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醫療室擺滿了優美的器械:
流線型的床,流暢的虛線構成吊頂與門洞,光潔的表面上時不時劃過淡淡的流光。
這些物體的表皮像是有獨立的意識。曲面上,如細胞一般的生物結構不斷閃過,以奇異的方式閃爍著。
薄如蟬翼的半透明磨砂材料里,狹長的燈帶藏在側翼,散出溫和的米白色燈光。
“嘩!”
李元驚醒,在水里撲騰出不小動靜。
他全身上下都是儀器和管子,浮在淡紫色的液體中。
低頭,費力地觀察一番,紅斑已經來到的右鎖骨附近停下,新的斑點從左手手指展開。
他是誰?手指在意識的控制下順暢的活動。
原來是真的回來了。
心里一顆大石頭穩當落下。
那些在2012的疑點還縈繞不去,他滿腦子都是謎題:
科隆到底為什么親自面對達利?以及,科隆的真實動機到底是什么?
只不過,那些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吧,既然如此,害,那他還糾結個什么勁?
過去就過去吧。
這時,李元發現嘴里咬著什么東西,嘴里正不斷涌來新鮮的氧氣,而剛剛他差點就把這東西吐掉了。
李元重新觀察四周,從水里打量著淡紫色的世界:
曲線房間里的正中央,水箱從上方延續到地面。
這里和之前做實驗的房間有些類似,但又完全不同。
一時間,李元搞不清楚,他具體在宏川大廈里的哪個位置。
于是他馬上閉上自己雙眼:
所幸他的能力還在,他緊張的心情舒緩了下來。
速寫世界再次鋪開,浩浩蕩蕩。
可接下來,他看到的一切有一些超出他的認知。
他以為,宏川大廈就像其他所有的建筑那樣,是由幾個超級中心筒和垂直交通搭建起來的摩天大樓。
可顯然,宏川大廈的建造科技與那些普通的摩天大樓全然不同:
它是由一根豎向中心筒和兩個螺旋上升的通道構建起來的,沿著兩個螺旋通道分布著不同的房間,正中間的中心筒是另一套分布體系,因而構成了宏川大廈的三套空間結構,這三套空間結構互不相干,但中間隱約能看到幾條連通的道路。
可惜,他還無法完全把宏川大廈的空間結構悉數掌握,也許那樣他就能知道大先生的辦公室在那里了,他真的非常想找大先生問個清楚——包括他在夢中看到的事情。
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的視野已經突破了50m,半徑可能已經達到了75m。
莫非……
“嗶——嗶——嗶——嗶——”
隨著他的心跳和體溫回升,外面的儀器瘋狂吵鬧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幾個研究員詢問沖來,開始忙活,拷貝上傳數據,拔插管子,幫他放掉紫色的液體。
液體從打開的地漏排出,李元隨著緩慢落下的水平面落至地面。
他的肌肉軟弱無力,可能是睡得太久了或者泡得太久了緣故,但也許之前杜波博士給他打的那針緩釋型加強版腎上腺素起了作用,因而他很快就恢復了力氣,站著玻璃的圓筒中等待杜波他們的到來。
負責后勤的人此時也走了進來,為首的顯然是凱撒——他還穿著他標志性的白色金絲提花西裝。
凱撒站在大廳中央,非常禮貌地等在那里,看樣子是要帶李元去什么地方。
幾個后勤忙著跑過來,想給他擦拭身體換上衣服,但被李元反射性躲開。
他潛意識中覺得被別人觸碰到是件很危險的事。
過往里,有些他無法解開的謎題,讓李元心里發憷。
到底是什么?
他也沒多想,接過毛巾與衣物,穿上藍色的實驗服,向凱撒走去。
“蓋亞博士要見您,李先生。”凱撒溫和的說道。
李元點頭。
穿著一次性布鞋,走在全是曲面的房間里,十分打滑,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邊,避免自己出洋相。
這一摔,恐怕是會順著這斜坡階梯一路滾下去了,咕嚕咕嚕……
雖說李元正盡力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但事實上卻是,他此時,心里卻不斷幻想著,假設他要是真摔下去,得以什么樣的方式爬起來,又或者,他能滾到哪層樓去?
跟在凱撒身后,李元正偷偷利用速寫能力打量著宏川大廈的空間結構:
他們現在正在一條螺旋空間中緩慢上升,這里和他最開始來的地方完全不同,顯然是另一個空間。
相比起之前見到的無數個實驗室,這里更像是無數個療養室,里面住著各色各樣的人,還有動物,也許他們都是實驗體。
緩慢走了約莫幾分鐘,他們來到一個門前,這里是螺旋空間中一個中型拐點,一個會議室大廳,里面坐滿了人。
里三層、外三層。好不熱鬧。
他很快認出其中一個人是那可,她站在靠后的位置。
旁邊還有很多其他研究員,正中間的0型桌子上坐著十幾個人,大部分是中老年。
也有其他年輕人,不算多。
這些科學家都是純粹的人類,他們沒有任何機械改造的跡象,這對李元來說,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他記得可控核聚變的幾個博士都有著明顯的義眼、機械臂,甚至,還有一個人,恨不得把自己外掛到AI身上。
門口還站著幾個走神的警察,穿著清一色藍黑色制服,帶著一塵不變的帽子。
他們似乎非常不耐煩,恐怕已經等了許久。
“李先生,博士們在里面等你。”
凱撒微笑著伸出手,幫李元打開了門,隨后示意警官門隨他去休息室。
開門那一刻,李元霎時覺得自己像個小白鼠,暴露在他們那冷漠、好奇又充滿盤算的目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