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撞墻上了要!”
“哎,你嚇死我了。”
黛玉嗤笑一聲:“剛剛去送誰了?這么魂不守舍的?”
明知故問……
賈環搖著扇子說道:“送尤家的三姑娘去了,至于魂不守舍,你這絕對是污蔑,我是君子坦蕩蕩。”
“哼,你剛才不心里有鬼,會嚇一跳?人家她姐姐就不會找人送,偏偏要你去送不成?”
賈環聞言有些幸災樂禍的嘿嘿笑道:“她姐姐現在哪里有空,敬老爺在給他們一家子立規矩呢,你沒見,一個個瑟瑟發抖的。”
黛玉冷笑:“人家瑟瑟發抖,就能把你樂成這樣的?”
賈環馬上換了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板起臉道:“我是那種人嗎?別人且不說,林姐姐你還不了解我,一向是先天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匡扶正義,助人為樂……”
“好,既然如此,你也幫我個幫。”黛玉一邊說著,轉身進了院子。
賈環忙笑著跟上:“咱們什么關系,怎么能說幫忙呢,你有事直接吩咐……”
黛玉進了院子便在竹下的石臺上坐了,嘆道:“這個小石臺倒是跟我家里的那個有些像。”
賈環笑道:“想家了?”
黛玉看著遠處夕陽,眼神一下有了些迷茫:“是啊,一晃來你們家差不多兩年了,父親也沒說什么時候接我回去。”
賈環安慰道:“林姑父的任期馬上滿三年了,按理來說應該會有所變動,說不準還會直接調進京里來,到時候不就好了?”
黛玉搖了搖頭,蹙著眉道:“以前父親都是兩三個月寫一封信來,自從年前寫信叫了封伯回去,到如今已經半年多沒有來信了,我擔心……”
賈環嘿嘿笑道:“既然封伯回去了還有什么好擔心的,他在這也沒什么事,整日里睡了吃,吃了喝,喝了出去逛,逛了回來睡,整個人胖都了一圈,回去跑跑腿鍛煉一下也是好的。”
“以前我還當他是個高手,深藏不露,后來我才發現,他就是個江湖騙子,賭錢輸光了被兩個半大小子追了半條街,硬是累趴下了給人揍得鼻青臉腫……”
黛玉不想理會賈環的胡說八道,把頭偏向一邊:“總之我想回去看看我爹,你就說到底能不能行!”
“行!”
“你陪我回去一趟?”
“好……”
黛玉聞言馬上笑了起來:“這不就是了,咱們什么時候走?外祖母那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直接實話實說。”
黛玉眨眨眼道:“想家了?”
賈環點頭道:“回去略盡些孝心,你也兩年沒回去了,老祖宗又不是不通人情。”
“那你呢,會不會耽誤功課?”
賈環很不屑的揮揮手:“那算什么?當然是回家更重要。”
黛玉聞言果然更高興了,眼睛都笑彎了:“那咱們什么時候走?”
“不急,等我先回去跟祭酒大人請半年的假……”
……
國子監,葵戌堂。
“你說什么?半年?”
正在喝茶的趙齋長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這是個國子監正兒八經的學生應該說的話嗎?
“啊。”
“你還真敢想啊?說吧,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即便我答應了,祭酒大人也不會同意的!”
“世間這么大,我想到處去看看……”
“正經點,再胡言亂語就滾出去!”看見賈環嬉皮笑臉的模樣,趙齋長就感覺氣不打一處來!
賈環忙陪笑道:“是這樣的,今歲鄉試我不打算下場,聽聞江南貢院人才濟濟,一次鄉試能中百名,我想去見識見識。”
趙齋長聞言面色嚴肅道:“鄉試三年才一次,你雖年輕,也不該讓費,哪怕不中,下場積累經驗也很重要!”
賈環道:“話雖如此,然古人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今歲既然把握不大,何必自搓銳氣,留待三后一舉奪魁豈不美哉?”
“呵呵,一舉奪魁?”趙齋長感覺自己都被氣笑了,指著賈環道:“你個小子,得了兩個案首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小覷天下讀書人,還一舉奪魁?不落榜已經萬幸了!”
“嘿嘿,這么說,齋長是同意了?”
“哼,你先去問問祭酒大人吧,一請就是半年,我說的不算!”
靠,說的不算你唧唧歪歪個毛!賈環心中暗罵著出了葵戌堂,又往祭酒所在的甲任堂而去。
請個假竟然要找三個人,教習那里墨跡了老半天,齋長這里又是小半日,如今還要去祭酒大人那里,等請下假來估計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當當當……”
賈環在外輕輕敲了幾下門。
“誰?”
“三甲班,賈環求見。”
“進來吧!”
推門而入,只見祭酒大人跟另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坐在桌前喝茶,賈環見之不禁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他在,晚一會再來啊!
“祭酒大人,李伯父……”
“嗯,什么事?”
“這個……請假。”
“請假來這干嘛?你三甲班的齋長呢?”吳祭酒的口氣明顯變得有些嚴厲。
“找了,他說半年他做不得主,要您親自批準方可。”
吳祭酒還未說話,旁邊的老頭突然皺眉道:“環兒,沒事你請半年假作甚?我可知道你家里最近并沒什么事。”
吳祭酒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們還有這層關系。”
賈環嘴角抽了抽,硬著頭皮道:“李伯父,并不是家里的事,是我想去江南貢院看看……”
李守忠聞言頓有些不悅,皺眉道:“嗯?今歲不打算下場了?”現在去江南,一來一回是趕不上鄉試的時間的。
“不了,再讀幾年,爭取一鼓作氣。”
李守忠跟吳祭酒相互看了一眼,道:“也好,不過你不用請假了。”
“啊?”賈環一下懵了,這老頑固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
吳祭酒也點頭笑道:“正好我們二人要去金陵國子監一趟,跟那里老友交流學問,其他學子今年要參加秋闈,你既然不打算下場,就跟著我們一起吧,漲漲世面也是好的。”
“這個……好,不過學生還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說!”
“家中有一表姐要回揚州,我正好順路相送……”
“也罷,既然你家里有安排了你就自己去吧,不過要在八月十五之前趕到金陵國子監。”
賈環忙躬身行禮:“多謝祭酒大人……”
“環兒,你先別走,我有話要問你!”
“額,伯父請說……”剛剛準備溜之大吉的賈環又轉回身來強笑著說道。
李守忠笑道:“聽說你跟賈代儒打賭,他因輸了你一籌,辭館回家了?”
賈環忙道:“哎,本是說著玩的,誰知他竟當了真,考完之后話都不跟我說了。”
李守中搖頭道:“你也不必過于自責,即便沒有打賭一事,他也會辭館回家苦讀的,好容易中了生員,今歲鄉試肯定會下場一試的!”
“只是……我聽蘭兒說,你們家并沒有再請老師的打算?叫賈代儒的孫子在那教書?”
賈環想了想道:“好像找了一個,不過沒兩天走了……”
李守忠搖頭道:“如此可是大不妥,一族的教育豈能如此兒戲,叫一個白丁做老師?而且我聽蘭兒上次回家說,現在整個學堂里被弄的烏煙瘴氣,無人學習。”
賈環嘆道:“我也很久沒去學堂了,現在究竟如何也不清楚。”
李守忠皺眉道:“此事你要立刻回去跟你父親說下,萬萬不可兒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