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師自從與黃羽私下交流過之后，便放下了心中的顧慮，開始全心全意地支持他教族人們說話。
所以當黃羽敗下陣來時，他這個神靈手下頭號大將立馬就上臺救駕去了！
雖然族人們各不相同的發音實在令他胸悶氣短，但既然答應了神靈，那就要盡全力去做到。
于是在巫師的努力下，語言教化的成果逐漸變得可觀：
下課以后的日常生活中，族人們歡歡喜喜地用上了自己剛學的詞語和句子。
吃飯時，會有人說“吃”字，上廁所時，會有人說“廁所”，喂牲畜時，會有人說“牛”、“羊”、“豬”等。
雖然都說不太利索，但這是很好的現象，說明大家真的有在認真學！
不過令人語塞的是，大家畢竟是在學外語，就像黃羽前世的學生們學英語一樣，涌現出了很多怪情況。
有的人想說一句完整的話，但又只會一兩個漢語詞匯，被逼無奈，只好把新老語言混用，出現了類似于這樣的怪話：
(達令，飯已ok，下來咪西吧！)
(要紅茶還是綠茶？給我來一杯綠tea！)
還有人實在學不會漢語發音，就想了個辦法，用以前的語言來當拼音，乍一聽說得是漢語，可仔細一聽又不是，類似于：
(土豆哪里去挖？地里去挖，一挖一麻袋！)
(思迷達，前轱轆轉，后轱轆不轉，思迷大！)
學漢語的表示能聽懂但不熟悉，學外語的表示很熟悉但聽不懂……
反正就是各種折磨老巫師這個教書的，一個多月下來，他硬是瘦了十幾斤，連精神都有些衰弱了！
眼見老巫師各種任勞任怨，坐在石獸身上的黃羽，看得不由生笑。
不過念頭一轉，他又看向了身旁畢恭畢敬的倒霉蛋，問道：
“你怎么不去和他們一起學呢？”
倒霉蛋似是聽懂了，便遙指了正在講課的老巫師一下，又磕磕絆絆地回答：
“他……巫師……騙我！”
“我不……再被騙……”
黃羽聽得皺眉，雖然倒霉蛋說不清楚，但大概意思他聽懂了。
沒別的，就是因為老巫師之前給倒霉蛋翻譯時使過壞，這讓他討厭老巫師，并且害怕老巫師在上課時又故意給他往錯里教！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說的就是倒霉蛋的現狀了。
黃羽思索了一下，覺得老巫師現在應該不至于再在這上面給倒霉蛋使絆子，不過小心無大錯，最好還是不要拿倒霉蛋去賭老巫師的人品……
“那好吧。”
黃羽笑道：
“往后你就繼續跟著我學。”
倒霉蛋在部落里待了這么久，多少也偷學了不少漢語，是以大致聽懂了黃羽這一句。
跟著神靈學？神靈要親自教我？
倒霉蛋大喜，連連向黃羽磕頭。
有了教部落其他人的經驗，黃羽再教起倒霉蛋來就比較得心應手了。
一個耐心教，一個認真學，于是這私人授課的效率，自然就遠比老巫師教一大群人來得高了……
時間逐漸流逝，無名小部落發展地也是越來越好，牲畜逐漸增加，燒陶的工藝也慢慢改進升級，來自于神靈的高貴語言更是被凡人所掌握、學習。
部落所有人都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家的族群將會達到一個前人們從未達到的高度！
……
依然是個平平無奇的早晨，女人們開始例行采集牲畜的飼料。
幾個月下來，原本的幼獸們已經長到了半大水準，并且已經基本習慣了圈養的生活，只是偶爾發發獸性，然后挨上飼主們的一頓打罵。
如果正常成長的話，大概等到天氣轉冷的時節就可以宰上幾頭來過冬了。
到時即便男人們不去打獵，部落也不會缺少食物。
不過牲畜現在還不能殺，這是過冬的儲備糧，平常日子還是得靠獵人們打獵來維持部落用度……
“向那個方向。”
黃羽日常發揮神力，仔細感應了一下，便伸手為獵人們指了個方向：
“往前一直走，走到一條小河邊，那里有些獵物可以打，但要注意時間，最好太陽偏西之前回來。”
只能說近來大伙的學習成果不錯，十幾個獵人都差不多聽懂了黃羽的指引，而后齊齊恭敬一拜：
“多謝神！”
雖然發言還是有些問題，但好歹能聽懂。
黃羽點點頭：
“去吧。”
一眾獵人領命而去。
待眾人走后，黃羽轉過頭來，正好看到了一旁老巫師臉上的落寞神色。
“怎么了？”
黃羽好奇地問他：
“難道是被學生們給氣到了？”
比當初瘦了許多的老巫師搖搖頭，嘆息一聲，用十分標準的漢語普通話說道：
“以前的時候，他們打獵還需要我來轉述，從我師父的師父的師父他們那一代起，我們就負責這件事了，這也是我們巫師存在的意義之一。”
“我原本以為，我與我的后輩也會一直這樣下去，可自從您教給族人們您的語言之后，我忽然發現我除了負責祭祀以外，已經沒有什么權力和責任了……”
想到這里，老巫師目光茫然了起來：
或許有一天，連巫師這個職業也會徹底消失嗎？
黃羽聞言，也有所感：
巫師存在的意義，就是與神靈溝通，因為神靈不屑于學習凡人的語言，而凡人也學不到神靈的語言，雙方想要溝通，就只能靠巫師這個中介來負責。
正是因為雙方都需要一個人來溝通神與人，這才賦予了巫師如此重要的責任，而從某種意義上講，責任其實就是權力。
巫師作為唯一能溝通上下的人，自然也就壟斷了神諭的唯一解釋權！
其他人想直接溝通神靈？
想都別想！
巫師才是唯一正版，其他都是非法。
這就像是中世紀的教皇壟斷了經典的解釋權，一切以他為準，他就是神在人間的代言人，權力無限大。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誰敢不聽，誰就是異端！
而黃羽一反神靈的恥于與凡人溝通，主動把自己的語言教給眾人，使他人可以直接與神溝通。
這舉措，本身就是在掘巫師的根……
所以老巫師覺得很迷茫，原因就在于此。
黃羽對此，則只是一笑了之，他寬慰巫師道：
“放寬心，你雖然失去了溝通神與人的職責，但你現在不是又有了教書育人的職責嗎？”
“把【老巫師】中的【巫】字拿開，只當個【老師】，不也是挺好的嗎！”
老巫師滯了一下，好像這樣確實是不錯。
唯一的煩惱就在于，教書實在讓人肝火大，碰上怎么也教不轉的學生，簡直氣得他要少活十年……
老巫師一嘆：
“唉……”
一巫一神又聊了幾句，老巫師就離開了這里，去找學生繼續教神的語言去了。
而黃羽則百無聊賴地抬頭看起了太陽：
今天的太陽神依舊沒有上班，想必是在家睡得正香吧？
……
東海，羲和之國，湯谷。
正蹲在扶桑上呼呼大睡的羲和，忽然莫名奇妙地睜開了眼睛，臉上透著疑惑：
“怎么最近總感覺有誰在念叨我？凡人應該沒這能力才對，那莫非是哪個圖騰神？”
想了想，它索性不想了：
眼睛一閉，繼續睡！
前天剛飛了一次，神力消耗太大，它可得好好補幾天覺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