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探問
蕭寧轉過身來,目中微怒:“沒什么,只是被人小覷了。”
她眼中的怒火被司蕤言盡收眼底,這可不像沒什么的樣子。
“禮尚往來,世子爺送了葡萄汁,我們也該還他點東西。”蕭寧抄起在碳火爐上的銅壺,倒了一杯滾燙的熱水。
世子營帳內,一杯滾燙無比的白開水送到秦甫楓面前。
下人端著小茶杯,指尖已是瑟瑟發抖。
青煙濃郁,杯口水珠凝結,這是一杯實打實的熱水。
秦甫楓見那下人的指尖通紅無比,他也懶得去接了。
“世子爺,這熱水您看是?”下人忍得嗓音都顫抖了。
就算世子爺不接,好歹也讓自己先放下吧。
秦甫楓輕笑一聲,朝著自己面前的案上使了個眼色。
下人如釋重負,放下那杯子的動作比他收錢的動作還快。
“此時正是最熱的時候,我給她送冰鎮,她給我送熱水。”秦甫楓勾起一笑,沒有惱怒反而有幾分得趣,“這是想讓我喝下燒心,讓我死了這條心嗎。”
他跟蕭寧青梅竹馬,自幼就知道她的才學不如那些閨閣千金。以往大家都是未出閣的小姐,最多打趣幾句完事。但如今她招了個入贅女婿,還是敗國質子,那些千金小姐絕對會拿她當靶子,看她的笑話。
稱病閉門不出只是笑話一時,若出去赴場,搞不好就得淪為全京城的笑柄了。
“世子爺,圍獵快開場了,四皇子已策馬而出。”一人掀開營帳進來匯報。
秦甫楓蹙了蹙眉,轉看了一眼面前的熱水。
“有趣。”他含笑點頭,晃著手中泥金折扇走出觀戰。
在他步出營帳的時候,只見身邊站著一個銀色蟒袍,束發高冠的男子。
兩人同時發現了對方,相視一笑。
“王爺這是也收到了天外來信?”秦甫楓心中已有了答案,但還是想確定一下。
歷年來王孫公子競爭激烈,每個人都想在帝王面前爭風。為了制衡,皇上總會讓攝政王奪魁,自己那魁首也是在沒有他參加的情況奪來的。
奪了魁首之后,皇上便將他放到邊疆做了三個月的馬前卒。與其說是獎勵,不如說是敲山震虎。
讓那些朝臣知道,他不想給的賞,誰都休想。
但即使這樣,每個人還是如飛蛾撲火般的想求圣寵。
秦甫楓本以為他不參加,攝政王便順勢奪魁,誰知他竟是也輕裝在此。
能讓堂堂攝政王做出讓步的,不是帝王便只能是蕭寧。
“本王連魁多年,今年也該讓年輕人露露臉了。若打壓太過,青年才俊們怕是就此心灰意冷,再也無了報國之志。”沈少頡輕然而語,昨日他也是這么向皇上表奏的。
對此皇上也沒說什么,畢竟只是一場圍獵而已。
秦甫楓挑了挑眉,他本想開口問蕭寧給了他什么好處。但轉念一想,攝政王又豈會想自己一樣貪圖她什么好處,這問了反而不好,一席話又吞回肚子里。
他眸光略微暗沉,原來自己不是她唯一拜托的人。
咚咚咚!戰鼓如雷鳴,在大草原上陣陣回蕩。
王族公子,公府少爺們各個意氣風發,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期待與興奮。他們的馬上帶著起碼有一百支箭,今年沒了攝政王跟秦世子,所有人都是紅了眼,一定要贏得這一場勝利。
“放鹿頭!大雁!”太監高唱而起。
鐵籠被打開,一頭雄鹿奔馳而出,竄入叢林里沒了蹤影。系著皇家綢緞的大雁展翅高飛,飛入云中化為了一個黑點。
圍獵獲勝的條件有三,一獵鹿頭,二獵大雁,三則是看誰獵得林中的野獸最多,越是兇猛越能得高位。
鹿頭善于躲藏奔跑,大雁翱翔天空,林中的豺狼虎豹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猛獸。
誰想得勝都不容易。
咣!待鹿頭跟飛雁消失后,半響太監才敲響銅鑼。
馬蹄飛濺而起,草原大地仿佛都被震動了。
幾個公子紛紛跌下馬來,在這沖鋒之時,旁邊的人都是對他們提前下手,讓他們摔馬受傷。
為奪勝利,許多人都是不懷好意。這一場比試不僅僅是狩獵,還有公子之間的勾心斗角。
瞬間,草原上的馬兒都涌入了林中。
唯有一匹馬還在原地。
司蕤言面色略微蒼白,眸光冷沉。
“四皇子,您雖有傷在身,但既然報了名就得參與。哪怕是打只野兔子回來,也比兩手空空要好吧。”太監走過來,用一種冷漠至極的聲音說道。
司蕤言默然不語,看也沒看他一眼。
這話昨天蕭寧已經對他說過了。
他抬眸看向了草原的另一邊,某個大帳已然立起來,四周站滿了宮廷禁軍,步兵弓兵槍兵騎兵都有,里三層外三層的守備著。
身著黃裳的御前帶刀侍衛立在營帳前,兩排分立,各個的眼神里都是帶著看不見的刀。
閨閣千金從他們的眼前走過,在大帳前被宮人嬤嬤搜了身才讓讓她們進入大帳。
這帳中有什么人不言而喻。
“皇上有了興致,由他做那詩詞評判。四皇子,若是你不狩獵,大可以去湊一湊熱鬧。”太監冷聲一笑。
比詩詞歌賦,那是女兒家的規矩。他一個大男人如果去湊熱鬧,那就跟拿了針線在家里做刺繡一樣。
司蕤言似是沒聽見太監的話,目光沒有移開,眸底似有擔憂。
良久他才回過頭,策馬緩緩步向了那叢林里。
太監冷冷瞧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陰鷺的笑。
插著龍旗的營帳內,歡聲笑語,盡是女子的歡愉。
“要說本事,我們諸位可萬萬不及蕭二小姐。”一個手持團扇,眉眼清秀的少女笑道。
“可不是嘛,我們還在待字閨中,她就早已尋得了絕佳良婿。二人琴瑟和鳴,真就只羨鴛鴦不羨仙了。”另一人附和道。
“四皇子溫柔體貼,要不怎會讓蕭二小姐打理起生意來。而且我聽說,那所分到的紅利全給四皇子買了筆墨紙硯呢。”
帳中又是激起一陣歡笑。
蕭寧面不改色,這被圍攻的情形她早就預料到了。
不虧是讀過書的千金小姐,這罵人都是暗藏鋒芒。不但那她招了上門女婿說事,還故意諷刺自己一個女兒家拋頭露面,不知羞恥。對司蕤言更是暗諷無能沒用吃軟飯,花老婆做生意賺來的錢。
這冷嘲熱諷的一番話,沒點心思城府的人還真就以為她們是在羨慕了。
蕭寧眉眼一抬,既如此,她也就不客氣了。
一張張不懷好意的笑臉,猙獰得如地獄的夜叉鬼。
“幾位姐姐謬贊了,我打理酒樓生意不過是一時興起,夫君不想掃我的興,這才任由我胡鬧了。”蕭寧輕然淺笑,似是真將她們的話當成了夸贊。