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臧良言帶臧原去上班,然后就坐進樓下的咖啡廳,和臧原連著語音電話。
周一早上公司開例會,臧原需要替臧良言講方案,而且臧良言現在跟的是公司最大的客戶,公司上上下下都盯著他。要是還想在公司干下去,就一點都馬虎不得。
雖說臧良言現在已經放棄了主動辭職的想法,但沒準臧原這一個方案講下去,臧良言就被開除了。所以為了自己能保住飯碗,臧良言不希望臧原出一點差錯。
昨天晚上臧原已經在臧良言的訓練下,對著文檔練習了很多遍,基本內容他都已經能理解透,再加上一些自己的措辭修繕,說起來也還像模像樣。
但今天畢竟是要面對一群陌生人,臧良言對臧原不是很有信心。
坐在咖啡廳里,臧良言還有一點緊張,他特意點了一杯平時不常選擇的冰美式,希望苦澀的味覺體驗能讓自己冷靜一點。
到九點一十的時候,臧良言聽見耳機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還有一些說話聲,不過聲音不大。臧原不敢把耳麥戴著,就只有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所以收音效果不是那么好。
臧良言要豎起耳朵很仔細的聽,才能聽清他們的每字每句。
臧良言聽見老板依舊在那吹牛畫餅,給大伙打了好一陣雞血,仿佛這二十幾人的公司明年就能上市。
然后是各個部門主管發言,說明本周部門內的工作重點。
最后臧原果然被點上去了,臧良言聽見自己聲音的那一瞬間,背都忍不住挺直了。
臧良言平時說話語氣很平,聲音不大,他總是克制的讓聲音保持在能讓所有人聽清的程度,不會帶著任何情緒,有時甚至像一個機器人。
可臧原說起話來卻截然不同。昨天晚上在房間聯系的時候,臧原還是收斂著,用正常說話的語速念著那些內容。結果今天一當著大家的面發言,他非但不怯場,反而來了勁,一番話說得激昂頓挫氣勢磅礴。
臧原這一開嗓,臧良言把耳機都拿遠了些,要不耳朵會被震得生疼。臧良言也是萬萬沒想到,臧原在會上發言竟然會是這種狀態,他這講方案的架勢比老板更像老板。
臧良言不喜歡聽見自己這樣說話,也不適應,舉著耳麥一時間有點錯愕。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臧原氣氛烘托得特別到位,在他發言結束,臧良言竟然聽到了一陣掌聲。老板親自叫好,讓大家學習臧原對待工作的態度。
這陣掌聲聽得臧良言是五味雜陳,如此看來工作是保住了,可是他謹言慎行的高冷形象,也就一去不復返了。
臧良言忍不住去想,結合自己平時的表現,還有臧妙語搗過的那些亂,如今大家見識到臧原的風采,會不會把他當做患有精神分裂癥的病人看?
例會沒開太久,會議結束以后臧良言這邊就聽不到什么聲音了。臧原回到工位上,只間接傳來幾聲敲擊鍵盤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臧原發了一條消息過來:“你做的這些東西不難上手,我自己可以,你回去吧。”
這條信息像是被臧原拋過來的一個很沉重的包袱。
臧良言靠在椅背上,看著這條消息發了好一會的呆。
臧良言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和臧妙語訴說自己的擔憂,他認為自己和臧原不能一起做好一件事。因為臧原的主觀意識很強,又是一個很自我的人,臧良言覺得自己無法同他好好溝通。
那時臧良言如是說道:“你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嗎?我們總是各自為王,湊在一起,就會為了占山頭而爭執。”
結果臧妙語聽到這句話笑得很大聲:“你倆算哪門子的王?自己的王?一個洞里的老虎,要對付的人才在對面山頭。你倆爭執那叫自相殘殺,要想攻克難關,那必定是得攜手共進!”
為了靈魂互換能早日結束,臧良言和臧原最近都在忍耐自己的脾氣。不和對方共吃食物,不對對方惡語相向。
雖然還是互相看不順眼,但他們比從前都更包容對方一些。
那他們現在算是攜手共進嗎?
父子間的攜手共進,臧良言還未曾體驗過。
臧良言遲遲沒有回復臧原消息,臧原便又發了一條過來:“人呢?你不會是在樓下睡著了吧?”
手機已經在息屏邊緣,消息彈出來時屏幕忽然又亮起,這樣的動靜讓臧良言不得不回過神來。
臧良言回復道:“沒有,我現在回去了。”
咖啡已經喝完,臧良言收拾好東西站起來。但他自己順利了,也不能忘記臧妙語。臧良言一邊朝門外走去,一邊又給臧妙語打了個電話。
臧妙語接到臧良言電話的時候,才開完會,她坐在工位上還想補上一覺,結果臧良言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臧妙語接起電話,無精打采的問臧良言:“親愛的哥哥,你能過來給我送份溫暖嗎?”
臧良言被臧妙語接電話的速度和說話的內容嚇到了:“你在干什么?旁邊沒人嗎?”
“還說呢,我昨晚想了一晚上要怎么和胡阿姨相處,結果人家這周在外邊出公差。辦公室一共兩個人,現在就剩我一個了。”臧妙語的語氣里還帶著一些遺憾:“可惜我一身本事沒處施展,哥你真的不來看看我嗎?”
臧良言看了一眼時間,想到自己早上沒什么事干,便應了下來。
臧良言到臧原辦公室的時候,臧妙語正趴在桌子上睡覺,面前的電腦上還顯示著沒打完的蜘蛛紙牌,臧良言難以想象這是上班的狀態。
聽到臧良言進門的聲音,臧妙語抬起頭,睡眼朦朧的看著他:“哥,你怎么都不敲門?我還以為是領導來了,嚇我一跳。”
“你還知道怕領導?”臧良言把手里的奶茶放在臧妙語手邊:“這是給你送的溫暖,早知道應該買咖啡了,還能給你提提神。”
臧妙語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向臧良言控訴道:“早上開了個例會,給我困得不行。你說怎么在哪上班周一都要開例會啊?”
“也有不要的地方。不過你都替我上過那么多次班了,還沒適應周一開例會?”看臧妙語沒有要自己動手的跡象,臧良言很貼心的幫她把吸管插上。
隨后臧妙語把奶茶拿過去喝了一口:“那不一樣。你們公司開例會,九點開,半小時不到就結束。我爸這開例會,八點開,開了整整一個半小時!做思想教育!你能想象嗎?我都快被教育成傻子了!”
臧妙語想到早上領導說的那些話,就忍不住冒出一身雞皮疙瘩。
都不知道是空調溫度太低,還是心太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