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冬是個廚子。
這一天和平常一樣,他在小飯館里炒了一天的菜,被油煙和高溫團團包圍,腰酸背痛,心煩氣躁。
他擼了擼亂糟糟的頭發,垂頭喪氣地往租住的城中村走去。
天邊隱約傳來跑車轟鳴,得意洋洋地宣告著另一階層一夜笙歌即將開場。
海城的夏夜依然燥熱,肆無忌憚地欺負用不起空調的窮酸。
手機傳來震動,打開是一條銀行發來的貸款扣款信息。
“艸,一天累死累活,這月又白干!”望著再次歸零的余額,王笑東感覺自己快要崩潰。
他抬頭瞪著天,黑漆漆的夜空連一絲星光都不肯施舍。
王笑東暗戀的女神叫陳淼淼,是他讀的那所高中的校花。
一次同學會,校花突然彎著上挑的貓眼帶著妍麗的笑對他說話,說他是微胖界男神,她很喜歡。
王笑東受寵若驚,心跳加速,熱血沸騰。倒霉了幾十年,老天終于看不過去了,將好運砸他頭上了。
他望著鏡子里自己肚子上的八塊……肥腩,雖然達到男神一米八身高的標準,但是明顯女媧造王笑東的時候,忘記了他身材的寬度。
他又看了看自己白不算白,黑不夠黑的皮膚,上挑的鳳眼倒是盡顯風流,卻被一臉肥肉搶了風頭。
鼻梁倒是很挺,奈何上面架著副碩大的黑框眼鏡,配上格子襯衫,妥妥的宅男標配。
就這樣,王笑東都覺得他的女神說得對,她說什么都是對的。
于是,按她的要求,王笑東借了貸款,給了她兩百萬去買“婚房”。
就在王笑東幻想著未來幸福的家庭生活,連孩子的名字都取好的時候,女神和兩百萬都不見了。
因為她,王笑東深刻體驗了如何被生活的一記左勾拳捶進萬丈深淵爬不上來的絕望。甚至在未來的三十年里,只要手機不欠費,就會有規律的每月重溫一遍,準過女人的大姨媽。
本來也是,他這種從小到大連末等獎都沒中過,平地都會摔幾跟頭的倒霉體質,怎么會突然有了好運氣被天鵝看上了呢?
王笑東自嘲地苦笑,走進租的單間配套打開了燈。
一個昏黃的燈泡啪地應聲亮了,沒有了黑暗的掩護,小小的空間里,亂糟糟的床單,被子,臭襪子,臟衣服,吃剩的泡面碗,飛來飛去肥碩的蒼蠅,地板上黑漆漆的鞋印盡數現形。
一切符合單身漢的標配,他都齊了。
王笑東累極了,洗了澡,關上燈,對于一眼望到頭的人生沒有任何期待地昏睡過去。
明天也不會是新的一天,他心里留下一聲嘆息。
桌上一個被快遞員虐了千遍的快遞盒卻不甘心被一堆臭烘烘的泡面碗包圍,放出一道絢麗的金色光芒。可惜它的主人已經開始打呼嚕,錯過了這一神奇的瞬間。
王笑冬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瘦了下來,去掉了眼鏡,變成一個有八塊腹肌的男神,那離他而去的校花匍匐在他的腳下,哭著凄凄慘慘,不停地懺悔,說著自己有多么的有眼無珠,多么的愚蠢,曾經一份真摯的感情擺在她面前,她不懂珍惜,她求著王笑冬原諒,希望能和他重新開始……王笑冬露出渣男式微笑,呵呵一笑,:“錢還來,然后給我滾!”
睡夢中的王笑冬的嘴角彎了起來,突然一個冷漠蒼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有何難?只要你幫我收集信仰之力,你的愿望通通都能實現!”
咚!王笑冬掉到了地上,一場美夢就這么消失無蹤。他遺憾地從地上爬起來,望望窗戶外的天色,一輪紅日已經高掛,桌上的鬧鐘顯示上午十點。
今天是他的休息日,王笑冬把房間的臟衣服床單都放到洗衣機里,又打掃了房間。他拿著一個黑色垃圾袋把桌上的泡面碗一一裝進去,發現了一個皺巴巴的快遞盒。
“這是什么?”王笑冬拿起這個快遞盒皺著眉上下打量。他沒有網購的習慣,一是因為沒錢,二是因為沒時間上網。“難道是什么騙局?”他又晃了晃快遞紙盒,里面有個什么東西滾來滾去。“騙子真看得起我,呵呵……”王笑冬苦笑起來。
他準備把快遞盒丟進垃圾袋,突然又猶豫了起來。“還是先打開看看,不然心里不踏實。”
他找了把小刀,沿著膠帶封口的地方用力一劃,扳開一看,“咦!”
他驚訝地發現,盒子里躺著一顆金色的蛋。他猶豫地伸手戳了戳那顆蛋,“嘶,好燙!”
王笑冬想抽回被燙到的手指,但是接觸蛋殼的那根手指就像被定住了一樣,不能動了。他有點慌了,“這是個什么情況?”他又用了用力,那手指還是無法動彈,隨著蛋殼的溫度越來越燙,十指連心,他覺得自己正在接受滿清十大酷刑,忍不住慘叫起來。
他拼命晃著那顆開始不停散發金光的蛋,想把手指從蛋殼掙脫下來,卻感覺一股滾燙的火焰般的熱度沿著他的手指蔓延到手臂,接著從他的肩膀進入了他的心臟。他痛苦地啊了一聲,頭碰到了桌沿,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王笑冬!王笑冬!醒醒……”那道蒼涼的聲音不耐煩地在王笑冬耳邊響起,“這就受不住了,你將來怎么拯救世界?”
“嘶……”,王笑冬被奶音碎碎念吵醒,他摸摸額頭上的大包,抬起手指看了看,那顆金色的蛋已經消失無蹤,他的手指完好無損,剛才發生的一切好像夢境一般煙消云散。他一臉懵的在地上呆了半晌,最后才勉強認為自己沒休息好出現了幻覺。
王笑冬一邊猶豫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自己的腦子一邊忍著額頭隱隱作痛打掃完房間,這一下午的忙碌,他滿身大汗,進洗手間準備洗澡,剛脫了短袖上衣,望著鏡子里的自己,他突然驚叫一聲。
只見鏡中的他,肩膀上盤著一條威風凜凜的……龍!鱗甲分明,反射著金色的光芒!
他甚至有種錯覺,那條金龍正瞪著碧藍的豎瞳在看著他。
王笑冬嚇得汗毛倒豎,他慌慌張張地抓起電話,顫抖地撥出一個號碼,嘟嘟的聲音響了很久,久到王笑冬以為自己打錯了號碼,對方才接了,蒼老的聲音響起來:“喂……”
“三爺爺,救命啊!”王笑冬抖著一臉肥肉,崩潰地哇哇大哭起來。
“慌啥!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你等著,我立刻過去。”電話里老人的聲音淡定地回答道。
王笑冬哭著點點頭,一屁股坐在地上,縮成一坨,顫抖地道:“那您老快點過來。”
王笑冬覺得這一切應該是夢境才對。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什么也沒看到,又抬頭看看鏡子中,那條纏繞在肩膀上的金龍,依然威風八面地盯著他看……
很快門鈴響了,一位滿頭白發,身材精瘦的老人出現在門外。王笑冬拉開門,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又指了指鏡子里出現的金龍,哭喪著臉說不出話來。
三爺爺抬起精光四射的眼睛,冷冷地望著金龍,半晌沒有說話。王笑冬眼巴巴地望著他,突然,三爺爺恭恭敬敬地朝他肩膀方向行了個大禮。
王笑冬:“……”
“不知神龍大人到此有何貴干?”三爺爺不卑不亢地望著王笑冬的肩膀道:“我這小侄乃是一凡夫俗子,對大人多有不敬,還請見諒。”
若是此刻有人看見一老頭對著王笑冬的肩膀自言自語,神神叨叨,肯定以為他腦子有問題。
但是很快那道蒼涼冷漠的聲音在這一老一少兩人腦海里響了起來:“吾降臨這個世界是來阻止滅世,完成一件大功德。爾等當助我一臂之力。若能成事,吾許爾等三個愿望,以報之!”
王笑冬聽完依然不在狀態,懵逼地看著三爺爺。
三爺爺皺起眉沉默良久,望著金龍道:“不知大人所說的滅世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金龍回答得言簡意賅。
“為何會找上笑東?”三爺爺問出了王笑冬想問又憋半天不敢說的心聲。
“他是天道最后一線生機。”金龍的聲音變得虛弱,時有時無。
王笑嘴巴張得老大,用食指指著自己鼻子:“我,一廚子,拯救世界?”他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瘋狂又荒誕的夢境,十分想要掙扎著醒來。還沒等他想繼續說什么,金龍已經沒有聲音,從他肩膀上消失了。
三爺爺望著王笑冬,仔細端詳良久,嘆了口氣:“天意不可違啊!”
王笑冬:“……我有一句M開頭的話不知道當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