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回到營帳,竟有些心神俱疲,這上課還真是個辛苦活。
“軍師,您歇著,小的給您去取晚膳。”張玉不說還好,一說,夏雨竟有些饑腸轆轆。
“不用了。”這時,帳中進來一人。
夏雨一瞅,眼熟,就是剛才那個仿佛神經病的家伙,不禁問道:“你是?”
“軍師,奴婢是秦王殿下侍衛總管張阿難,奉殿下令,請軍師請往帥帳議事,晚膳也備了。”張阿難非常客氣道。
太監!?夏雨一愣,怪不得看著有些陰柔。
也終于想起來為何眼熟了,他在李二身旁見過此人,當時縮在一旁,仿佛隱身一般。
不過,這名字咋有點耳熟?
猛然,夏雨想了起來。
這個張阿難別看在歷史上名聲不顯,卻是一位隱藏的大佬,在貞觀朝可謂權勢顯赫。
此人一生侍奉李世民,忠心不二,才能卓著。
李世民對他也十分信任,終生讓其擔任御前侍衛統領,甚至還兼左監門衛的大將軍。
可以說,皇宮安危,張阿難一人擔之。
終貞觀一朝,宦官出仕者,唯張阿難一人,宦官封侯者,也唯張阿難一人。
甚至于,貞觀十七年,張阿難病死后,李世民還賜其陪葬昭陵。
這份殊榮,不僅是貞觀朝宦官中的唯一,甚至連很多聲名顯赫的王公大臣都盼而不得。
可以說,這是一個鄭和似的當世人杰,真正的大內第一人!
“原來是張總管,”知道眼前之人很牛逼,夏雨不敢怠慢,連忙見禮:“有勞您跑一趟了,咱們這就走。”
張阿難一愣,頗有些受寵若驚。
他是個低調的人,平日在李世民身邊并不扎眼,也從不恃寵而驕。
而因其宦官的特殊身份,李世民身邊的很多文臣武將,要么無視他,要么嗤之以鼻。
可以說,還從末有人像夏雨這樣對他平等相待。
一時間,張阿難對夏雨印象大好:軍師這人,雖然生活上有些怪癖,但真是謙謙君子。
“軍師稍等。”張阿難一臉如沐春風:“殿下讓奴婢給您帶了一些筆墨紙硯,都是陛下賞賜的御用之物,正配得上軍師這樣的雅人。”
要說張阿難是聰明人呢,李世民讓他送點紙,他一琢磨,不行,有點太刻意,干脆,筆墨紙硯全送齊了。
夏雨很高興,半點沒察覺被人編排了,讓張玉接過東西,便前去見李世民。
帥帳后闈中,李世民靜靜的坐等著。
“殿下,軍師到了。”張阿難和夏雨魚貫而入。
“殿下。”夏雨見禮。
“軍師來了,快坐。”
夏雨入坐,卻見是一大份狹西名菜‘水盆羊肉’,還有一些目下時興的胡餅,以及一大碗涼茶。
軍營之中,有這等吃食,可算得上豐盛。
兩人當下邊吃邊聊,張阿難靜靜的站在一旁,仿佛又隱了身,竟似天生不帶存在感。
“殿下找我,可是有事?”
“是啊,有兩件事,想請軍師幫孤出出主意。”
“殿下請說。”
李世民開口道:“第一件事,就是南、北進軍。南線,史萬寶將軍統軍一萬,駐軍宜陽,孤想讓他直搗龍門,截斷伊水。軍師覺得可行?”
“可行,龍門鄭軍無大將,史將軍應可勝任。”
“北線,孤打算分兩路。一路,由河東的劉德威將軍領兵兩萬,出太行山,攻擊河內(懷州)。”
“另一路,由行軍總管黃君漢率水陸大軍一萬五千,駐黃河北岸柏崖,窺視孟津關,牽制洛陽北援。”
“軍師覺得可行否?”
夏雨想了想歷史,點頭道:“可行。但要注意兩點。”
“軍師請說。”
“第一,如今駐守懷州的是王世充之子王泰,此人還是有一定才能的,尤為善守。劉將軍進兵,一定要兵貴神速,攻城也一定要猛,絕不能給王泰足夠的反應時間。”
李世民吃了一驚:“軍師對王泰也了解?”
這偽鄭宋王王泰,年不過二旬,還是初次領兵、獨鎮一方,唐軍對其并不甚了解。
卻沒想到,夏雨竟對其如數家珍。
“當然。”夏雨一臉神秘的裝了個逼,笑道:“我鬼谷一門雖不出山,卻也穩知天下事。”
李世民被唬住了,還以為鬼谷一門隱勢力不小,手眼通天。
“不愧是天下奇門!孤得軍師相助,何其幸也。”李世民很高興:“那第二點呢?”
“懷州與洛陽隔河相望,十分利害。懷州戰事一起,洛陽必傾力北援,黃君漢將軍壓力不小。”
李世民點頭道:“軍師擔心黃將軍不能勝任?”
夏雨想了想道:“洛陽兵多將廣,還有河陽浮橋與懷州相連,可謂占盡優勢,黃將軍雖然不凡,恐怕也有些吃力。”
李世民沉吟道:“軍師所言有理。但行不行,打了才知道,且讓黃將軍試試看。若有差錯,咱們隨時可以增援,軍師以為如何?”
“可以。”夏雨笑了笑:“左右不過是局部戰事,稍有遲緩也誤不了大事。”
“那便這么定了,孤這便連夜發出軍令。”李世民奮然道,他是一個一旦下定決定,便會立即執行的果決之人。
“對了,早上,孤聽軍師說了翟將軍之事,心中一直不安,下午便尋了他來。”
夏雨一愣,忙道:“殿下直說了?”
“沒有。”李世民苦笑道:“這玄學之事,怎好明言?翟將軍若是不信,恐怕還會怨恨軍師。”
“那殿下如何說的?”夏雨好奇道。
“孤只說翟將軍在玄甲兵中任職,有點屈才,想調他去獨領一軍,不知他意向如何。”
夏雨覺得這理由沒毛病,問道:“翟將軍同意了?”
李世民嘆了口氣,一臉苦相,竟沒有說話。
夏雨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眼張阿難。
張阿難只好道:“軍師,翟將軍反應很強烈,追問是不是有小人向殿下進了讒言,懷疑他的忠誠。”
啊!?夏雨頓時臉綠:尼瑪,老子一片好心啊,咋成小人了!?
“說到悲憤處,翟將軍竟然拔劍橫頸,說他雖是薛舉降將,但對殿下一片赤膽忠心,若殿下疑他,愿以死明志!”
“……”夏雨愕然:我擦,這翟長孫竟然是這么個炸藥性子!慌道:“那沒出事吧?”
張阿難苦笑:“殿下大急,勸慰再三,直說別無它意,翟將軍若是不愿,那便作罷。這樣好說歹說,才把激動的翟將軍哄好,勸了回去。”
“……”夏雨很無語:那不是白忙活了?
“軍師,你說這如何是好?”李世民一臉的郁悶,遇到翟長孫這樣的牛脾氣,太讓人抓狂了,偏偏還不好明說。
“要不,以后用兵,盡量少讓翟將軍出戰?”夏雨也很頭大,琢磨再三,出了個不是主意的主意。
“也只能如此了。”李世民嘆了口氣。
“殿下,”就在這時,外面有人嚷嚷:“俺老程求見。”
是程咬金的聲音。
李世民一愣,不知道程咬金來干嗎,便喚道:“進來。”
程咬金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咦,軍師也在?殿下,您下午跟老翟說了啥?他回去后就板著臉,一個人喝起了悶酒。”
“某問他咋了,他說殿下疑他。再問他,便不吭聲了,只一個人拔出劍,擦啊擦的,看得某毛骨悚然。”
夏雨和李世民一聽,都是慌了:這貨不會想不開,要自盡吧?
誰都知道,越是直人越容易鉆牛角尖。
“快,快去看看。”李世民頓時如屁股著火,一陣風沖出了營帳。
夏雨三人也仿佛中箭的兔子一般,慌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