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韶接到圣旨時，正休沐在家，聽到傳旨太監所念，耳朵一陣鳴叫過后，什么都聽不見了，眼前更是空白一片，天旋地轉，腦海中只剩下那幾個字。
指婚于紀家二子，擇日完婚，擇日完婚……
紀韶只覺得是他瘋了，是癡念成了魔，竟能幻想出這種事來。
指尖地疼痛慢慢叫他恢復了清醒，他看著笑容滿面地傳旨太監，看到一臉驚訝地父母。
“紀將軍，還不接旨謝恩。”傳旨太監笑容滿面地說道，“恭喜紀將軍，能娶方家大小姐為妻。”
紀韶看著太監一張一合地嘴，依稀聽到幾個字。
“臣……謝主隆恩。”紀韶腦袋重重地叩在地上，試圖將自己砸醒，可依舊是在夢中，怎么也醒不過來。
神情恍惚地接過圣旨，紀韶看著那幾個字，竟發覺自己已經不認識了。
是他聽錯了話，認錯了字，這怎么可能？定是他魔怔了，才能聽錯別人的話。
“皇帝抽哪門子瘋呢，方靖汣啊，咱家配得上嗎？”紀母看著圣旨，捅了捅自己夫君，“老公你怎么看？”
“帝王之心，哪能揣測。”紀父拍了拍紀韶地肩，看他神情恍惚，一看就是還沒接受，“得償所愿，怎么看起來不高興。”
“我……”紀韶想說什么，可發現自己嗓子說不出話來，只能搖了搖頭，拿著圣旨回了自己房間。
是真的，不是幻想。
紀父嘆了口氣，“這孩子，怕是還沒反應過來。”
“你說方家小姐能不能看上他？”紀母摸著下巴，“我覺得咱兒子挺優秀的，就是性子太沉悶。”
“誰知道呢。”方家大小姐，拒了貴妃之位，轉頭卻下嫁到他們家，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紀韶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中，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癡念成了真，他卻覺得難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該是這樣，也不能是這樣，她那樣優秀的人，怎么能嫁給他，她那般好，該是用最好的東西配她，他哪一點能配得上她。
看著鏡中的自己，紀韶伸手摸了摸臉上的疤痕，從額角劃過鼻梁，一直到臉頰，猙獰地疤痕太過丑陋，會嚇到她。
紀韶有些后悔，若是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他一定不會讓自己毀容，他應當拿最好的東西迎娶她，可他什么也沒有，這般娶她，只會讓她被世人嘲笑。
她是該被人贊嘆，被人仰望，可他卻讓她成為他人笑柄。
紀韶后悔不已，可如今一切都晚了，皇帝下了旨，擇日完婚，他如今的地位，連抗旨的權利都沒有。
可他拿什么娶她，他什么也沒有啊。
老天爺真會開玩笑。
一直到晚上，紀父推開房門，看他還坐著，手邊是圣旨。
“父親。”看到父親，紀韶忙站起身來。
“這么晚了，先吃飯吧。”
紀韶搖搖頭，“我不餓。”
“別讓你娘擔心，方府下午派人傳了信，請我明日過府一敘，你要去嗎？”
“我……明日我當值。”紀韶下意識退縮，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我知道了，那明日我就一個人去。”紀奕安知道自己兒子擔憂什么，又勸道，“男子漢大丈夫，別這么慫，這是唯一的機會，好好抓住就是。”
“我明白。”紀韶握緊了手里的圣旨。
“行了，去吃飯，不然你娘又該罵人了。”
“嗯。”
第二日，紀韶早早就去玄羽衛當值，今天是他巡視。
紀奕安也備了禮物，去了方府。
方鑒早上還氣得頭疼，索性告了假，沒去上朝，聽到紀奕安來，更是頭疼，但還是把人請到了前廳。
“紀將軍，近來可好啊。”
“一向都好，方大人事務繁忙，本不想這么早打擾，可事關兩個孩子婚事，也不敢草率啊。”紀奕安笑道。
對于這位將軍，方鑒與他交集不多，只知道他與先帝關系甚好，先帝繼位后，他自愿駐守雍州，以一己之力打退北狄鐵騎，這些年也甚少回京。
“哪兒的話，陛下說了，擇日完婚，我也不敢磨蹭，這不請紀大人過府一敘，好定出個日子。”方鑒說到婚事，氣得牙根疼，又罵了皇帝兩句。
前廳，兩人說了許多。
后院，方靖汣大清早被吵醒，火大得不行。
吵她的是府里的小姐少爺，平日里被方靖汣壓的死死的，如今聽到這事，就想來耀武揚威，嘲諷一番。
可惜話還沒出口，就把方靖汣惹毛了，一個個立在房中，頭也不敢抬。
長姐的血脈壓制，他們是如何也不敢反抗。
“行啊，一個個厲害了，大清早跑我這兒來吵，想死嗎？”方靖汣打著哈欠，披了一件外衣，一眼掃過去，一個個身體不自覺發抖。
“哼，誰怕你。”府中二小姐梗著脖子回了一句，“你就要嫁給一個無名小卒了，還在這兒擺架子。”
“我嫁給誰跟你有關嗎？方靜瑩，膽子大了，敢來嘲諷我了。”
“你馬上就嫁人了，我才不怕你。”方靜瑩大著膽子道。
方靖汣一拍桌子，嚇得人渾身哆嗦，后退好幾步，老老實實不敢再說話。
“方靜昊，你呢，練武練得如何了？背的書背了嗎？”方靖汣又看其中一個少年，少年頓時一個哆嗦。
“會……會了。”
“千雨，試試他，若是不會，每天早上繞著府跑十圈。”
“好嘞。”千雨咧開嘴笑著，“三少爺，走吧。”
“姐，我錯了，是二姐慫恿我來的。”方靜昊當即認慫，“你別讓千雨姐打我，我錯了。”
“你們兩個呢，靜蓮。”
“二姐讓的。”
“靜偉。”
“二姐喊我們來的。”
“你們……你們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們說要來的。”方靜瑩指著他們大喊，“姐，是他們，他們說你嫁不出去，還說那個紀韶肯定又丑又窮，所以才娶不到媳婦，最后只能娶你。”
“是嗎？”方靖汣直接捏碎了茶杯，恨不得把這幾個小兔崽子打死，“看來我最近管得少了，都敢背后議論我了，千雪，去我書房把戒尺拿過來，千雨，把桌子擺好。”
“是。”
不一會兒，四個人就為他們的言行付出了血淚地教訓，扎著馬步抄著書。
方靖汣靠在椅子上，曬著太陽，吃著糕點，喝著茶，時不時看一眼，看誰沒站好沒寫好，戒尺就下去了。
“小兔崽子，大清早就敢招惹我。”
“幾位小姐少爺心倒是不壞，尤其是二小姐，我昨日聽說她一回去就叫人查了一下，許是怕你不高興，但又怕你，就叫了其他幾人壯膽。”
“嗯，小丫頭說話難聽，心倒是不錯，不然我才懶得搭理她。”方靖汣撐著腦袋閉上眼，繼續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