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跳出來的是什么玩意兒?
在場二人誰都想不明白。
只是相較于懵懂,甚至可以說是嚇傻了的三胖。如今已有心理準備的顧長生反應卻是不慢。
他當即抽手入腰,攥緊了那死沉死沉的生鐵器,好似出劍那般,直挺挺地就朝著一旁的草垛里頭劈了進去。
看不清楚不打緊,最主要是得搞明白,這東西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才行!
煤油燈上的燈芒跳閃片刻,亮芒撲打在了顧長生的臉上,正好照出他一臉猙獰的表情。
他如今咬牙切齒,正是一副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那般的模樣!
咚地一響。
顧長生只覺得雙手酥麻一陣,返還而來的力道更是讓他站立不穩。與此同時,他心中也是暗罵出聲。
肯定是打空了……
若是方才真的砸了個結實的,斷然不可能是這種聲音!
只見他踉蹌一陣,等不及恢復,梗起了脖子,就對著三胖叫道。
“別怕!快點,靠過來!”
這聲音算是讓亂了陣腳的三胖凝了心神,他連滾帶爬地湊了過來,接過了顧長生遞來的煤油燈。
“別離我太遠,背靠背,我走前面,你后退來。油燈就你拿著,有什么情況馬上跟我說!”
二人一前一后,就像是螃蟹那般,飛速離開了草垛一片的區域。
顧長生說的細碎,如今神情卻是專注異常。他瞪大了眼睛,就像是下河摸魚的水手一般,認真又專注。
他背后的三胖如今也是回過了味來。
他嚇到抖抖索索,一手攥著木頭棍子,一手拿著煤油燈,如今腿肚子都止不住打擺。
“顧,顧哥,剛才那是什么東西啊?這,李柱他還有活路嗎?”
“我怎么知道?別吵了,先安靜些……”
鬼知道剛才竄過去的是什么東西!
光看那輪廓,尋常農戶人家大概會以為是什么黃鼠狼……畢竟這東西又急又快,個頭看起來也不太大。
但哪家的黃鼠狼能一把拽起百來斤重的生人?!
方才李柱那模樣,就活像是被叼走了的雞崽子那般輕松。這不論從什么角度看來,都絕對不是正常現象。
估計十有八九又得是跟‘陰老爺’有關系。
“顧哥,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村子沒了,路旁還有抓人的怪物。
頭頂上瞧不見月亮,手上只有個微弱的照明工具……正可謂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當口。
顧長生沒有思考多久,他此刻只得咬緊牙關,繼而說道。
“反正村子是回不去了,如今只得往前走……三里開外,師橡村是最近的落腳點,我們去那邊找人幫忙!”
呆楞原地必然是等死,即便是為了躲避活死人,他們都得盡快動起來才行。
三里的路,就算是在白天都得走上好一會兒。如今又是黑燈瞎火,二人踉踉蹌蹌,自然也是快不起來。
三胖在身后哭哭啼啼,兩人緊趕慢趕,又是跌跌碰碰地走出了一段路。
也不知方才那擄走了李柱的怪物怎么樣了,如今似乎也沒有了追過來的跡象。
而這特征也讓顧長生想起了第一次噩夢時的經歷。
他想起了李柱當初在下山路上一頭摔暈了過去,最后被那追下來的‘陰老爺’給盯上了去……
似乎眼下的這個怪物,也對生人感興趣?
輕輕搖了搖頭,暫且將這些思緒拋之腦后。顧長生大致地分析了一下情況,很快便是感覺到了棘手。
因為切入的時機實在是太微妙了!
這次的噩夢一進來就是村子落難,這讓顧長生根本來不及規劃。他如今只得落荒而逃,試圖讓自己能活的更久一些。
顧長生一邊飛快地思索著,一邊時不時地出聲,安慰一下身后的三胖。
畢竟這小子的膽氣不比李柱大,這會兒若是不搭話扯些有的沒的,說不準他又得腿腳發軟。
“顧哥,你,你難道就不怕嗎……”
聽到三胖開口,走在前頭的顧長生咧開了嘴,最后只得苦笑兩聲。
怕?
他怎么可能不怕。
一想到之前那怪物如果盯上的不是李柱,而是自己。那這會兒兩眼一黑的……可就是他顧長生了!
即便這一次同樣可能是噩夢,但如此切身體會的危險,自然是想要盡可能避免的。
顧長生這邊心思重重,三胖那邊卻是膽顫心驚。這兩人心思各異,就這么背靠背地走上了好幾分鐘。眼看著遠處的火光輪廓漸漸縮小,如今算起距離……
這也應該算是脫離下吳院村的地界了。
念及至此,顧長生剛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可眼睛順勢瞥到了個低矮的建筑輪廓。這讓他嗓子眼都吊了起來,整個人都輕咦出聲。
前頭居然有個廟子?
“三胖,前面好像有個破廟?你以前來過這里嗎?”
顧長生因為撞了腦袋,如今記不太清。三胖卻是嘟囔一陣,最后不確定地說道。
“我也沒怎么走過這地,只是聽大哥說過,似是這種偏僻村道,通常都是有矮房布置著的。”
封建社會背景之下,一方鄉紳最喜歡的就是出錢辦廟。請的一方土地公,香火神,庇佑房屋農田,利好的就是全村人。
有錢有權得名望,如此妙事,這些個落在了村道邊上的廟子自然也就多了去。
想到這里,顧長生只是遲疑了片刻,就抬腿朝著那建筑靠近了去。
一說,眼下二人都有些疲倦。二說,如今身旁也不知道跟沒跟著那怪物……若是有地方落腳休整一下,左右也算是喘口活氣。
不至于讓人生生嚇死了去。
也是靠得近了,那建筑才算是看得分明。
破屋平瓦漏風墻,門檻被蟲子咬了個對穿,踩上一腳就能踏個稀碎。
看到這幅模樣,顧長生跟三胖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這模樣明顯是有些奇怪的——畢竟再落魄的廟子,左右也算是吃香火,受供奉的地界。
但凡是有點良心的鄉紳,都不會看著它爛成這幅德行才對。
二人抬頭望去,三胖順勢抬起了手中的煤油燈,如今也只能勉勉強強地照亮那灰撲撲的小小牌匾。
上頭的字體已然模糊,但仔細看去,那輪廓勉強也還能看個清楚。
顧長生瞇起了眼睛,打量一陣,便是低聲呢喃道。
“女媧……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