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是至情至性之人,少夫人也是值得少將軍這么做,畢竟是她將少將軍救回來的。”閻炔寬慰道,“以末將看,陛下根本沒安好心,擺明了就是要拆散他們。”
“就你知道,你當我不明白。”樊忠翻白眼道,“好歹說一聲,他倒好,不聲不響就把人殺了,他有把我這個外祖父放在眼里嗎?”
樊忠說起來就火大,遲早得被他氣死。
“外祖父不必擔心,此事交給我便是。”方靖汣進屋說道,“陛下不會懲治紀韶。”
“你打算怎么做,西戎不歸降南郢,必定歸降北狄,倒是他倆聯(lián)手,怕是……”
“外祖父不必擔心,北狄不會跟西榮聯(lián)手。”方靖汣保證道,“北狄長公主向朝廷遞了信,愿與南郢共抗西戎。”
“你如何保證北狄不會臨陣倒戈。”
“因為北狄想滅了穹蒼,而西戎已經(jīng)向穹蒼妥協(xié)。”方靖汣說道,“外祖父,穹蒼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不是嗎?”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記得告訴紀韶那臭小子,好好養(yǎng)傷,別再給我惹事了。”
“我會跟他說的。”
樊忠摸著胡子,看著自己這個外孫媳婦,倒真不是一般人。
“少夫人的意思是?”
“這丫頭,也難怪紀韶那么喜歡他,有魄力。”樊忠贊嘆道。
皇宮中,齊鋮早就收到了消息,看著影衛(wèi)呈上來的折子,齊鋮心情頗為復雜,他的這個影衛(wèi)統(tǒng)領(lǐng),是真的不一般,為了不和親,居然殺了西戎二皇子,他就不怕死嗎?
“臣妾熬了湯,陛下喝些吧。”聞若端了湯進來。
“聞若,你覺得紀韶這人怎么樣?”
“陛下影衛(wèi),臣妾不怎么了解。”聞若如實道,“臣妾只記得他的眼神,有些嚇人。”
“他殺了西戎二皇子。”齊鋮將折子扔到桌上,“聽到要和親,就把人殺了,他做的是真絕,他當了朕這么多年影衛(wèi),可心里并不忠于朕。”
“可陛下還是用了他這么多年。”聞若笑道,“他是一把趁手的刀。”
“可刀柄不在朕手里。”對于紀韶,齊鋮是十分信任的,知道他不屑于背叛,可也清楚,自己若是敢傷方靖汣,他定然是第一個殺了他的人。
“他喜歡方姐姐,陛下卻讓他娶別人。”聞若舀了一碗湯,遞到齊鋮跟前,“陛下還是不了解方姐姐。”
“聞若,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齊鋮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臣妾失言。”話雖如此,可聞若卻沒有一點認錯的態(tài)度,反而繼續(xù)說道,“臣妾只是不明白,陛下為何還要試探紀將軍的心,或者說是試探方姐姐的心思,方姐姐這人,心冷得很,決定了的事斷然不會再改主意。”
“你倒是了解她,那你說說,若朕非要如此,她會怎么做。”
“北狄長公主與方姐姐私交甚好,曾多次邀請方姐姐去北狄。”聞若淡淡道,“陛下,湯涼了還可以再熱,但人心涼了,可就再暖不起來了。”
“那你說說,要怎么才能暖起來。”
聞若笑了笑,“臣妾還記得,以前方姐姐心里眼里全是陛下,為了陛下嘔心瀝血,臣妾跟方姐姐開玩笑說,陛下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方姐姐卻說,陛下值得,只是到了后來,方姐姐看向陛下的眼睛再沒了光亮,取而代之的是失望,難過,只是陛下好像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
“她以前對朕很好。”齊鋮喃喃道。
“是很好,為了你,她可以幾夜幾夜不睡覺,生病了還在想著要如何幫你拉攏朝臣,可是陛下卻變了,臣妾記得以前的陛下有一顆赤誠之心,待人真誠,只是慢慢的,陛下就開始變了,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帝王,卻唯獨不再是以前那個擋在她身邊,劍指穹蒼,嫉惡如仇的少年。”聞若說了許多,說到最后眼眶都有些紅,“這些年我看著方姐姐對你的滿腔歡喜變?yōu)槭乙苍^她天真,只是如今,我卻覺得陛下不值得她耗費心力。”
“聞若,你逾矩了。”齊鋮冷聲道,手指輕輕顫抖。
“臣妾知罪。”聞若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陛下若是對方姐姐還有那么一絲情意,就還她一個清凈吧。”
聞若說罷連禮都沒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只留下齊鋮一個人。
齊鋮看著窗外,想起當時他攔在她眼前,同穹蒼理論的樣子,他竟想不起來他當時為何會那么做,他甚至都在想,那個時候的人真的是他嗎?他怎么會那么莽撞,若是因此得罪穹蒼該怎么辦。
想著想著,齊鋮笑出了聲,眼角的淚水隨著笑聲一滴一滴落下來。
原來他以前是這個樣子,原來有些事,不需要計較得失。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開始計較得失,開始算計利益,衡量一件事,再也不是善惡,而是利益多少。
從何時起,他變成了另一個人,可她卻一直沒變。
“來人,傳朕旨意……”齊鋮擦干眼角的淚水,又成了那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圣旨很快傳到了翼州,不接受和談,帝王限他們?nèi)聝?nèi),攻占西戎。
樊忠長出了口氣,好在是繼續(xù)打,不是降罪。
“臭小子,聽到?jīng)]有,西戎攻不下來,三個月,必須拿下西戎。”
“我知道。”紀韶點了點頭,“韓障,讓他們收拾,明日大軍開拔。”
“是。”
“外祖父,西戎天氣寒冷,你在家等我好消息就是。”
“臭小子,話別說太滿。”對于外孫的實力,樊忠是放心的,“一路上小心,別再中了陷阱。”
“不會了,上次是我大意。”
“那樣最好。”樊忠拍了拍紀韶的肩,“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那丫頭,我還等著抱重孫子呢,等仗打完了,你抓緊點,這么久了也沒個動靜。”
“……嗯。”紀韶耳根微紅,下意識看了不遠處方靖汣一眼,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方靖汣回給他一個笑容。
“行了,去忙你的去吧,老頭子給你鎮(zhèn)守后方。”樊忠翻白眼道,他這外孫,徹底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