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妙語知道現在最不能跟臧良言談的,就是家里的事。但臧良言感興趣的事,臧妙語知道得其實也不多。
臧妙語想了好久,才對臧良言說:“談談晏婷婷吧,剛才晏桃桃說晏婷婷想她死,所以她討厭晏婷婷。那你跟晏婷婷關系這么好,她是不是救過你的命?”
臧妙語盡量用開玩笑地語氣把這些話說出來,她生怕引起臧良言的反感,所以還是玩笑話好,玩笑話一般不容易惹人生氣。
其實臧妙語一直挺好奇的,晏婷婷到底使用了什么辦法,能在臧良言心里占據那么重要的位置。臧妙語忍了這么久沒問,就是擔心臧良言不愿意說。
不過現在看來,臧良言好像還是愿意聊這些的。臧良言搓著手,想了很久才組織起語言:“上中學的時候,晏婷婷一直陪著我,那個時候我一個人憋著很多心事。簡吉安每天忙,忙訓練、忙排練,而且我們兩個男生也不好老坐在一起談心,所以我有什么事都會和晏婷婷說。這里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你都不跟我說。”臧妙語有忍不住嘟囔道,她其實有點吃醋。但臧妙語很快就后悔了,她知道這句話,會把他們拖入另一個話題。
果然,臧良言看著臧妙語說道:“你要我怎么跟你說?你當初搬走的時候,可是一句話都沒給我留。”
臧妙語不吭聲了。這件事情,臧妙語其實早該解釋的,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好像怎么解釋都不是那個味。
那個時候臧妙語還是個小學生啊,搬家這種事情,她也是被臨時通知的那一個。
臧原和曾麗華買房的時候臧妙語不知道,裝修的時候臧妙語也不知道,直到他們給她辦了轉學手續、打電話聯系搬家公司,臧妙語才知道她要離開那個地方了。
當時是假期,臧良言被李懿帶回娘家走親戚,臧妙語從知道自己要走的那天開始,每天晚上都去臧良言家敲一次門,但直到臧妙語搬走的那一天,臧良言也沒回來。
“其實我給你留了一句話。”臧妙語覺得她應該為自己澄清一下:“我寫了張字條,怕被風吹走,放在你家房檐下面那個鳥窩里。”
臧良言忍不住又想罵人了:“誰會掏鳥窩找字條?你不知道找人幫忙帶個地址嗎?”
“我沒那人脈。”臧妙語聳了聳肩,那會她只是一個小學生,哪能想到那么多。
再說了,臧妙語以為他們好歹是親人,總會有聯系或者走動。沒想到這家一搬,他們真就再也沒有聯系過。
臧妙語知道臧良言一直是個擰巴的人,臧妙語在他身邊的時候,還會開解他,教他樂觀。臧妙語不在了,他就把自己擰成一股繩,怎么都解不開。
在臧良言心里,臧妙語就是被臧原說服,像臧原一樣把他丟下了。可是那些年,臧良言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臧妙語身上。那么沉重的對親情的渴望,臧良言都壓給了臧妙語,但她就那么一聲不吭的帶走了。
臧良言接受不了,也承受不起。
所以往后很多年,臧良言無法原諒臧妙語。即便臧良言很清楚,恨是因愛而生。否則,誰會花這么多精力去記恨一個人。
臧妙語小聲說:“對不起啊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是重來一次,就算爸拿刀架著我,我也等你回來了再走。”
“算了。”一轉眼也過去這么多年了,臧良言對于小時候的那些事,已經不再那么較真。他花了許多年去適應,適應和李懿相依為命,再適應自己孤身一人。
現在只要沒人刺激臧良言,這些不好的回憶,他都能壓在心底,自己慢慢消化。
同晏桃桃和臧妙語分別聊了一陣,臧良言的心情已經稍微好一些了。他忽然想到下午的正事:“對了,我下午要去見客戶,你得回家換身衣服,一會我教你該怎么應對和客戶的交談。”
可是臧妙語寧愿挨臧良言一頓罵,都不愿意聽到這樣的消息,她忍不住哀嚎道:“哥你怎么又要我干這么有難度的事情?我下午明明是休息,不對啊哥,我們為什么又互換了?”
臧良言回憶了一下中午發生的事,問臧妙語:“家里餐桌上那個剩一半的面包,是你吃的吧?”
臧妙語點點頭:“是,你也吃了?”
“吃了一口,但是,你不是不喜歡吃奶油嗎?”
“那不是簡吉安喜歡我投其所好嘛。”
看著臧妙語用自己的臉做出那一副嬌羞的樣子,臧良言十分無語。
女人遇到愛情之后果然很容易壞腦子,他這是倒了什么霉。
但臧良言還未來得及批評臧妙語,臧妙語忽然反應過來:“不對!要只是單純地吃一樣東西,根本不會靈魂互換!哥!你又罵我了!”
這種事被臧妙語發現,還當面揭穿,臧良言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他不自然地說道:“我就順嘴吐槽了一下,談不上罵那么嚴重。”
“你就是罵我了!可是你之前都說不罵我了!你到底說我什么了?”
“沒什么,你把東西亂丟亂放梗到我了,我就說了一句,你應該還沒吃飯吧,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吃飯。”
臧妙語不依不饒地追問讓臧良言有些招架不住,臧良言站起來朝公交站跑去,臧妙語便在身后窮追不舍。
聽到身后傳來臧妙語沉重地呼吸聲,臧良言忽然有種他們又回到小時候的錯覺。
臧妙語和臧良言回到家時,簡吉安看他們的眼神,就像在看兩個剛從精神病醫院里逃出來的病人。
簡吉安試探著問他們:“你們在外面吃過了?”
臧妙語摸了摸鼻子:“要是說我們都沒吃你信嗎?有沒有剩菜剩飯打發點?”
簡吉安無語:“妙妙不是回家吃去了嗎?我還以為你也過去吃飯了。你們等一會吧,我去熱菜熱飯。”
臧妙語在家根本沒吃幾口,臧良言更是互換前后都一口沒吃,他們頂著大太陽在外面轉了一圈,現在又熱又餓。
簡吉安去熱菜,臧妙語看著“自己”的頭發跑一路都散了,現在大半頭發黏在脖子上,濕噠噠的,便叫臧良言去衛生間打理一下。
臧妙語催臧良言:“哥,你小時候不是會扎辮子嗎?這么熱的天,頭發都濕了,你快把它扎起來。”
沒想到臧良言卻往沙發上一坐,索性把皮筋取掉:“早忘記了。”
“這怎么能忘呢?小時候可都是你幫我扎的頭發!”臧妙語嘆了口氣,走到臧良言身后去幫他扎頭發:“算了,小時候你幫我扎頭發,現在我幫你扎頭發。”
結果臧良言根本不領情:“你少胡說,這是你的頭,跟我可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