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鬧劇便在二人賠笑,兩人不滿,一老一小默不作聲中拉下帷幕。
懷瀅拉著樂音,躲在檔案庫一處角落里細數這幾天的鬧心事,說到錦華時,樂音的臉色明顯不好。她問樂音:“怎么這副表情?”
樂音絞著袖子:“……懷瀅,有件事,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
“什么事?”
樂音憂道:“你可知錦華是出了名的心胸狹隘、睚眥必報?”
其實不必樂音提醒,懷瀅也從昨日錦華的舉動中窺見一二。
“你既進了右攝提,日后少不了與她碰面……我覺得,我覺得,你還是忍讓些,避著她為好。”
樂音說得小心翼翼,她知道,以懷瀅的性子,定是不喜歡聽這些,可錦華此人絕不能不防!
懷瀅果然沉下臉,聲音也低了八度:“分明是她的不是,為何要我讓她?”她的眉眼原就生得分明,明艷之中帶著難以忽視的凌厲,平日談笑時不顯見,可這番神態下確有些許駭人。
樂音從未見過這樣的懷瀅,臉上閃過驚慌,本能地低下頭躲避對方的逼問。
懷瀅看在眼里,知道自己驚到了這嬌柔的人兒,深吸了口氣,道:“我不是兇你,就是覺得這也太沒道理。”
眼看樂音要將長長的衣袖絞成一根,她再也看不下去,伸手制止:“剛才是我口氣不好,你不要生氣……”
樂音把頭搖得如撥浪鼓:“不、我沒有生氣。”她緩緩抬起頭,眼眸里還有些怕把懷瀅惹怒的小心,“你可曾聽過錦華的事?”
懷瀅如實道:“沒有。”
“那我給你講一個吧。”
“嗯”
“幾百年前,天紀有一位正直的言官,因不滿宗人殿宗令濫用職權,向紫微大帝參了一本。后來在一場閨閣女子的宴會中,一位深居簡出的仙子無端落入天江,被江中鎮壓的怪物劃爛了身子和臉,容貌盡毀。那仙子便是言官的女兒。”
“是錦華做的?”
“沒有證據,當時在場的仙子都說錦華沒有動手,不過事后又有人說,看到錦華命人將那仙子拖到了江邊。”
短短一段陳述,讓懷瀅聽得直皺眉,錦華該有多大的本事,能把天紀言官的女兒拖到江邊而讓眾人緘口不語;江怪一事究竟是有心還是巧合?
她又想到言官因自己的御前一狀,致使女兒遭難,心中定然自責難過,不禁問:“那言官呢,他又如何?可有替女兒討回公道?”
樂音輕嘆了口氣:“出事時,言官揚言要追究此事,可后來因受刺激太過發了瘋,事情也再沒人提起……”
懷瀅聽得唏噓,覺得不該如此,追問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就再沒人提起呢?”
“在你我看來,這或許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可天君、帝君掌管六界,每日須過問的事何其眾多。那仙子雖可憐,到底未傷及性命,又是江怪所為,還能奈何……最后多給了些補償,這事也就算了。”
聞言,懷瀅一陣沉默,半晌后緩緩道:“我知道了,我會避著錦華的。”
樂音見目的達成,松了口氣,兩人又隨便聊了些有的沒的。臨行前,懷瀅突然想起一事,拉住她問:“對了,想跟你打聽個事。”
“什么事?”
“你可知三佬的本體是什么?”
對于化形成仙的物種來說,詢問本體是件很不敬的事。六界中,除了生具神格的先天神、繼承了血脈的仙、擁有仙根的凡人、得造化機緣的靈外,其他種族都是低一等的。“化形”意味著脫胎換骨、重塑為人,在種族上是一條非常清晰的分界線。詢問本體不僅是刨根問底打探隱私,更有將人“打回原形”的屈辱感。在天界,探尋別人的本體,堪比最惡毒的辱罵,除非你的實力遠高于對方,一眼能將對方看穿。
樂音一驚,確定四下無人,才小聲道:“懷瀅,你怎么問這個啊?”
懷瀅歪著腦袋想了片刻:“我瞧他手上總拿把孔雀毛做的羽扇,貌似是只孔雀,可……”不知為何,她認定三佬不是只孔雀。
樂音有些緊張:“這個我不知道,你可千萬莫要出去亂問。”
懷瀅點點頭:“放心,我只問了你,不會去找旁人!”
樂音離開時,一步三回頭,與昨日錦華離開時一般。可她,不是矯情,而是心中忐忑、心思難安。她私以為懷瀅單純直率,實不該留她一人在右攝提,也不知會不會無意間卷入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