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溫明,一個好聽的名字,每每憶起都好像回到那年的夏天。
就像陣陣清風吹暖了死寂的心,如果那一年他沒有死在邊疆。
沒有死在回家的路上,此刻,他也應當在我的門外呼喚我,邀請我一起去看流星雨吧?
紀予淺——我的名字,我是鎮國將軍的嫡女,生得清冷美艷,很難想象兩個相差如此大的詞匯能用到我的身上。
而這些美好的詞匯在十八歲那年讓我陷入無盡的傷痛。
自小我便有學武的天賦,輕功了得,十三歲以前學習琴棋書畫,熟讀詩書。
這一年,太后帶著六皇子前來拜訪,好大的排場,紀府的下人跪了一地。
父親將我藏了起來,不讓我見太后娘娘,一個時辰后,太后走了,父親瞧太后和六皇子走遠將我放出來,問我愿不愿同他去邊疆,我想去許久,一口答應。
當晚,我便聽到父親母親房里傳來的吵鬧聲,母親生了好大的氣。
次日,母親哭哭啼啼的將我送走。
那時候我不懂離別,只覺邊疆定是十分快活,沒有皇城這些奇怪的規矩,也不用讀這些無聊的詩句,每日參加那些無趣的詩會,茶會。
但離別不是一日能懂得,那日的不懂,我用了一生來償還。
溫明,寓意未來的每一天都溫暖光明,這是他告訴我的。
夏日炎熱至極,邊疆更甚。
剛打完一場仗,我開心的拿著敵人的首及從軍營里走過,引來一陣陣歡呼,年少并不知敬畏生命,只知這是戰利品,是物件,是將士們看到都會以我為驕傲的物件。
我開心的笑著,笑的燦爛,有些忘乎所以。
來軍營這三年,我進步神速,這敵人首級雖說是父親取的,但自己也出了不少力,若不是自己這強有力的一劍,父親指不定還要打多久。
父親一高興,便將著首級贈給了我,讓我在軍營瀟灑硬氣了好一陣兒……
也是那一日,討厭鬼出現了!
我遇到了一位小士兵,似乎是剛來,話也極少。
五官深邃,腭骨眉弓飽滿立,還有一雙極為勾人的眼睛,右眼的一顆淚痣生得動人。
我拿著人頭在軍營里亂竄,見到我的沒一個不拍手叫好,唯有他一個人在旁邊吞咽饅頭。
“喂!呆子!”我將人頭放在他眼前晃動,親切的和小士兵打招呼。摟著他的肩。
那人連連往旁邊移,我步步緊逼,往他的身旁挪去,他眼神慌亂,一個不小心滑下了石頭,摔了一跤,我忍俊不禁。
“喂!你該不是怕我手上的血吧?”我看他不說話便認定了此事,所以再次一步步靠近他。
“哇!”我沾滿血的手猛的在那人臉前晃悠。
啊!
這一聲吼還伴隨著好幾個嚇丟的饅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更加高興了,跟著父親這幾年,北城皇城中的那些條條框框和規矩早就被我丟在了一邊。
“我叫紀予淺!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
說來奇怪,我看他唯唯諾諾,聯想自己的所作所為覺著有些過分,手在身上擦了又擦,直到手恢復原來的色澤。
“不好意思啊……”
“哇!”突然那人往我這邊兇狠的撲過來,毫無防備,我被嚇得哇哇大叫!連著往后爬了好些遠。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次輪到少年開始笑了,笑聲讓我滿臉通紅,吃了好大一個癟。
“臭崽子!”拿起手中的劍就沖向那人。
“你個小白臉,看起來白白嫩嫩,好好一個小少年,盡不干人事兒!”
少年一邊逃跑,口中念念有詞“我叫溫明!”
“可惜,你活不到明天了!”
當晚——
很不幸,我被抓住了……
兩個人雙雙跪在紀將軍——紀勐面前。
“胡鬧!”
“父親~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聲音軟軟糯糯,原本是求饒,但今日父親不吃這套了,依然暴怒的模樣,讓我有些害怕。
“溫明剛參軍就到這兒,你不穩定軍心,反而和人大打出手!”
紀將軍一直念叨著,每次都是那些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我早已聽不進去,頭轉向溫明,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因為他自己又挨了一頓罵,這筆賬暗暗記下了。
溫明對著我露出微笑,一副人得志的模樣,讓我更加生氣!
溫明比我稍大兩歲,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兩人很快成了好友,沒事兒就吵幾句,我倆已經變成枯燥軍營里的樂子。
又是一戰,近日敵國屢屢來犯。
戰場上刀劍無眼,溫明的箭法不錯。長箭刺向我時,遠方來的箭刺開了長箭。
我看向那處,白馬上的紅衣少年正朝他而來,年少時鄰居家的姐姐時常悄悄來她家看話本兒,自己是武將之家不拘小節,這種東西只要我想要就能有一大堆,所以姐姐常來。
當時不明白為什么姐姐總是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此刻話本里的人突然有了模樣。
溫明摟過我,身上繞著血腥味兒,牽著馬往后撤退……
我感受著溫明的心跳,溫暖的懷抱,心跳漏了半拍…在不該意識到心動時意識到了這件事。
“出劍!”溫明的聲音將我拉回來。
才反應過來,恢復以前的狀態。
回營后——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愣在那里干什么,戰場上刀槍無眼!”溫明雙手拉住我的手臂,我被吼得有些木楞。
“對不起……我后知后覺的道歉,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任何生命都需要被敬畏,曾經的我只是渴望勝利,不在乎到底有多少將士喪命,為誰喪命,是誰的命
“你的猶豫可能會讓無數將士喪命!”
“今日未釀成大禍,來日呢!”
溫明氣得滿臉通紅,眼神都充滿火氣,似要一把火燒了紀予淺。
我第一次紅了眼“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不起……”我跑出了將軍的營帳。
紀將軍:……
“你做的沒錯,她長記性了,那什么,去看看她吧,戰場上總是要吃些虧。”
紀勐手有節奏的輕拍他的肩,安撫著溫明的情緒。
“對不起將軍!”
“人總是要成長,淺淺是女兒家,總是要多經歷些才能成長”
“自小她只知道要贏,會贏,讀的書不少,道理也懂,但也終究學不會感同身受。”父親的神色多了幾分欣賞,對眼前的溫明寄予厚望。
“最多兩年,我們就能回去了,溫明可有婚配啊?”
“不曾”
我呆呆的坐在營帳外,眼淚如何也擦不干,今日之事真是讓人后怕,若因我而死了那么多將士該如何是好?
“今日之事,抱歉,我太激動了。”他換下了充滿血腥味兒的衣裳,出現在我身旁,靜靜的坐著,沒再說那些刺耳的話。
我抹去眼淚。
“不怪你,是我不該在戰
場上走神,戰場上將士們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你也是怕我受傷,所以激動了。”
“你教我射箭吧?”我恢復笑容,盯著溫明。
溫明有些愣“好。”
溫明的光芒逐漸在軍中顯現,越來越吃得開,而我也在那日過后飛速成長。
軍營里一下子消失了兩個開心果兒。
這是最后一仗。
篝火晚會——
“溫明!你有沒有什么心儀的女子?”年長的將士打趣兒道。
今日之后,他們便可一起回家,回到日思夜想的北城,見到至親至愛。
而我們的贏面已然注定。
我提起一口氣,假裝不在意的烤著魚。
“有……”
“這話說的,咱們軍營只有紀小將軍一個女子,溫明來這兒才多久,有心儀之人還能有誰?”
哦!
眾人恍然大悟,面面相覷,笑得格外高興,也許是明日戰后就能回家的關系,軍營里到處都是笑容。
我裝作不知,加快翻烤的速度,耳根好似也被一起炙烤。
“嗯。”溫明突入氣來的嗯,一時間我難以分辨他在嗯什么。
哇哦~
營帳外——
“你怎么來了?”我往門外走去,一眼就看到了在我門前躊躇的溫明,手里捏著一束微光,似是夜明珠。
“怕你晚上睡不著,明日沒狀態。”
“明日我讓你好好看看我的實力!”
我和所有將士一樣興奮,我沒有及笄禮,但我知道,這仗贏了,我就可以告訴溫明我傾慕于他。
“嗯,紀淺淺,明日你就回北朝了吧?”
紀淺淺這三個字飛入紀予淺的耳朵,讓人心頭一顫。
曾經心動是話本上的一字一句,此刻心動就在眼前,是他的笑容和眉眼。
“當然,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會”溫明眼神堅定。
說著,張開手露出那束微光——夜明珠釵。
“前幾日鑄劍,正好我有一塊長命鎖就把他鑄了,順便把我繳獲的異形夜明珠鑲嵌上去了,你且留著。”
溫明笑的好看,迷的我七葷八素。
“送女子發簪可是定情信物,當真是送我的?”
“待明日……”溫明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的說著。
“別說了,明天結束慢慢說給我聽吧。”
“好”許是月亮太亮,我總覺得溫明的眼睛閃著星星,發著光亮。
“紀淺淺,我們都要好好的。”
“什么?”
溫明低頭呢喃,我并未聽得真切,再問你,那人不再開口,反而扯開話題,回了自己的營帳。
將士們!我們要回家了!
紀予淺和溫明分成兩路夾擊。
紀予淺遠遠看著溫明那邊在做最后的廝殺,明顯溫明占了上風。
突然,城門上一人持箭用最后的氣息,射出一箭。
“溫明!”
但那人箭法及準,溫明倒在了地上,僅剩的士兵欲給溫明最后一劍。
父親及時趕來,保住了一口氣。
此時,大戰以北朝拿下城池結束。
我急忙騎馬飛奔過去,將溫明抱在懷中,他面色蒼白,滿臉是血,心臟的血不停往外涌。
我慌忙用手堵著傷口,可血依舊透過我的手指往外浸染……
“溫明我們先回去,先回去!”我的眼淚不爭氣的一滴一滴砸在溫明的臉上。
我將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一只手扶著他的腰,另一只捂住他仍在滲血的地方。
那人搖頭。
“溫明,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愣著干嘛!扶他起來啊”我用盡全力怒吼著,身旁沒有一個人走過來,都低著頭靜默著,他們不想救他,也不想扶他,他們在等待,等著給這個明明一步之遙就能回家的將士收尸。
我抬頭乞求的看著父親。
“父親,求求你,幫幫我,我們一起帶溫明回家好不好……”
“淺淺……”
“紀將軍!救救他!”紀勐來不及開口,就被紀予淺的一聲將軍打亂了勸說的節奏。
肩上傳來一陣壓力,溫明靠在肩上,我木楞地坐在了地上。
“溫明!”我哭暈在了戰場上。
第二日醒來,父親告訴我溫明已經葬在了城內。
“我要去找他。”父親拉住我的手。
“淺淺,回朝之日已經不能拖了,皇上已催促多次,待日后有機會再回來看他”
“這是他給你的信。”我接過信,上面還殘存著血跡。
紀予淺親啟
紀淺淺,見字如面,我不善近戰,但明日我不得不去,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不知道這世間是否還有我的一縷魂魄。
日后,你定要安穩幸福,我記得你說想母親了,戰后回去好好陪她,代我向伯母問好……
父親帶著我和將士們著急忙慌的回了北朝皇城——北城。
初見蔡承是初夏,窗外蟬鳴,吵得夜不安寐,夏日炎炎,邊疆的風吹不到北朝皇城,耐不住熱我悄悄離開了紀府。
夜晚……
我一襲白衣,金絲線繡著點點祥云,不算精致的夜明珠釵點綴于發間,在人群中顯得不太真切,任誰看了都得恍惚。
南風館的閣樓內一男子穿著赤色鑲金絲的衣物,北城中能在南風館消遣的非富即貴,清風拂過,吹起紗曼,露出那人的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攝人心魄,在北城也算是一等一的相貌了…
看著那張臉,眉眼之間讓我的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說來奇怪,他的眼神倒也如我一般,只怕他的某位心上人也離開這傷心地了吧。
我未做停留,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三哥,看什么呢?”蔡淄隨著他的眼神看去,只見一白衣女子,氣質出挑,在人群中最為顯眼。
“眼光不錯嘛!”
未曾想到,再次相見是在王宮偏殿。
他的眼神再次被我吸引,嘴角勾起一抹笑甚是引人注目,此刻能在這兒的恐怕只有太子殿下了。
他是先皇后的兒子,寄養在如今皇后的名下,皇后格外疼他,在我離開北城前他已是太子,幾年未見,位置倒是越坐越穩。
“參見皇上!”
“愛卿快快請起,這一別就是六載,這次功不可沒。”皇帝走下龍椅,親自扶父親起身看起來十分祥和。
紀勐之女紀予淺,天資聰穎,特封紀予淺為穎嘉郡主!
這就是我的宿命,我也曾掙扎過,可兜兜轉轉還是被困在了北城,但于我已是如今最好的結果。
國師預言留我在軍中天下大亂,唯有將我無形囚禁于北朝皇城才是最好的結果,恐怕若不是父親立下的赫赫戰功,我早一杯鴆酒被送上了西天。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早年聽聞穎嘉郡主征戰,今日才得以相見,不知郡主可有婚配?”蔡程冷不丁的來了一句,讓我覺得甚是可笑,原來一個郡主的名頭都不足以讓他們相信我會乖乖留在北城。
“回太子,不曾婚配。”
“可有心儀之人?”
“未曾有。”我不敢有猶豫和情緒。
“若無事,臣和家女先行告退。”
“嗯,去吧。”
————
我和父親從偏殿離開,出宮了路上,父親亦是表情嚴肅。
“皇上還真是不愿你在軍營拼出一番事業,用封號將你困在皇城。”
“皇上心思重,國師也早有提示,若放我在軍營中便影響國運,最后整個北朝都會落入女子手中,此刻正防著我,也不好大肆發作。若不是國師的預言,父親也不會那么著急帶我回來吧?”
“邊疆這些年,你母親一個人在家受了不少苦……”
“父親不必多慮,紀府我們以后可以一起守著。”
難得自然醒的早晨,我迷迷糊糊的起床寬衣,回城這些日子我再沒有夢見過溫明,這個人好像從我的生命中徹底消失。
“郡主,你醒了?太子正在大廳等候……”
“參見太子殿下!”
“入座。”母親見我來了,也松了口氣,太子拒絕不得,淺淺也不想讓他嫁給不愛之人
“有什么事太子殿下直言便好。”母親在一旁說到,生怕我吃虧,父女二人未歸時,紀府來客甚少,如今倒是非富即貴都往這兒跑,紀府的門檻都要踏破了。
“孤欲求娶紀小姐。”
“這……”母親哪見過這場面。
“太子殿下,此事與我商議即可。”
——
偏殿!
“太子殿下請回,我無意于婚嫁,對您也沒有男女之情,感情之事講究你情我愿。”
“這話說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昨日本王已稟告父皇,父皇同意將你我二人賜婚,圣旨在來的路上了”
我眼神看向蔡程,我讀不懂他的心思,也不想懂。
“太子殿下又何必一定要是我?”
“太子妃之位,人人都想要。”
“可我不想。”
圣旨來了。
“臣女接旨”
“淺淺即日起,你便是本宮的準太子妃了。”
我退后兩步,躲開他向我伸來的手。
“還望太子殿下不要后悔”
“恭喜太子妃”曹旖一襲墨綠的衣裙,都是些時興的發飾,別在她的頭上別有一番韻味,一別五年,小姑娘已經熬成老姑娘了。
“曹小姐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紀,想必曹府的門檻都要踏破了吧?”我放下茶具,撐著臉打趣著,那人也不惱,笑得燦爛。
“那是”曹旖撫摸著頭上的發簪,頭上的水晶發簪都是時興的款式。
“喂,你當真要嫁給那太子?”曹旖對賜婚這件事并不驚訝,畢竟當年皇后中意之人誰人不知。
“我沒得選。”我確定我沒得選,紀家太風光了,手握兵權,若是殺不了留在身邊是最好的,而我就是最好的人選。
得了紀家光環比別人過得太好,總要付出代價的。
“我可是聽說人家心里一直有一位白慕瑤。”
“哦?”我輕笑,他心里有誰于我沒有任何關系。
來日愛我也好,相敬如賓也罷,我們不過是一場利益的聯姻,來日不刀槍相見就已是最好。
“你走的那一年林貴妃謀害皇嗣?連著白慕瑤這個侄女兒一起被貶了。那時候三皇子的太子之位還未坐穩,自然不會伸以援手。”
“還真是薄情之人。”
“你嫁給他,登基了指不定怎么編排你呢,這種薄情之人最會裝深情了。”
我沒接話,只是默默聽著這些未婚夫的八卦。
“不過也是,你怕什么,以你的武功太子也不能把你怎么樣,不過到底是忌憚你家的權勢。”
“要我說!蔡程就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選。”
“不怕掉腦袋?”
“怕什么!這不還有你嗎?再說我曹旖北朝首富,那些王宮里的還不是要靠我養著。”
紀予淺淡定的喝茶,這門婚事只怕是退無可退。
“過幾日我生辰,這是請帖,一定要來啊!”曹旖將帖子放于桌前。
“轉眼你就到了十九歲了……”
“本小姐要干一件大事兒!”
“哦?有心儀的小郎君?”
曹旖第一次紅了耳根。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時候不早了,我先行回府,待你出嫁之日我定為你準備這世間獨一份的嫁妝!”
“好”我欣然答應,小旖依舊笑著蹦蹦跳跳的離開紀府。
生辰宴——
曹旖的生日宴辦的尤為隆重,整個曹府都是一派奢華景象,不少王公貴胄都來了。
其中也免不了想要依附于曹旖的無用公子。
“來了!”曹旖小跑到門口迎接我。
表面笑著,眉頭卻皺得緊。
“今日是怎的?”
“白慕瑤來了,真是什么宴會都要上趕著蹭,本小姐都沒請他,自己就來了。”
“只怕是沖著你來的。”
“無所謂。”
宴席上,白慕瑤果真不負眾望,眼神便沒離開過紀予淺。
紀予淺淡定喝茶,吃點心,做自己的事情,周圍細細碎碎的討論聲。
紀予淺向上看,曹旖一副墜入愛河的模樣,迷戀的看著臺下的十一皇子——蔡淄。
溫潤如玉翩翩公子,可惜生母出身不高,皇上也不疼愛,每日跟在蔡程身邊,算是蔡程的親信。
想來也是,曹旖這樣的的確需要一個人降著他。
許是注意到紀予淺的眼神。
蔡淄舉起酒杯朝向紀予淺。
紀予淺也同樣回禮,算是共飲此杯。
主宴會結束,眾人盡散在曹府,曹府的奇珍異寶可不少。
“紀小姐。”白慕瑤走向紀予淺,輕輕拘禮。
“白小姐,本宮是穎嘉郡主,白小姐的禮怕是行錯了。”
白慕瑤急忙下跪。
“參見穎嘉郡主!”
紀予淺淺笑,倒是能屈能伸。
“穎嘉郡主,小姐體弱,還望郡主體諒。”連著她的婢女都如此能演,當即跪地。
曹旖的臉蛋兒瞬間黑了一個度。
“自然。”說完曹旖拉著紀予淺準備離開。
“聽說郡主即將和太子殿下完婚。太子殿下是位好郎君,還望郡主好好待他。”
“太子殿下親自求的圣旨賜婚,本宮甚是感動,自然會和太子殿下琴瑟和鳴。”
此話一出,周圍吃瓜的群眾倒是來了興致。
郡主是什么人,北朝第一才女,還能提劍保家衛國,在邊疆也立過不少戰功呢!
這么一比,這位白小姐還真比不上咱們郡主
沒名沒分倒是挺會往太子身上蹭……
周圍的聲音白慕瑤只覺得刺耳。
“本宮先行一步。”
“既然郡主會舞劍,不如位大家演上一演,也算是為曹小姐長臉。”
曹旖實在是忍不住,這世間怎么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紀予淺拉住曹旖。
“既然如此,本宮定是要為小旖助興了。”
“容佳,將曹小姐的弓箭取來。”
“是!”
人越圍越多,都等著看熱鬧。
曹旖聽到弓箭便招人來了一把椅子坐下。
紀予淺持起箭。
瞄準白慕瑤。
“郡主殿下這是要那我做活靶子嗎?”白慕瑤又跪了。
紀予淺沒管他的話語。
“還請白小姐不要輕舉妄動,在戰場上敵人只要一動我就會情不自禁一箭射過去。”
白慕瑤跪在地上萬分緊張。
“住手!”
沒想到太子殿下此刻趕來。
看到他便也想通了今日為何出現在此。
白慕瑤回頭。
紀予淺一箭過去,射中了白慕瑤的發髻,拉著白慕瑤倒在了地上。
紀予淺接著上下一箭。
瞄準爬起來的白慕瑤。
箭從白慕瑤的眼前劃過,只差一點兒就捅破了白慕瑤的眼睛。
“都說了,請白小姐莫要亂動。”
眾人不得不佩服紀予淺的射箭技藝。
“程哥哥!許久不見……”
“參見太子!本宮先行告退。”
白慕瑤似乎不愿就此放過紀予淺。
“程哥哥,我并非想如何,我只是想讓郡主如我一般好好待你!”
“太子殿下!早有傳聞您于白家小姐兩情相悅,若如此待我入門后做妾也未嘗不可,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定會做好自己的太子妃。”
曹旖轉頭和紀予淺一起離開。
“那白慕瑤真是沒皮沒臉。”
“罷了,懶得和他計較。”
“你的心上人可是那位?”紀予淺輕輕拿起桌上的茶泡了起來。
還是紀予淺喜歡的味道。
“你看到啦!”曹旖拉起紀予淺的手臂,笑的燦爛。
“某人眼神都要黏上了。”
“可惜,若皇帝肯為我二人賜婚,倒不用大費周章。”
商女和皇族向來不是聯姻的第一人選,縱然曹旖是北朝首富,除非皇上賜婚或是蔡淄執意求娶愿意為之放棄一切,否則若為正妻只怕是難。
“來看看,這是他為我備的禮物。”
曹旖打開桌上精致地檀木盒子,赫然躺著一對上好的白玉耳墜。
曹旖拿起耳墜迫不及待跑道銅鏡前試戴。
于她的綠衣到底是般配。
次日——
北城中傳遍了風流太子和他的年少情深的姑娘白慕瑤。
昨日,白家小姐跑郡主好友府上鬧事兒,逼著郡主給她表演舞劍,郡主顧全大局不得不舞劍,白家小姐自愿給郡主當靶子!
結果怎么著?
那白家小姐居然把太子殿下請來了,逼著咱們郡主讓出太子妃的位置!
郡主是誰啊!當場就說:太子殿下既與白家小姐兩情相悅大可以娶回家做妾,那叫一個大度啊!
若不是皇命難為,恐怕郡主對著太子妃之為也不感興趣!
“太子也太渣了!”
“跟皇上求的賜婚旨意,居然還和外面的鶯鶯燕燕扯不清楚!”
北城罵聲一片,昨日的動靜擾亂了曹旖的計劃,這種事出現在曹府,倒是讓曹府蒙了個不吉利。
曹旖動商界的力量,傳著傳著傳著太子的負心漢便坐實了。
3
不日,紀將軍便入了朝,西邊邊疆戰事吃緊,紀將軍須得在次去往邊疆平定戰事。
蔡程和紀予淺的婚事也也提上日程,在紀將軍出征那一日完婚。
聽到消息,紀予淺很是不安,出征完婚同日進行,且從未聽過邊境不安穩,怎突然傳來這檔子事兒,居然還是讓母親同行。
表面上是出征只怕是流放,紀家是一塊肥肉,皇帝多疑,自紀勐保全他皇位之日起,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能徹底滅了紀氏一族。
————
“淺淺今日怎得空過來?”
“求殿下讓臣女的父親平安到達邊塞!”我跪在地上,無比虔誠的磕頭。
太子放下茶杯,來了興致。“淺淺果然很聰明”
太子扶起紀予淺,這一次她沒有躲開。
“若事成,臣女愿為太子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從回朝開始,皇帝就沒打算留下紀將軍,如今展示穩定,自是不再需要紀將軍,即是如此便除之而后快,永絕后患!
“淺淺,這話從何說起?你我二人夫妻一體,自然是會好好護著岳丈大人……”
“只是……這慕瑤總歸是我兒時一同長大……”
“太子妃之位我不要了”
“淺淺說笑了,這太子妃之位得要。”
“慕瑤說了只要能在我身邊就夠了。”
“好,一切皆由太子殿下做主。”
“淺淺真是善解人意。”
“蔡淄,你可見過?他對本太子甚好,只是……皇上如今身體康健,來日變數不少,蔡淄是一大患啊!”
“淺淺,本宮知道,你一向是會的。”
蔡淄乃是如今皇后的兒子,但處處被太子壓一頭,本以為至少能安穩度日,卻不想蔡程從未想過給他一條活路。
“太子殿下還真是讓臣女望塵莫及……”
自古帝王無情,就算是親兄弟也不會放他一絲生機。
紀予淺捏緊拳頭,這輩子她雙手從未沾過北朝百姓的鮮血。
我穿上嫁衣,父親送我至門口,我拉著父親的手,遲遲不愿松開。
“父親,女兒不能相送…”
“淺淺啊”紀將軍握緊紀予淺的手。
“此去不知何時歸,多加保重,日后……”
父親的眼里少有的柔情,眼里都是不舍,門外的爆竹聲響亮,北城百姓家喻戶曉,鎮國將軍之女紀予淺與太子殿下大婚之喜。
趁著這陣陣聲響,我說出了心中所想,“父親,且放心,淺淺斷不會坐視不……”
“淺淺”父親打斷了我未說出口的話。
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從回朝開始不就已經注定了嗎?
父親我一生都為北朝盡力,到頭來不曾后悔,守住江山也是守住紀家。”
“你只管安心做你的太子妃,莫為這些事升起是非。”
紀予淺眼眶都是淚。
“父親,日后還會有紀家嗎?”
“淺淺啊,紀家不是一個詞,是你。”
“我明白了,父親,你和母親多加保重。”
紀母和紀將軍站在府門送走了太子妃。
紀予淺走出紀府的門,跪在地上,對著父母行著跪拜之禮。
“今日一別,還望父親母親照顧好自己女兒定會遵守父親意愿,安心做這北朝的太子妃!”
我快步上了轎攆,緊緊捏著小手臂的一塊軟肉,身上疼了,心就好受一些了。
新婚當夜,太子不知去了何處,遲遲未歸,我坐著守到后半夜,蔡程始終沒回來,內心的焦急不安充斥整個寢殿。
窗外進來一人,我連忙掀開蓋頭。
蔡淄至始至終沒看我的眼睛,只是低著頭站在原地。
“人太多了……我救不了,沒法兒救。”
“你走吧。”
“抱歉”
“這不怪你。”
紀予淺抱著膝蓋在婚床上痛哭,暈睡過去……
沒熬到回門,蔡程就以正妻之禮將白慕瑤迎進太子府。
紀予淺如一潭死水,安心做他的太子妃。
時不時入宮和太后閑聊,太后對紀予淺甚是滿意。
如今紀家沒落,紀予淺算是沒了依靠,只能乖順的坐著太子妃。
就連皇帝對她這個太子妃都十分滿意,原本擔心他因父親之事滿心要報復,如今看來不過是一潭死水,壓根兒還不知道紀勐的死訊。
蔡程不常來紀予淺處。
紀予淺也總是稱病不愿相見。
這樣的時光過了一年。
紀予淺站在雪地內賞雪,梅花開了……
沁人心脾的香味兒讓紀予淺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太子妃,該用膳了。”
“今日是團圓佳節,一會兒一起去宮里參加宴會。”
我麻木的吃飯,何時起我已經失去笑的能力了,曾經的那些快樂時光終究是回不去了。
太子看著我的表情甚是不爽快,牽著白慕瑤的手先行離開。
白慕瑤入東宮后倒是不常給我找不痛快,或許是那天的記憶太強烈。
參見太子妃!
今日家宴,作為太子妃理應呆在太子身邊,可如今的太子身邊已經有了白慕瑤。
太子這位新歡入東宮時便人盡皆知,紀予淺對此事倒是無所謂,白慕瑤與他有幾分相似,雖不如紀予淺生的美,但卻也入了蔡程的眼。
想必當初也是想留個影子在身邊吧?
如今,雖有點兒權貴的都知道紀予淺在東宮不受寵了,卻也無人敢動她分毫,她是穎嘉郡主,立過戰功,也擔過紀小將軍的名號,若是惹了她,無論哪一項都能讓他生不如死。
“容佳,今日是他的忌日……”
“太子妃……”
紀予淺走到湖邊,靜靜站立,月光的照耀下,頭上的夜明珠鑲在一根長得像劍的發簪上,晃悠著顯得格外漂亮,今天的夜明珠格外的亮。
他走了那晚,邊疆的星星比這兒還要亮。
“太子妃,該回去了。”
紀予淺入座,一個眼神也不曾給我上座你儂我儂的兩人,好像他這個太子妃是局外人。
蔡程見她如此冷漠,心中似乎被堵的死死的。
“參見太子殿下”
殿外走來兩人。
“參加太子殿下。”
“平身,這位是?”
那人聞聲抬頭,蔡程眼中一愣,他們的眉眼竟然生的有幾分相似。
“回皇上,太子殿下,這是南國三王子漱絡王子。”
“參加北朝皇上,皇后,太子殿下!”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熟悉,紀予淺抬頭,便看見了這日思夜想的人。
他站在那兒,卻隔的那么遠。
“參見太子妃,看來太子妃和太子十分恩愛”這句想說出口的話漱絡吞了回去。
“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祝千歲千歲千千歲”
千歲千歲千千歲……
“漱絡王子果然是天人之姿啊!”太后夸獎道。
“此番上供還是在北城多留幾日也看看我們這兒的風光啊。”
“諾”他以最標準的南國禮儀對她行著陌生的禮,那些過去就像從沒發生過一樣。
“臣妾身體不適,先行告退。”許是晚上喝了一點兒酒,頭疼欲裂,我匆匆離開宴會。
偏殿——
“容佳!”紀予淺抱這容佳的腰肢。
紀予淺不停地抽泣。
東宮——
“太子殿下!”容佳看到太子倒是意外,此刻他不應該在和白側妃顛鸞倒鳳嗎?
“太子妃呢?”
“太子妃已經睡下了。”
“哦?今日的漱絡王子可認識?”
“今日也是第一次見這幾日太子妃總在雪地里,許是受了風寒。”
“風寒?”
“是啊,將軍走的那一年也是初雪,如今在邊疆沒有一封書信回來,太子妃自是傷神。”
“明日帶著太子妃出去逛逛,別憋壞了。”
“諾。”
說完,太子朝著白側妃的寢殿走去,看來是想造一個庶子了。
第二日醒來。
“太子說今日太子妃出去逛逛散散心。”
“散心?只怕是本宮出了這個門,見了誰他都會知道得一清二楚吧?”
我站在寢殿的窗前,看著外面飄落的梅花出神。
“即是散心,去宮里好好散散。去皇后娘娘那兒請安。”
皇宮——
“兒臣參見母后。”
“賜坐,今日怎么得空聽說你病了,太子還差人到宮里來找本宮要了不少血參。”
皇后還是一如既往的笑,看起來溫柔得很。
“多謝皇后娘娘關懷。”
紀予淺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皇后,但皇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這都成婚一年了,肚子怎么還沒動靜?”
皇后起身走到紀予淺身旁坐下,拉著她的手輕拍著。
“兒臣會努力的”
“光你努力可不行……”皇后頓住,青天白日議論這些總不好。
“你們先下去吧。”
“你呀,得抓住太子的心……”
“還請母后賜教”
門關上的那一刻,皇后突然變了臉色,這臉色倒是變的忒快了。
“太子妃可有何事?”
“無事,只是最近白側妃總是蠢蠢欲動。”
“哦?一年也確實該動一動了。”
“他的魅力倒是不小。”
“先皇后的侄女兒,怎么會差,當初可是指著太子妃之位去的,還夢著做皇后呢!”
“兒臣沒這心思,也不想做什么皇后,至于太子還不知道是否能坐上皇位,即便坐上也坐不穩。”
“此話不可胡言!”
“母后,到底那位不是您所出,隱忍這些年辛苦了。”
”您那位倒是天賦異稟,將來定會是位好君王”
“這句話本宮不懂啊”嘴上說著不懂,但皇后的眼神充滿期待。
“母后怎會不懂?有些事我能做。”
“你一個小女子能做什么。”
“明暉軍,娘娘可曾聽說過?”
皇后眼里有震驚,沒想到紀家埋根如此之深。
“太子妃就不怕掉腦袋嗎?”
“母后,這些年難道您的宮內還有著那么多不該有的嗎?”
“隔墻有耳。”
“怎會,如果這點兒能力都沒有,邊疆那么多日夜,我說不定早就死了。”
“為何幫我?”
“為了我想得到的東西,父親母親是否真的回邊塞我心知肚明,強娶,弒父,殺母,平妻之辱那一件不是讓人肝腸寸斷呢?”
“當初您又是心甘情愿讓太子成為太子的嗎?”
“你想要什么?”當年雖料到紀予淺知道對紀家的陰謀,會起策反之心,可她沒有,只是安安靜靜做了太子妃,讓人放松警惕。
“怎么做?”
“三個月,太子殿下必須登基。”
“若是能出征那便是最好的。”
皇后有些猶豫。
“母后,富貴險中求,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你知道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謹遵母后教誨,兒臣告退!”
蔡淄從身旁走過,行了一禮便擦肩而過。
曹府——
“怎么有喜事?”
說什么呢!
曹旖一臉嬌羞。
“你呀!”
喲蔡淄的畫像都拿過來了?
當然!!
“小旖,若蔡淄不是與你兩情相悅成婚,你會怨我嗎?”
“說什么呢?”曹旖把玩金銀的手停了下來,面容凝固。
紀予淺回到東宮,稱病不愿面見太子,怕太子沾了病氣,但時不時往太子的寢殿送補品,吃食,兩個人的關系緩和了不少。
偶爾兩人也會隔著一道門說話,倒讓太子覺得有幾分情趣,時常往太子妃處跑。
白慕瑤清楚太子的性格,也清楚太子妃的手段,每日都在寢殿里生悶氣。
半月后——太子對紀予淺的防備有所放松,紀予淺四處閑逛,買了不少沒用的東西回東宮
“你怎么來了!聽說你感染風寒,誰也不讓見。”曹旖走過來扶我入座。
“小旖,記得那天的話嗎?”
“記得,小淺你究竟想干嘛?”
“我不想利用你,但現在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別說這些胡話,扭扭捏捏的!你做什么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幫你。”
“我會想辦法盡早讓你和蔡淄成婚。那日你不是有言太子不是最佳人選嗎?”
“你想!”
“我不想的,但他回來了,我想見他,想問問他。”
“父親說都是命中注定,但我想搏一搏,也許是為了北朝能更好呢?”
“若是蔡淄同意,我也同意!他總有一天會愛上我的不是嗎?我有自信。”
不日,賜婚旨意下來。
當真是良田千畝,二十里紅妝,曹旖風風光光嫁入了王府。
又在北朝升起一陣討論。
邊疆最近不穩定,擇王爺太子去往平定。
適齡皇子只有太子和十一皇子蔡淄。
蔡淄剛成婚,皇上也更心儀太子前去,太子在朝中未站穩腳跟,打了勝仗也算是穩定朝臣。
太子出征那日,紀予淺早早在城門等候
白慕瑤纏著太子說了許久的話,蔡程眼睛不停地瞄向紀予淺。
在太子即將登上戰馬時沖上去緊緊抱住蔡程。
“待你凱旋,我們從頭開始”紀予淺紅了眼像只小兔子,惹人憐愛,將任襯得頗為漂亮。
蔡程緊緊擁住紀予淺。
在眾人眼里兩人還真是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漱絡與蔡淄站在一處蔡淄看了一眼漱絡,恢復以往神色。
“殿下是臣妾的英雄,定會凱旋歸來的……”我深情款款的看著他的眼睛,這個技巧是我專門請清風館的歌姬到太子府來教我的,學了好久,才消化這惡心的技巧。
“會的,淺淺要等我。”
“一定。”
太子走了,皇城又恢復往日。
“紀予淺!太子是我的!”進了東宮的門,白慕瑤再也掛不住臉,氣勢洶洶地抓紀予淺的手。
“把你的臟手拿開。”紀予淺撇了一眼,皺著眉,十分厭惡地推開他的手。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說不定你父母就是被你克死的!如今又把殿下克到了邊疆!”
“克死?”
“若是太子殿下死了那只能是刀劍不長眼。”
白慕瑤被紀予淺嚇到。
“來人,白側妃以下犯上,與太子妃不敬,即日起軟禁,沒我的命令不允許踏出房門半步!
“諾!”
三日后——
曹旖到訪,非要拉著太子妃到親王府觀賞親王送給他的禮物還有她從各地淘來的奇珍異寶。
進屋,果然是奇珍異寶一堆……
那人穿著北朝服裝,不知何時起偏愛白色的少年也穿上了黑色的衣衫。
豎起冠發。
今日,總算是見到日思夜想之人了……
漱絡轉身,依舊是話本上的模樣。
從前的每一幕隨著笑容慢慢劃過。
“多年不見,溫明可還順利?”紀予淺蕩起笑容,一時分辨不清到底是淚光還是紀予淺原本的眼眸就是如此明亮。
特曹旖沒有離開房間只是退出了屏風探風。
“你來的那日星星很亮,比邊疆那晚還要亮。”
“我好想你。”紀予淺顧不得那么多緊緊抱著溫明,好怕這一切都突然消失。
“你知道嗎?這半月我多一眼都不敢看你,我害怕,害怕別人看出什么端倪,怕你受傷,怕連累你。”
紀予淺哭濕了溫明的衣襟。
“亦是。”
“怎么就兩個字!”
溫明露出笑容。
“紀淺淺,那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死了,只是一位老臣子想將流浪在外的我接回南國,成為王位繼承人。你知道嗎?那時候你再多抱我一會兒我就真的要因為失血過多死了。”
溫明以玩笑話說出那時的苦楚。
“我不曾想要這些,我想要你,想要和你一起的自由,可我不能就這么任由他國踐踏我們的土地,我得回去……”
“對不起,紀淺淺,對不起……”溫明將身子埋進紀予淺頸窩。
“我明白,我都明白。”紀予淺不停的點頭。
“如今我已取得皇帝信任,愿意在一年后助南國渡過難關。”
“那時候我們一起回邊疆。”紀予淺搶先一步說出那句話。
溫明想說那句話的,他是想說的,他不敢,他怕,怕我不愿,不愿和他一起走。即是如此便由我來說吧。
“好,我們一起回去。”
“今日一見怕是以后相見又得隔上許久,你得好好的照顧自己。”
“一定。”
“那日的夜明珠是南國特有的秘術,以我的血供養,眼角的痣是第一次取血之處,若是有一天我不復存在夜明珠會隨之黯淡,徹底無光,而那顆痣會生在心愛之人的眼角……”
即便有再多的話說,曹旖也已經坐不住了。
“小淺,時間差不多了!”
“你走吧,我們會相見的。”
紀予淺和溫明貼著額頭,難舍難分。
紀予淺先推開了溫明。
“去吧。”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蔡淄回來了,三人在涼亭說笑。
“緇親王,多謝。”
“不必多禮。”
“還有一事,護送他回去吧。”
“這是想要我的命?”
“親王,誰沒有私心呢?我們的交易您是占了大便宜,送個人罷了。”
“答應了。”
三日后——
一切都很急,漱絡王子走了,前方的路還不知是如何,有了蔡淄,紀予淺總算是安心些。
紀予淺正在屋中喝茶
“出來吧。”
雅喬從房頂下來。
“我認得你,五年前,你和溫明一起出現在軍營過。”
“我是王子的暗衛。”
“可是溫明出什么事兒了?”
紀予淺從位置彈起。
“死了……護送的親王也為了救王子身受重傷。”
“怎么會!!!”
“將到邊疆時,殺出一列訓練有素的殺手,不知是誰派來的,劍傷抹了毒藥——沁血,一炷香便會身首異處無藥可解……”
“可有活口?”
“沒有,但他們的腿上有圖騰。”
雅喬拿出圖騰的樣式。
是蔡程,蔡程的圖
蔡程的手伸的太長,只讓紀予淺感到難以抑制的情緒。
捂著心臟整張臉發麻,痛苦至極。
雅喬站在一旁,亦是滿臉的淚水發。
“紀將軍!王子心里懷揣著南國,還請紀將軍完成王子的遺愿!”
雅喬跪在地上,重重地給紀予淺磕頭。
“將軍,還有一事,途徑漠北時,當年老將軍回邊塞的那條路有家酒館,點著無味迷煙,”
“那日途經,王子敏銳查出,并在那人身上發現老將軍和夫人的物品,一塊玉佩,刻著紀字。”
“威逼利誘下,夫妻二人承認是受人指使放了迷煙,此迷煙在北朝是沒有的,老將軍和夫人才會在受了迷煙后,在馬車內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的侄女說若是迷暈了就給她們一大筆錢,白側妃就是他們的侄女。”
紀予淺捂著心口,蹲坐在在地上無聲的哭泣。
捂著自己的嘴。
太子妃稱病月余,在床上一蹶不振。
直到那日宮中傳來消息,皇上病重,時日無多……
紀予淺欠欠的從床上下來。
吩咐梳妝。
彼時,太子也收到消息,在回來的路上。
“兒臣參見父皇。”
“太子妃來了?”皇后搶先一步和紀予淺搭話。
“是,母后,父王如何了?”
“唉~太醫也未診出什么,只說是積勞成疾……”
皇后搖頭。
蔡程回來了——在先帝的葬禮上。
拜別完畢,太子妃和太子回了東宮。
白慕瑤在太子的特許下解了軟禁。
告了好大的狀。
嘭!
蔡程走過去,掐住紀予淺的臉。
“太子妃好大的臉面!囚禁側妃。”
“側妃以下犯上!”
“放肆,何時由你說了算?”
“聽聞漱絡王子走的時候,太子妃生了好大的病。”
紀予淺瞪大眼睛,仇恨從眼里無法隱藏。
“太子妃自以為藏的很好你越是刻意便越可疑,邊塞的事情本太子早查到了,當年你們的事兒軍營里誰人不知?”
“來人!將太子妃軟禁。”
“可惜啊~你注定做不了朕的皇后”
紀予淺躺在地上。
絕望痛哭,對所有事情的發泄終于在此刻傾斜而出。
她愛的一切終究是被毀了,被疑心的皇帝,被疑心的太子。
“太子妃,滿飲此杯,您所求之事,太子便允了。”
“此事從不是由他做主,夏姑姑,你一個白側妃的奴才,何時還能幫太子傳話了?”紀予淺的眼神銳利,夏姑姑冒起一層薄汗。
嘭——
那人的膝蓋猛砸在地上,紀予淺皺眉將頭偏向另一側,甚是厭惡。
“回太子妃,奴婢永遠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奴才!”
“那……”紀予淺搖晃著酒杯。
“這杯酒,便賜你了,夏姑姑還不快快領賞?”
“奴婢不敢!”
“不敢?”說著,夏姑姑從地上被提起,滿臉漲紅。
“太子妃,今日是太子登基,您……呆在東宮本就……不合……咳咳!……規矩……
夏姑姑拼命掙扎,不停去抓紀予淺的手臂。
“夏姑姑,本宮是被囚禁于此,何來這一說?”
紀予淺換上戰服離開宮殿,殿內余存一具尸體。
騎上戰馬,今日她要和紀小將軍里應外合拿下皇城。
先帝登基時紀老將軍——紀勐,便到邊疆平定戰亂,替先帝攘外。
一心一意為北朝精忠,不過月余,朝中便傳來消息紀夫人患病臥床不起之事,肚子里的孩子也小產而亡。
將軍日夜憂心,請求歸北朝,先帝言辭推拒。
待紀將軍潛回北朝時,自己的孩子被接生婦人的親友悄悄養在村莊內。
紀勐壓下不滿,如今北朝內憂外患,不能生事端,紀勐連夜帶著孩子回了邊疆。
一路奔波,孩子在路上就差點兒斷氣,也算是福大命大,紀勐給孩子取名為紀仟什,愿他一生有所成就,堅毅勇敢。
自那日以后紀勐不得不為自己打算,在邊疆沒日沒夜的訓練將士,秘密培養了五萬私兵,為將來做好打算。
紀勐太過出挑,朝中大臣更是悉數得罪,只為是滿門忠烈,為國效力,如今也不得不為自保出此下策。
次年,紀勐回朝述職,家中住了半月后又急匆匆回了邊疆,兩月后北朝來信,夫人有孕已有兩月。
紀勐連夜回北朝上下打點,才得以保住這個孩子,孩子降生后預言師預言孩子十三歲前必須留在朝中,否則天下大亂。
紀予淺從小就有天賦,十三歲后,紀勐帶紀予淺去了邊疆歷練,他堅信紀勐的女兒定是巾幗不讓須眉……
“太子妃,多年不見,一切可安好?”紀仟什眼里難得溫柔,滿是關切。
自紀予淺從邊疆回來,便再也沒見過她的好哥哥——紀仟什。
十三歲去往邊疆,回朝那天才知曉這位對她在軍營照顧有加的居然就是她早逝的哥哥——紀仟什。
相認時亦是離別時。
“哥哥,今日便是那蔡程的死期。”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六皇子蔡程…………
“將士們!殺!”
無數條性命戰死在紀予淺的馬下。
馬蹄聲越發大起來。
邊疆需要支援,三日前八成的將士都去了邊疆。
如今只剩不到兩萬的將士守在北城,故將軍守在宮門,拔出利劍誓死一戰。
今日的宮變他又何嘗不知曉,否則也不會守在此處。
紀予淺一路殺進皇宮,沒有任何猶豫,在廝殺中一劍刺穿了故將軍的心臟。
故將軍跪倒在地,嘴里不停的呢喃著……
若是我們沒走到這一步,該多好……
沒想到那年隨口一問溫明的心上人,未曾想有一天把這對兒開心果逼到如此境地……
隨之閉上了雙眼。
周圍充滿血腥味兒。
登基大典還在繼續,四處早已都是逃竄的宮人和大臣。
紀予淺走入正殿
守衛一步步后退,護著他們的新皇,白慕瑤和蔡程站在一處,躲在他的身后。
“穎嘉貴妃這是謀殺親夫?”蔡程有些不可置信紀予淺居然真的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
“今日你若退出去朕就當做無事發生!”
紀予淺沒有過多廢話。
蔡程的禁衛軍整日在這深宮之中,自然不敵紀仟什從邊疆帶回來的亡命徒。
一把劍扔出去離雙眼只有一絲距離時蔡程穩穩接住他的劍。血在劍上快速蔓延,蔡程有些許恍惚。
紀予淺拿出發簪再次射出,穩穩栽進蔡程的脖頸。
蔡程吃痛,單膝跪在地上。
“歸順者!既往不咎!”
眾人相視,皇帝都要死了,此時投靠紀予淺才是最好的歸宿。
“太子妃,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跪倒在地。
未行冊封禮,如今她依然是太子妃。
“下去。”眾人放下武器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接著就是殿外胡亂飛濺的血。
蔡程眼睛猩紅,怕是沒想到紀予淺能有如此心狠。
“小姐,皇后如何處置?”為首的將領見狀想起了逃走的那人。
紀予淺走近蔡程,單膝跪在地上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蔡程。
“半炷香,帶回來。”
“遵命!”
紀予淺重重地捏緊蔡程的臉,下一秒就能捏碎他的下巴。
“貴妃還真是……心思深沉啊……朕以為他走了你總算接受我了……”蔡程扯出笑容。
“知道劍上抹的什么嗎?”
”沁血啊~”
蔡程眼神徹底冷下來。
“父親、母親、漱絡一樁樁一件件我真是恨毒了你。”
“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那我去做那白慕瑤的替身,做太子妃啊。”
“我本該與漱絡在邊疆相守一生的!”紀予淺一把推開了只剩一口氣的蔡程。
“于朕,當真是一點兒愛都沒有嗎?”他躺在地上沒有任何生機。
“不曾有。”紀予淺撿起清霖劍,用沾滿鮮血的衣角擦拭。
“可朕有啊……第一次見你,如嫡仙下凡于這皇城眾人都不同,朕便想求娶于你”
“你見過塞外的風雪,琴棋書畫亦是樣樣嫻熟,于我甚是般配……”
“慕瑤自小與我一起長大,朕許諾過的要迎她為后。”
“但我從未將你視作她的替身……”
“皇上!皇上!”
白慕瑤被拖拽回來,爬到蔡程身邊,艱難的扶起蔡程。
“慕瑤……”
蔡程抬手撫摸白慕瑤的臉,他們的深情讓紀予淺只覺刺眼。
她的漱絡死在回邊疆的路上,憑什么他們能在這兒你儂我儂?
他親手殺了她的所愛,還妄想得到她的愛。
白慕瑤手撫上蔡程的手。
“啊!!!!!”白慕瑤驚恐的看著躺在地上剛剛撫摸她臉龐的手臂,還在生理的顫動。
蔡程痛苦的躺在地上,右肩血流不止。
紀予淺撿起手臂靠近白慕瑤。
“來,皇后娘娘,再感受感受皇上手臂的溫度,以后怕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時光了。”
白慕瑤不停后退。
“皇后娘娘怕什么呢?來啊~”
“紀予淺!你就是瘋子!瘋子!”
“我一直——很瘋的。”
“三日前你的母親也是這般想拿花瓶砸我,你猜怎么著?”
“紀予淺!”
“噢……對了,還有你的父親,他不是覺得有個未來皇后撐腰便為所欲為嗎?”
“所以我就用了迷魂藥,將他扔進了赤姬館,你猜?發生了什么?”
“他們哪里得罪你了!”白慕瑤終于撕心裂肺的哭泣,還真是惹人憐愛啊~
“我父親母親的死,你敢以你白家世代榮耀起誓與你無關嗎!”
紀予淺眼角通紅,一把捏住白慕瑤的脖頸,那人臉脹得通紅,不停地掙扎。
“當日你敢給他們下迷魂藥,就沒想過我會睚眥必報嗎?”
“放開她!”蔡程整張臉毫無血色,艱難開口。
“皇后娘娘感覺如何?這張臉倒是生得好,不知道是發賣好一些還是此刻我找人來幫幫你?”
雅喬帶著紀予淺要的東西到了大殿。
“正好。”
“來人,快給皇上賜坐。”
紀予淺走到蔡程身旁。
“皇上,臣妾喂您。”
蔡程掙扎無果,只能喝下湯藥。
雅喬狠狠的將白慕瑤的嘴扒開,喂進了藥,白慕瑤立刻渾身不適。
“皇上放心,這藥能再調你一炷香的命,只不過會有些疼。”
“我找了些在怡紅院經常尋花問柳的亡命徒,聽說皇后娘娘貌美,都想一親芳澤……”
“淺淺,求求你,放了慕瑤吧!求求你!”
瞧,這無情帝王居然在為一個女人流淚,還真是頭一遭。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啊!
不要!
不要!
求求你們!
不要啊~
蔡程想別過眼,紀予淺強行扶正蔡程的臉。
“看啊!看著他們!”
“你也體會體會臣妾心愛之人被折磨的感受啊~”
不過半注香,白慕瑤死在了大殿上。
“你好狠……”
“更狠的還在后面呢。”
紀予淺將蔡程雙腿砍下,白慕瑤也被分尸。
蔡程更是吐了好大一口血,最后死不瞑目。
彼時,紀予淺已拿到國璽連著鳳印兵符也一起收入囊中。
溫明!
紀予淺猛的睜開眼從夢中醒來,此刻她在紀府的床榻上。
紀予淺起身打開窗戶,桃花隨著風入了房間。
紀予淺伸手卻總抓不住。
失了神。
春天總算是來了……
“公主殿下,皇上請您入宮。”
紀予淺唯一的外姓公主,大戰后跟著新皇遷居紀城,以她的姓為名。
“嗯,替本宮梳妝。”
頭上簪著溫明親手鑄的發簪。
“公主,再戴一只翡翠發簪如何?畢竟是入宮面圣總要隆重些才好。”
自戰后,公主的衣衫便只剩白色,想著銀邊或著金絲,入宮卻又過于素了些。
“嗯。”
“公主眼角的痣生得極美呢!以前沒見過,突然就長出來了。”
——紀城
遷都事業已經完成,蔡淄登基稱帝。
紀家也在紀仟什的打理下比當年更加繁榮,更是被封為鎮國大將軍。
蔡淄比蔡程更適合做皇帝,溫潤確有力量,倒不如蔡程的毒辣。
戰后,人人都傳前朝穎嘉貴妃親手當今的溫月公主屠了皇城,更是在登基之日將皇上皇后分尸,是位惹不起的人物。
御花園——
戰后蔡淄第一次見到紀予淺,眼神比以往更加死寂。
“若不是見過當初你見漱絡的模樣朕還以為你的眼神從未有過光亮。”蔡淄低頭笑到。
紀予淺只是微笑,并未多說什么。
“想必當日若朕并未舍命救下漱絡,此刻我也是刀下鬼了吧?”
“皇上何出此言,你是皇上,百姓都會愛戴的皇上。”
“我會是好皇帝的。”
“小旖最近可好?”
“甚好,整日在殿內捯飭那些舊物,樂不思蜀。”提到曹旖,蔡淄的反應還算可觀,至少她現在還算幸福。
“臣懇請皇上讓臣去邊疆。”
“還是忘不了。可惜。”蔡淄低頭。
“皇上說笑了。”
“罷了,去吧,若是漱絡沒死,好歹下半生會如意些。”
“謝皇上成全。”
———邊疆
溫明,我回來了……
夜——
“公主!怎么又站在風口!”容佳走過來急忙關上了門。
“聽說最近城中不太平,有一種螢火蟲在夜晚出現,跟著他走了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的好公主,趕緊歇息吧。”
“我知道了。”
深夜,我睜開眼,窗外那團光有些刺眼。
我推開窗,是溫明的臉龐出現在窗邊。
“紀淺淺,我帶你去靶場,教你射箭可好?”
“可……”
“伯父伯母還在靶場等我們呢?”
“好……”
我紅著眼再也憶不起其他。
“好!”溫明牽著我的手,離開了窗臺……
溫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