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成年人跪著哭出來的場景并不好看。
李楚不想看這樣的景象，偏開了目光。
趙君察覺到李楚的情緒，于是讓他先上樓去，自己留下跟魯泉談話。
李楚上樓了，在五樓靜靜地等著。
過了一陣子，趙君上來了。
“告訴我你的銀行賬戶，我會讓魯泉把他的賠償轉到你的賬戶上，還有我也會給你一份賠償?！壁w君對李楚道。
“老師也要賠償我？”李楚愣了一下。
“當然，是我讓你喝了錯誤的藥劑，我也有責任?！壁w君認真道，“對不起，李楚?！?p> “這不是老師的錯?！?p> “不，我犯錯了，這是事實，無論錯誤是怎么犯下的，犯錯了就是犯錯了?！?p> “如果不是老師足夠敏銳，我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喝了錯誤的藥劑。”李楚道。
“我只是及時察覺了錯誤，這不能抹消錯誤本身?！壁w君道，“就當是讓我安心也好，你就收下我的賠償吧?！?p> “既然老師這么說，那好吧。”李楚想了一下，“然后為了感謝老師幫我追究罪魁禍首，我想請老師收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禮金?！?p> 趙君聞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既然是微不足道的，那就別送了?！?p> “那可不行，即使微不足道也是必要的心意，請一定要收下。”
“你啊……是個好學生，李楚。”
“您也是個好老師?！?p> 好學生與好老師相視而笑。
“魯泉先生以后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了吧？”李楚說道。
“誰知道呢。這次的教訓對他而言非常深刻，但沒有什么能保證一個人一輩子不犯蠢第二次。”趙君道。
”確實是沒辦法保證，但起碼犯蠢第二次的幾率，會比犯蠢第一次的幾率低很多吧？”李楚道。
“是會低一些?！壁w君道，“但這不是善良的理由，李楚?！?p> “我不會說你的善良沒有價值，但也不會說以后要是那家伙再犯蠢，你沒有任何責任?！?p> “你選擇了善良，做出寬容的行為，讓一個魔藥師得以繼續他的營生，這是好事。但另一方面，你承擔了受害，隱瞞了事實，埋下了未來的隱患，也是事實?！?p>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事，因為善良是好事所以就一味選擇善良，而忽視它的負面影響，是很愚蠢甚至是惡劣的行為?！?p> ”你是善良的少年，李楚，但善良的人不該成為一味善良的蠢貨，而應該聰明而清醒，理解善良的價值，同時看清它背后的陰影?！?p> 對于趙君的教導，李楚點了點頭表示接受，然后微笑起來。
“選擇善良的不僅是我，老師你也是啊?！彼粗w君，微笑道。
“是主要受害的你做出的決定，我只是附和你?！壁w君道。
“附和也是一種選擇，不是嗎？”李楚道，“其實老師心里是憐憫魯泉先生的吧？所以對他那么嚴厲。不然的話，直接就報警了吧?！?p> 趙君哼了一聲，沒有否認。
“魯泉先生看起來就不是很有名氣的魔藥師。老師選擇從他那里買藥劑，說明老師看好他的成長。這一次魯泉先生犯了低級錯誤，老師是很失望，但也仍然留有著一絲期待，對吧？”李楚接著說道。
“那家伙是有潛力的，但也只是潛力?！壁w君道。
“如果你選擇不放過他，那我也不會多說什么，區區一個有潛力的魔藥師，折了也就折了?！?p> “但你選擇了放過，我也就省下了再找新魔藥師的麻煩功夫。并且抓到了魯泉的把柄，以后讓他弄一些不那么好弄的魔藥時，會順利一些?！?p> 李楚：“……”
“比起犯了錯的魯泉先生，老師你看起來才更像惡人的樣子?！彼麌@道。
“我本來就是惡人。”趙君微笑道，“你什么時候產生了我是個好人的錯覺？”
李楚翻了翻白眼，對這話不以為然。
“別開玩笑了，老師，開始上課吧?！?p> “我沒在開玩笑……上課前，先把你的賬戶告訴我，我記下來。”
李楚告知了趙君自己的銀行賬戶，趙君記下來后，開始今晚的授課。
今晚的上課內容跟昨晚一樣，都是要李楚喝下米諾爾藥劑，然后進入可控夢境，防御人偶攻擊。
這次的米諾爾藥劑沒有任何問題，李楚喝下后，比起昨晚能更好地控制情緒，即使被趙君操控的人偶一次又一次打飛，重創，也能保持冷靜繼續戰斗。
趙君看李楚表現得這么好，一度想要更進一步，把他的夢身打碎，讓他承受更大的痛苦。
但是出于某種趙君自己都沒察覺的深層心理，很快打消了這一念頭，覺得不宜操之過急。
于是這一晚的修煉順利度過了。
退出可控夢境后，李楚向趙君說了自己發現第二深夢里的席拉是原人皇的情人，而凱爾就是原人皇的事情。
“老師，你有聽說過原人皇去過深海的傳說嗎？”李楚說了自己的發現后，問道。
“沒有?！壁w君搖了搖頭，“從沒聽說過這種傳說。”
“這樣啊……”
“歷史上沒有這種記載，民間也沒有這種傳說，就算原人皇真的有打算親自去深海，也最終是被阻止了吧?！?p> “的確可能是這樣?！?p> “何況，在靈域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壁w君道，“原人皇要親自去深海，這個夢的內容可能就不是真實的?！?p> “這么說……也對。”李楚點了點頭。
“不要認為在靈域看到的東西是真實的，除非有確鑿的證據。”趙君道，“這是防止靈域精神障礙的第一條法則?！?p> “靈域精神障礙？”李楚眨了眨眼。
“基于你那番關于進入靈域的精神風險的話語，我跟一些圈內人討論了一下，將執著于追求靈域以及被靈域迷惑等個體精神癥狀，稱為靈域精神障礙，簡稱’靈障‘?！壁w君道，“我自己就是典型的靈障患者?！?p> “老師……”李楚的表情變得復雜。
“別露出那種表情，我沒有貶低自己的意思，只是客觀地認知自己而已?！壁w君微笑道。
“客觀地看，執著追求靈域的人跟常人相比，精神確實已經不太正常了。而被靈域迷惑的人，也就是我之前說的狂熱分子，他們就更不正常?！?p> “我們需要有一個名詞來命名這種狀態，跟正常狀態相區分，這是客觀的認知需要，而定下來的名詞就是靈障?！?p> “根據我們的討論定下的靈障基本判斷標準，有三條。”
“第一，沒有確鑿的證據，也堅持認為在靈域里看到的事物是真實的。
”第二，堅持調查或研究靈域相關事物，沒有絲毫停止的念頭?！?p> ”第三，一天之中，調查或研究或思考靈域相關事物的時間超過16個小時。”
“這三條標準，只要符合一條以上，就是得了靈障。”
趙君頓了頓，露出一絲似乎是厭惡又似乎是厭煩的神情。
”有個……比較瘋的家伙，把這三條標準稱為‘靈障三律’?！?p> “雖然我不喜歡這個名稱，但其他人都挺喜歡的，所以這三條標準要是被廣泛認同的話，定下來的也應該就是這個名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