一定很受歡迎吧?她這么細心、這么溫柔、這么會安慰人。
“只得了二等獎又如何,我們的教官好啊,你看,他們的教官得了特等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學生喊道。徐香凝抬起頭,看見了遠處的云寄海。
你放屁!徐香凝正像給教官平反,1班的教官說話了:“話不能這么說。
“他們的教官和我是從初中開始的同學,這點大家也知道。他看起來很嚴肅,其實心里面很脆弱的。他受不了分別,所以每次的畢業晚會都不會參加。去年,我和他去一所大學當教官,分別的時候,他哭得和個大姑娘似的。所以,這一次,他和我說,他不希望自己還像上次一樣脆弱,他只想把最好的自己留給他學生們。”
不知不覺,林夢的手搭在了徐香凝的肩上,輕聲說了句:“我們不要分開好嗎?”徐香凝沒有意識到,只是盯著眼前的人群與草地,發著呆。
原來,所有的開始,都代表著即將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