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點鐘方向!180掉頭,然后關掉引擎。”
“你他媽腦子沒病吧?”司機不可思議地吼著。
近乎自殺的舉動差點讓克里斯出聲質疑,但很快,他的話堵在了喉頭。
因為……
“相信我!”
李元抬起頭,眼里閃著決絕的光芒,看的三人心口一滯。
“來不及了。”
他面色平靜,聲線穩(wěn)定,就這樣看著司機。
“好!”
司機心一橫,照著李元的話照做。
“倒計時5秒。重啟應急加速。”
李元冷靜的指揮著。
在機械音的計時下,他們在巨大的吸力中被進入颶風外圍。
“5、4、3、2、1!”
1!
來了!此時李元剛好數(shù)到數(shù)字“1”。
巨大的浪濤沖來,一副撕天裂地的勢頭,連那電子夕陽的光板都被卷了個稀爛!
“滋啦——”
電子天空上,白色的雪花屏閃著駭人的電光。
已經(jīng)調轉方向的飛車,再次順著引力朝外甩出的方向,加速飛向出口。
角度剛剛好!甚至都不需要司機手動校準!
“咻——”
擦著邊緣,飛車穿過缺口,駛入一段黑色的地基通廊。
司機快速將加速系統(tǒng)調回正常。
災難以來,這通廊這段時間一直沒人使用,若還是向往常那樣有大量飛車使用此處入口,那么一場連環(huán)車禍恐怕無法避免。
飛車速度減緩,身后入口緩緩合上,藍白的通廊光線明亮。
車上的幾人深深吐出一口氣。
“小伙子,牛。”司機往嘴里塞入一根電子鐵棒,深吸一口,扭頭朝李元比了個拇指。
而李元此時滿頭是汗。
他剛剛看著冷靜,但其實心率已經(jīng)高得像做完無氧運動,此時正止不住地大喘氣,喉頭仿佛被什么硬物堵住一般難受。
“李元,你是不是……”那可看著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為什么他能夠準確的知道那颶風和氣流的盲區(qū)?為什么他能準確的知道角度?為什么他能準確的找到手柄。
李元抬起疲憊的臉,食指壓在嘴唇上,對那可“噓”了口氣。
而克里斯看著二人的互動滿臉不悅。
“上次你也是這樣。”克里斯瞪著那可,“有什么不能說的?還有你,你上次告訴我要說什么來著?”
“下去再說。”李元看著窗外,面色平靜。
渾身脫力,滿身是汗,他完全沒有劫后余生的快樂和成就感,現(xiàn)在,他只想睡一覺。
他本就精神疲憊不堪,此刻正止不住地打呵欠,于是,李元靠在身后的座椅上安靜地合上眼。
“告訴我。”克里斯沖那可低語。
“對不起,克里斯,我答應好要保密的……”
“別為難她了,回去告訴你。”
閉著眼的李元聲音微弱。
“現(xiàn)在說不行嗎?”
李元搖頭。
.
宏川大廈,三層客房。
“資料記得怎么樣?”那可靠在門口,拉著克里斯,看李元熟練地甩掉身上的西裝外套。
這頹廢男人的氣質似乎發(fā)生了潛移默化的改變。同時,那可回頭看了眼克里斯,這曾經(jīng)少年心性的男人,臉上也多了一些堅毅。
他們在下面經(jīng)歷了什么?
那可好奇地打量著兩個男人。
“看了等于沒看。”李元松開袖口紐扣和手表,嗤笑。
“好吧……那你還有一天時間準備。”
說罷,那可向他告別:“我和克里斯先走了,后勤會定時給你送餐飲。”
一想到壓縮餅干和人造口味的事物,以及那喝得讓人喉嚨發(fā)澀的飲品,李元臉上掛滿烏云。
“謝謝,回見。”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克里斯,而后者給他丟了個鬼臉。
關于那可的資料,還有一件事讓他十分在意。
一屁股坐到白床單上,柔軟的床墊彈動。
也不知道暗河怎么樣了。
[笨蛋李:一層刮颶風了。]
[磨砂颶風:聽說了。]
[笨蛋李:下邊還好吧?]
[磨砂颶風:無礙。]
重新翻開資料文檔,打開那7人的生平。
那些上過月球的人,都死了。
這讓李元倍感疑惑,怎么會都死了?而且剛好都是第一批上月球體驗月球城項目的人。
一共四個,安保總管斯蒂文、清潔工程師科魯、材料總管勞倫斯、駐場建筑師加納。
除去同行者外,如果非要說他們四人的共同點,恐怕只有“邊緣人”這一項。
邊緣人,一種相對的概念,相對于可控核聚變研究這個項目來說,這四人是邊緣人。
他們是為了什么上月球?單純的體驗?員工的福利?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又是因什么死的?實驗事故?場地事故?意外?太空事故?
而就在李元利用房間里的電腦進行新聞檢索的時候,另一個讓他迷惑的事情出現(xiàn)了。
他查不到2032年發(fā)生在月球上的相關事件資料。
只有廣告,無盡的廣告。
“月球城狂歡七天,展現(xiàn)不一樣的宇宙空間”、“人類第一次登上月球,全民星際旅游時代正式開啟”……
無盡的狂歡口號激發(fā)了全民熱潮。
成百上千的討論密集地展開,關于月球城的質疑,關于噱頭的嘲諷,關于美好未來與星際旅行的暢想……
當然,至少作為一個公元22世紀的人,李元知道,那些關于星際旅行的暢想,從未真正實現(xiàn)過。
而月球城,也不過只是個可笑的笑話,現(xiàn)在那曾經(jīng)的月球城已經(jīng)被改造成了月球實驗基地,如今的月球,只是人類的另一個科學實驗室罷了。
什么全民旅行,都是狗屁。
那么……這些人的死亡,恐怕理所應當?shù)乇徊仄饋砹恕?p> 李元完全檢索不到任何與事故相關的信息。
——>>>群組[水果拼盤]<<<——
[笨蛋李:桃哥,下面的數(shù)據(jù)庫能不能查到到被全面刪除的事故新聞?]
[磨砂桃:不一定,怎么了?得看是什么樣的事故。]
[笨蛋李:關鍵詞,月球城,2032,事故,試試?]
[磨砂桃:沒有。]
[笨蛋李:這就怪了……]
[西瓜殼:查這個做什么?]
[笨蛋李:那可在不在你身邊?]
[西瓜殼:不在。]
[笨蛋李:她給我的資料上顯示曾經(jīng)有4個人于2032死在了月球城。]
[西瓜殼:那個月球城嗎?]
[笨蛋李:嗯。對。]
[西瓜殼:我可能需要上BIE管理的前FIB數(shù)據(jù)庫系統(tǒng)去看看。]
[笨蛋李:最好不要。]
[西瓜殼:怎么了?不是想知道嗎?]
[笨蛋李:你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恐怕死得很慘。指不定他們都是隱藏這個事故新聞的人。]
[西瓜殼:好吧……是我草率了,怎么了,他們要求你調查這個事件?我以為你是去做實驗的。]
[笨蛋李:一言難盡,你還是問那可吧。]
[西瓜殼:……嘖!]
——
對于在上面依舊能使用暗河通訊網(wǎng)絡這件事,李元還是有些驚訝,他以為上下的溝通只有通訊設備才能進行,但,似乎,暗河的局域網(wǎng)比他想象的范圍要廣得多。
關掉群組,李元打開手表,上面提示他的郵箱系統(tǒng)里又多了十幾封垃圾郵件,盡管他明白發(fā)件人極有可能是喬治,但他還是打開查看。
不出意外,果然都是喬治。
好吧。他隨手就把手表往身后那雪白的大床甩去,甩動過程中,他手腕上的那個黑色的小方塊隨著晃悠著。
除了那概率最高的斯蒂文外,他重新又看了一遍其他三人的經(jīng)歷。
清潔工程師科魯,一生平平無奇,從小老實頭腦簡單,成績較差沒考上大學,畢業(yè)以后進入保潔行業(yè)工作,25歲的時候在友人兼領導的啟示下,開始成為跨學科愛好者,最初只是制作最簡單的清潔機械設備和維修方面的相關工作,之后竟逐漸成為清潔工程與設施領域方面的技術專家,得到現(xiàn)公司——泡沫服務工程的重用。
材料總管勞倫斯,哈佛高材生,畢業(yè)后先是投身于科技材料研發(fā)企業(yè),積累了15年的工作經(jīng)驗,最后在獵頭的推薦下進入可控核聚變前研究所工作。
駐場建筑師加納,普通的工科生,畢業(yè)后曾在土木工程事務所工作5年,被獵頭挖到某建筑大師的工作室,成為長期外派的駐場建筑師工作至今。
除了可控核聚變項目組投資人自行雇傭的安保公司外,這三人幾乎都同時參與了當時的可控核聚變研究所建設活動。
在看完這些人的行為模式與思維模式分析以后,現(xiàn)在,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些分析師拿著他以前在心理診所做的那些心理測量表來算概率,恐怕是個極其可笑的事。
他們根本不懂他本人是什么樣,只是按照那等貼在他身上的標簽去理解和想象,同時,他們也根本不懂這些已經(jīng)過世的前人到底是什么樣,只是按照這些人的生平與經(jīng)歷再次提取標簽。
而且,他們根本沒意識到暗河里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按照那可和警方給定的片面消息就對李元下了定義。
于是乎,他們認為,安保總管斯蒂文與李元現(xiàn)今所處的境地最相似。
在他們未知的角落,李元的性格已經(jīng)發(fā)生了根本性且顛覆性的改變。
哼。李元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恐怕這些人的算法和結果要失策了。
李元的目光,此時,正盯在建筑師加納那張陰沉頹廢又冷淡的面孔上。
只是,那雙眼里,閃著桀驁不馴的叛逆。
而且,在親屬關系一欄上,赫然寫著,加納·迪迦,萊拉·迪迦的親哥哥。
嘶,這個萊拉……
李元點開親屬資料,隨即展露笑容。
[姓名:萊拉·哈德,性別:女,生日:1983年6月25日]
[配偶:費爾南斯·丹得萊恩·哈德,性別:男,生日:1982年12月12日]
這下有意思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