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滿眼所見皆虛妄
蕭家忽然出現的變故,產生了連鎖反應。
蕭家本是一方煉丹豪族,后來屢遭變故,不斷淪落,終于連獨立煉丹的資格都失去了。
只能淪為其他家族復雜的供應鏈中的一部分。
而且煉丹,是一個復雜的產業。
從礦石,靈藥,五行材料,妖獸內丹,陣法,禁制,符咒,符篆,甚至還有煉丹爐涉及到的煉器,煉丹師涉及到的人才培養等等。
上下游產業鏈,維系著皇城中許多家族的生存。
丹藥的諸多妙用,從治病救人,到提升修為,再到延年益壽,可以說是供不應求。
沒有任何一個家族可以掌握全套流程。
好巧不巧的是,蕭家就是這么一個神奇的家族。
落魄,但有底蘊。
一個家族就能把上下游全部打通。
眼饞者不在少數。
由于丹藥只能由神朝統一采購分發。
明面上,掌握全套產業的家族,可以在神朝采購時,獲得最多的份額,掌握最多利潤。
而在私下里,這里邊的門道可太多了。
沒有任何一個家族是單純善良的。
多多少少都有些額外的生意。
那么這個時候,空有底蘊的蕭家,就成了各大家族,各方勢力意欲瓜分的對象。
太誘人了!
如果只做神朝允許的生意,各方勢力是沒多少賺頭的。
如果多了蕭家,暗中再搭建一條產業鏈,不受神朝監視。
那利潤,想想都嚇人!
蕭振天一直都沒想明白,為何自己家多年來兢兢業業,奉公守法,只想在神朝之中,獲得一席之地。
為何,卻縷縷遭到針對。
乃至最后,連生存都成了問題。
直到入獄前的一刻,他回頭望去,才終于明白。
原來,針對蕭家的,不止是孫家一家。
而是,這錯綜復雜的利益體系。
輝煌燦爛的神武皇都底下。
暗流涌動。
回望著自己家的方向,蕭振天忽然跪倒在地,落下淚來,嘴里喃喃道:“女帝在上,神朝永昌!”
他的身上戴著沉重的鐵鏈,被獄卒拖向了監牢深處。
“女帝在上,神朝永昌!”
悲哀的喊聲傳來。
此刻,蕭振天忽然意識到,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心中唯一記掛的,只有女兒還有家人。
這一刻,蕭雅芝忽然醒來。
心中似有不詳預感。
“怎么了?”
林云見她心神不寧,安慰一聲。
蕭雅芝忽然跑下床頭,打開窗戶一瞧。
正見到火光沖天。
滔天的火焰從蕭家升起。
女帝暗叫一聲不好。
蕭家,怕是被滅族了。
就在她眼皮底下,就在威嚴的神朝皇都之中。
還是發生了如此滅族慘案。
她已經想到。
等第二天,皇城之中,會是何等的人心惶惶。
屆時,質疑聲,責罵聲,怪罪聲,盡管不會從口頭上說出。
可人們心底,還是會這樣想。
女帝不是無所不能嗎?
女帝不是無所不知嗎?
為什么不能阻止這場災難?
是,她有著神力不假。
雙掌開合間,可令天崩地裂。
可阻天災,卻不能免人禍。
這一切,只因為女帝的能力太可怕了。
所以不得不加以限制。
在神武皇朝初創時,她就向著諸天起誓。
她絕不窺探人心!
甚至你想謀反都不管。
除非是與女帝本人直接相關,或者是敞開內心,祈求女帝保佑。
這才有了女帝窺探林云內心,以及附身蕭雅芝一事。
也因為這條規定,神武皇朝才得以凝聚,得以運行。
不然,她想看誰就看誰,毫無個人內心可言。
那這諸天存在還有什么意義?
正所謂: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被約束的神力,才是世人認可的神力。
這一條,是諸天得以存在的根基,不容更改。
只是她沒想到,還真有人敢如此大膽。
在輝煌神都中,犯下如此惡行。
林云見了,大呼一聲不好。
這就要往蕭家趕去。
不管怎么說,蕭家照顧他良久。
這等恩情是不容忘記的。
見到蕭家出事,哪還有閑著的道理。
蕭家負我,我不能負蕭家。
這是他心中的堅持。
不料蕭雅芝一把抓住他,淚眸中道:“不用去了,那里太危險。”
“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家燒為灰燼!”
就在此時,女帝心念一動。
一道幻影出現在蕭家上空。
抬手一揮,火光被盡數熄滅。
女帝向著世人宣告:“蕭家犯上作亂,現已被朕滅族!”
世人皆震驚。
原來是女帝干的這事!
那沒事了。
大家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玩的玩,該睡的睡。
女帝一出,再也無人質疑。
別看女帝像個吉祥物似的受人供奉。
她也有著一個‘狠人’的美稱。
做起事來,雷厲風行,殺伐果斷。
唯有如此,才能夠一統諸天。
天空中,煙云繚繞,只留下林云目瞪口呆。
“是女帝滅了蕭家?”
林云忽然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蕭雅芝淚眸中回頭看他,低聲道:“如果我說,這不是女帝干得,你信嗎?”
林云明白了。
“你是說,是有別人犯下惡行,女帝出面攬下罪責?”
蕭雅芝含淚點頭。
原來是早就有些人,清楚了女帝的行事作風。
知道她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治下,出現如此禍事。
賭她會出來管,賭她會攬下罪責。
而且還賭對了!
只是沒料到,女帝會如此迅速的出現。
一些人躲在蕭家附近,心生驚懼。
還好沒被發現,不然難逃罪責。
望著女帝身影消失,這才都松了口氣。
實際上,這些人哪里能逃脫女帝法眼?
不過是女帝遵守諾言,不去追究罷了。
她知道的,不能當作證據。
她看到的,不能當作真實。
唯有他人,知道,看到,才算作真。
正是:
一雙巧目看分明,滿眼所見皆虛妄。
一對玉手能穿針,縱有天窟繡不得。
深宮中的女帝,落下兩行清淚。
女帝,守護諸天。
但她保護不了任何人。
與此同時,望著蕭雅芝委屈落淚的模樣。
林云憤怒了,他握緊了雙拳。
“我怎么能讓你,讓女帝受這么大的委屈?”
墻上,掛著一把刀,一把劍。
林云抬手摘下,將劍丟給蕭雅芝,自己抽出刀來。
“你干什么去?”
“我想,殺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